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魂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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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很多人都沒睡著。
天亮之後,隊伍收好了麻布帳篷,又匆匆趕路了,隻是氣氛比昨天趕路的時候要熱鬧許多,原本有些懶散的奴隸們,紛紛主動給自己增加負擔。
第三天清晨,隊伍提前抵達了封邑。
所有人都很好奇,四處看看瞧瞧,最後終於在一條河邊停了下來。
太陽從東方天際升起,入眼皆是明淨,遠處一條清澈的小河蜿蜒盤旋而來,河邊是一片鬱鬱蒼蒼的樹林,還點綴著幾個湖泊,就像是碧玉盤裏的珍珠,曠闊寧靜,宛如一幅山水畫。
夏毅深吸了一口氣,這麽漂亮的自然風景,放在前世完全可以開發成一個旅遊風景區,但是這個世界上人跡罕至的地方太多了,沒什麽稀奇的。
一個貴族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遞上一卷竹簡,拜道:“吾等奉國君之命,早已將山澤林畝清點完畢,今已經迎接到卿上,不辱使命。”
夏毅接過竹簡,明白了怎麽回事。
曆來卿大夫赴封之前,司土和司工都會派下屬官員給封邑劃定疆界,丈量山林、河澤、土地之類的財產,也會提前做一些準備工作,比如搭建休憩之處,供前來赴封的卿大夫暫住。
夏毅打開看了看,第一片竹簡上就劃分了疆界。
方圓十裏,也就是半徑大約是十裏的樣子,東西南北都有一個標誌物。
比如東邊以沂水河為界,過去就是衛國;南邊是以玉壺山為界;北邊是一片山林,穿過去就是四哥公子昂的封地;西邊沒有明顯的界限,不過立了一塊石碑,也算是劃定了一個大致範圍。
除此之外,封邑內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樹林也都登記在冊,包括一些適合開墾農田的地方,也都給標注好了。
夏毅揮揮手,示意這個小貴族退下。
夏國的官職大多是世襲的,往往一個家族就擅長一種技術,比如有的家族曾經帶領族人在大旱的年份裏,給國君挖了很多口井,被封為了下大夫,然後就以“井”為姓,世世代代的家主擔任挖井官,又比如三大家族的汲氏,其先祖就是帶領百姓修河挖渠有功才被封爵,自此以後夏國七卿事之一的司工職位,也一直被汲氏給世襲壟斷了。
所以丈量土地這種事情,這種小貴族都十分專業,很慢有什麽差錯。
夏毅把竹簡扔給了衛衡,讓他組織人去做好規劃,自己則是帶著二十個侍衛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決定在河邊建造城郭。
“卿上,萬萬不可呀!”衛衡大驚失色,連忙勸諫道:“河邊緊鄰衛國,乃君子立於危牆之下,實非明智之舉,還不如在西邊建城。”
“西邊?來的時候我就看了,除了平坦一點,距離國都近了二十裏,其餘一點優勢都沒有。”夏毅擺擺手,道:“衛國真要鐵了心發兵討伐,我們躲到哪裏都沒用,還不如就在此處建城,有河道做為天然屏障,又能依靠城池及時發現敵軍,打仗的時候還能保護後方的糧食生產。”
衛衡啞口無言,甚至產生了一些錯覺。
這真的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嗎?
這一路走來,他也算是漸漸明白了,這位卿上不僅愛民如子,還極善籠絡人心,行事又老辣,想法還與常人迥異,要是等到及冠成年,有輔佐天下之才呀!
他哪裏知道,夏毅還有更大的考量。
封邑相當於一個鄉鎮大小,按照這個時代的糧食生產計算,可以容納一萬多人,但是此刻他的臣民並不多,算上奴隸也才一千五百人,就算是每個人分配多一些土地,總共也就占用五分之一的地盤罷了。
人員分散不利於管理,所以選擇一個好的地方作為根據地,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河邊土地肥沃,還可以打漁,更重要的是水利還方便,可以為接下來的燒窯做準備。
沒錯,他準備調撥三百個奴隸,專門去燒窯。
這個世界上,修築城牆的材料有兩種,一種是石頭,一種是土磚。前者需要采石,太浪費勞動力了,而且很難找到資源;後者是用泥巴和茅草攪拌曬幹做成的,不怎麽堅固,壽命也非常短,受不了太多的風吹雨淋,往往十幾年就要翻修一次。
前世,他村裏的農民都是自己燒土窯,然後取磚蓋房子,他也跟著爸媽一起燒過一座窯,無論是紅磚還是青磚,工序都比較簡單,但是這兩種磚都十分堅硬,比用石頭築城牆要好,甚至是蓋房子都沒問題,水泥則用粘土和糯米充當,這樣子蓋起來的城牆,簡直堪稱長城。
他認為,夏國的製陶工藝還算發達,平民百姓家裏也都有陶碗和陶壇子,步驟和原理相差不多,工匠們學習一下燒窯也不難。
不過,衛衡聽到他這個想法的時候,直接就愣住了。
燒窯?紅磚?青磚?
盡管夏毅再三描述,衛衡都是似懂非懂,將信將疑,最後還是找來人手照辦,先做一批磚模子,然後調撥三百個奴隸準備粘土,開始了壘窯。
接連十幾天,河邊都是熱火朝天,開墾農田、伐木建屋、捕魚打獵、燒窯造磚包括老弱婦孺在內,每一個人都事情做。
在這些日子利,祝宗晏荀也安排幾個木工,搭建了一座簡易的家廟。
家廟並不大,四周是一根根木頭並列在一起做成的牆,隱隱還有一些炭黑痕跡。
這個世界的伐木,並不是一件輕鬆的活。
由於鐵具稀少,加上冶鐵技術落後,所以鐵製的斧頭不僅昂貴,硬度和韌性也不夠,砍樹的時候就不怎麽耐用,很容易消耗。一般來說,隻有官府大型伐木營建才會消耗得起,低級貴族和平民百姓是不會這麽奢侈的。
夏毅受封的時候,國君隻賜了十萬枚刀幣,加上母族穆氏送的兩萬,也僅僅夠半年的糧食開銷,建城隻能靠自己想辦法。
這段時間,司庫子房一直愁眉苦臉,恨不得一枚刀幣分成兩半花。
所以在砍伐大樹的時候,大家都是用很古老的方法——點燃一個火把,用竹管吹氣,用火一直灼燒一個口子,然後一層層刮去炭化的地方,一點點把樹給燒斷。
這樣下來,耗費的人力極大,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得要幾個人一起忙活一天才能燒斷,負責吹氣的人晚上睡覺的時候腮幫子都是痛的,極為辛苦。
不過效果也挺好,一棵棵樹幹埋進土裏排成一堵牆,還挺堅固的樣子,真正的家廟蓋好之後,這些木頭還可以賜給平民去蓋房子當房梁。
廟中間壘著一個土台,擺著幾個陶碗,供奉著一塊塊黍糕和一塊塊臘肉,祭祀非常簡單。
夏毅之前承諾過,要專門建造一座家廟供奉死去的忠義猛士,早在幾天前他就已經讓祝宗晏荀祭祀,招來了三個死去青壯的魂魄,也用木牌做好了靈牌,擺放在土台上。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一千多個臣民都趕來了,恭恭敬敬,一個個手具香燭,誦念禱詞,嚴肅且虔誠。
突然,伴隨著大家的誦念,夏毅心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神魂一陣悸動,就像是這段時間練習神魂觀想法一般。
夏毅求之不得,趕緊盤腿坐下,然後閉上眼睛心無旁騖,腦海中浮現出蔡子磐傳授給他的傳道圖,快速進入了狀態。
大道至簡,一幅觀想圖就是一種法門,一旦沉浸其中就像是進入了一個小世界一般。樹頂的老人在講道,樹下的弟子聽道的方式也各異,甚至有一些更像是在幹活,處處蘊含真意。
妙不可言!
實際上,這些天他每天晚上都會修煉一個時辰,直到一陣疲憊感才沉沉睡去,到第二天起來之後,都會發現自己神清氣爽,念頭通達,頭腦似乎也更靈活了。
十幾天的修煉,似乎到了一個臨界點。
周圍的禱詞像是咒語一樣,飄散在身邊的香火裏麵似乎有一根根絲線,在湧入自己的腦袋裏。
一陣眩暈狀態後,突然之間一聲巨響。
轟隆!
夏毅陡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輕,好像輕輕飄飄浮起來一樣,自己還是在廟裏,廟外也圍滿了人。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準確的說,他整個人輕飄飄,沒有一點重量的浮在自己頭頂,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自己的身體呼吸微弱,兩眼緊閉,好像是睡著了,又好像是暈死過去一樣。
神魂出殼!
一個念頭在夏毅的心中升騰起來。
看了看四周,景物如常,他用手想拿一下土台上的供品,卻發現自己的神魂根本拿不動它們,很顯然他的神魂還很弱,隻是一股無形無質的念頭罷了。
再仔細一看。
在燭火下也沒有影子,就好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樣。
像夢,但完全不一樣的體驗,非常玄妙。令人不敢相信。
“嗤——”
稍微挪動了一下,正好碰到牆壁縫隙中投進來的一縷陽光,頓時就像是撞到了一塊通紅的烙鐵,如刀片一般在身上割肉,錐心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