第二百七十四章 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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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擎天鬧了這麽一出,在場的眾人無不震驚。楊婉妡再怎麽心灰意懶,也不禁向那邊看了幾眼,郭采瑩在耳邊一說:“你再不管,他就要自己撞死了。”心頭一顫,終於開口道:“誰讓你在那撞頭的?快停下來。”

    海擎天連續數下,沒能將樹撞斷,已被震得眼前金星亂冒,腦海中嗡嗡作響,楊婉妡說話的聲音不大,他便沒有聽見,仍是一下一下的,用頭在樹幹上猛 撞。

    郭采瑩拉著楊婉妡快步走下大路,把楊婉妡往海擎天麵前一推,口中道:“他沒聽見,現在給他說。”

    二人相距甚近,打了個對臉,楊婉妡見他頭臉上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心裏大為不忍,柔聲道:“傻子,剛才還好好的,為什麽這樣?”

    海擎天正撞得頭暈目眩,昏昏沉沉,身子也有些搖晃,忽聽楊婉妡軟語溫存,對自己大有關懷之意,隻覺自己所做的一切終於有了回報,臉上現出一絲滿足的微笑,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卻不料自己連續運功,真氣已被提到極限,這口氣一瀉,立時支持不住,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

    楊婉妡見他虛脫般坐倒,忙蹲下身子攙扶,海擎天頭上疼痛,腳下酸軟,心裏卻還十分清醒,哪肯放過這絕佳的機會,當下假裝昏迷,把頭靠在了楊婉妡肩上。

    張正一直跟在楊、郭二人的後麵,此時見海擎天靠在楊婉妡肩上,登時怒道:“姓海的,把你的狗頭拿開!”

    海擎天假裝昏迷,緊閉雙眼,當然不敢回嘴,楊婉妡回頭道:“咱們鬼門弟子,豈可出口傷人?”

    張正急道:“他、他、他,他把你的衣服都弄髒了,還不快讓他走開?”

    楊婉妡感覺到海擎天頭臉上的鮮血流淌下來,沾濕了自己肩頭的衣服,但人家受了重傷,不省人事,怎好將他推開,說的:“他要是走得了,還用我扶嗎?”

    張正忙道:“他是個大男人,身寬體重,我來扶吧。”

    楊婉妡遲疑道:“你……”意思是你跟他向來不睦,這次怎麽忽然好心,願意幫忙了。

    張正道:“他好歹是咱們的同門師兄弟,又犯了瘋病,撞壞了腦袋,我幫他一下,也是應該。”一邊說,把海擎天從楊婉妡手上扳到自己這邊,看了一眼,說道:“外傷不重,就是不知道腦子是不是碰壞了,反正他以前也不靈光,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你放心好了。”

    海擎天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狠狠的咬張正一口,但若張口咬人,自己假裝昏迷的事也就露了餡兒,妡妹一定更加生氣,未免因小失大,隻得強行忍住,一動也不敢不動,兩道濃眉卻不自禁的牽動了一下。

    張正也不管他是真昏迷還是假昏迷,將他平放的地上,取出紗布給海擎天包紮頭上的傷口。紗布在海擎天的頭上纏了數圈,連鼻子帶眼都包住了,隻剩下嘴巴露在外麵。

    楊婉妡看他這等粗糙的包紮手法,秀眉微蹙,道:“鼻眼上又沒傷,你包住幹什麽?”

    張正道:“妡妹,你有所不知,這是我在藥王門新學到的裹傷方法,眼不見為淨,包住眼睛,才能不受幹擾的調養身體,傷處才能好得更快些。”

    楊婉妡半信半疑,說道:“是嗎?那包住鼻子幹什麽?怕聞見好吃的東西嗎?”

    張正連聲道:“對對對,就是怕他聞見好吃的。受傷的人要忌嘴,不能什麽都吃,跟藥性衝突的,對傷口不利的,都不能吃。”

    楊婉妡道:“那要是有人胳膊上、腿上受了傷,也要包鼻子、包眼睛嗎?”

    張正道:“嗯,這個……有時用包,有時不用包,需視具體傷情而定。”

    楊婉妡的眼光轉向郭采瑩,問道:“是這麽回事嗎?”

    郭采瑩笑道:“當然了,我師兄說的,還能有假?”

    其實他二人入了藥王門之後,藥公事忙,隻傳了幾套劍法,尚未來得及教授岐黃之術。外人隻知他們是藥門弟子,哪能知道他們學過什麽,沒學什麽,因此楊婉妡信了一大半兒,說道:“既然如此,就按你們藥王門的醫治之法,調理救治好了。”

    李傾陽等人見總算有人把海擎天攔了下來,全都長出了一口氣,心想藥王門的人出頭,那是最好不過,將來萬一他有個好歹,也怪不到我們身上。

    李傾陽又低聲向朱鳳山和武青峰詢問意見,二人均說現在救人要緊,日後再跟海擎天以及嵩山派理論。這顯然是不再追究之意,李傾陽連連點頭,傳令道:“各就各位,準備啟程。”

    圍攏在身邊的華山派弟子紛紛返回大路,張正把海擎天橫抱在懷裏,跟在眾人之後,也向大路上走去。

    他對海擎天這個情敵畢竟恨之甚深,向大路上走時,抱住海擎天身體的雙臂微微放低,使他的一隻腳拖在地上,磕磕絆絆的前行。有時趁楊婉妡不注意,更將他的下半身在傾倒的枝幹上掃過,楊婉妡回頭看時,才抬高他身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前行。

    海擎天哪能不知張正暗中使壞,但仍咬牙忍受,他打定了主意,能多堅持一刻是一刻,說不定妡妹見我傷重,心中掛念,我醒來之後,她能多陪我一會兒,多跟我說一會兒話呢。

    所有人都上了大路,重新整隊出發,張正抱著海擎天走了一程,他不能運用內力,已有些胸悶氣短,支持不住。

    郭采瑩見他腳下蹣跚,頭上冒汗,說道:“師兄,你歇歇,我背他一會兒吧。”

    張正道:“不用,我不累。”

    郭采瑩道:“要不讓楊姐姐背他一會兒,好歹也要有人替替你呀。”

    張正大聲道:“更加使不得,你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有我們這些大男人在,不用你和妡妹插手!”

    郭采瑩“哦”了一聲,小聲道:“你急什麽?人家不是怕你累著,關心你嘛。”

    楊婉妡落後幾步,默默的跟著二人往前走,偶爾張正回過頭觀看,楊婉妡轉頭看向別處,不與他目光相接,臉上的神色也是頗為清冷。

    張正想找個由頭跟楊婉妡說幾句話,但郭采瑩離得太近,有些話不好出口,一邊堅持著往前走,低頭往海擎天臉上看去。隻見他頭臉上被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嘴,看不出臉色變化,心想:“他總算是個青年好手,碰了幾下頭,就能昏迷這麽長時間?別是早已醒轉,讓我出力抱著吧。”

    言念及此,一邊往前走,右手在海擎天大腿上使勁擰了一把。海擎天吃痛,身子一挺,鼻孔中跟著“哼”了一聲。張正已知他果然是清醒的狀態,心想:“好小子,還真是假裝昏迷,騙我來著,哼!你要是自己不醒過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他心中雪亮,臉上不動聲色,走一步,在海擎天身上擰一下,連續十幾步下來,海擎天的腿上、肩上、背上已經被張正擰了個遍,痛得他渾身微微顫抖,牙齒咬得吱吱作響,卻仍是苦苦支持,沒有喊出痛來。

    郭采瑩跟張正走得很近,看出了異狀,輕聲道:“師兄,他好像醒了,咱別上他的當,放他下來吧。”

    張正道:“沒醒,還早著呢,他腦子受了重傷,昏迷中有些動手動腳,哼哼唧唧,都是腦部受傷者應有的症狀。”

    郭采瑩道:“是嗎?那倒是挺嚇人的,要不要把他放下來,咱們再好好檢查檢查。”

    張正道:“不用,停下來檢查太耽誤時間,華山派的人走的快著呢,別被他們落下了。”

    郭采瑩道:“那我讓他們留下幾個人,等咱們一等。”壓低聲音,又道:“真跟丟了也沒關係,咱們正好不用去華山了。”

    張正道:“那怎麽行?大丈夫言而有信,半路上逃跑算怎麽回事?我還能走上三五十裏,你別管了。”

    從腿上被擰第一下開始,海擎天已知自己裝昏迷的把戲裝被張正識破,但張正擰起來沒完,越擰越狠,不禁勃然大怒,又實在忍不了皮肉之苦,便欲跳將起來,暴打張正一頓,以雪心頭之恨。

    便在此時,有兩名華山派弟子駕著一輛帶車廂的馬車行來。其中一人道:“此地離華山尚遠,海少掌門的傷勢也重,背著抱著都不合適,放車上來吧,我們用車載著他走。”

    張正一定要海擎天疼得大叫起來,以證明他是假裝昏迷,好讓楊婉妡看清他的真麵目,是以仍把海擎天抱在懷裏,說道:“多謝兩位大哥,我們藥王門有一路行走大法,正是要在走路時運轉功夫,給病人運功療傷,要是一停下來,前功盡棄,那就可惜了。”

    二人均沒聽過行走大法的名頭,心想天下還有這種功夫,一邊走路,一邊救人?雖然心中有些不信,但轉念又想,藥王門的名聲在外,天下皆知,一定有過人的手段,這姓張的少年真有此技,也未可知。先前說話的那人便道:“既然如此,辛苦你了,我們就走在前麵,有需要時,隨時叫我們過來。”

    張正道:“有勞,有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