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酒館裏的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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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給我酒。我要喝酒!快拿來。”一陣含混不清的吆喝聲從一個酒店中傳出,然後就是一陣罵叫聲“還喝,喝你個大頭鬼啊,前兩天的酒錢還欠著呢,滾,給我滾!”

    “酒,給我酒,我要喝酒”那人仿佛沒有聽見,仍一心吵著嚷著討酒吃,卻真個喝多了,舌頭大的不行,聲音也夾纏不清,隻一個勁地喊著要酒。最後終於惹怒了酒館裏的這幫人,隻聽得乒乒乓乓一陣大都聲過後,酒館門前“砰”的一聲拋出了一個人。

    隨即是一陣大罵聲“滾吧,你個好吃懶做的叫花子,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然後,一陣菜葉子臭雞蛋劈頭蓋臉地砸來,地上那人卻恍如未覺,任由所有東西砸在臉上、身上,他早已鼻青臉腫,頭發胡子亂糟糟的,將原來的相貌徹底遮掩,身上髒兮兮的,全是油漬,就連衣服也破的不行,大大小小的破洞隨處可見,這人儼然是個叫花子。此刻,這叫花子正躺在地上,承受著菜葉子和臭雞蛋的攻擊,嘴裏還不停喊著“酒,我要酒,給我酒喝。”

    這時忽然有個婦人帶著孩子路過此地,見了那叫花子的模樣,慌忙遠遠避開,摸著孩子的頭,一臉嫌棄地說道“看到沒,你要是不好好讀書,將來考取個功名,以後就和他一樣,隻能做個被人唾棄的臭叫花子。”一邊說著,婦人還對著叫花子指了指,一臉鄙夷。

    叫花子卻仿佛對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他的眼裏隻有酒,他隻是不住地喊著“酒,我要酒,給我酒”

    一道碧影徐徐飄落,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忽然來到叫花子身邊,蹲下來看著他幾乎辨識不出的麵龐,黛眉微蹙,眉目間隱隱有些不忍,她禁不住輕聲道“你已經喝的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叫花子卻一把推開了她,掙紮著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向前走去,猶如一具行屍走肉,口中隻不停喊著“酒,給我酒,我要喝酒!”

    碧衣女子望著叫花遠去的身影,幽幽歎了口氣,又遠遠跟了上去。

    這碧衣女子正是蘇雪瑩,那叫花子自然就是白水了。在親眼目睹朝思暮想的戀人身為人婦時,白水的整個人忽然從心底冷到了腳底,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的眼睛布滿血絲,他整個人忽然就垮了。現在的白水已經不再是白水了,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酒鬼。

    一天後,小鎮的另一家酒樓。兩個衣履整潔的夥計,緩緩架著一個酒氣醇天的醉漢由店中出來,然後,你一拳,我一腳,將那醉漢痛毆起來。邊揍邊罵道:“他奶奶的,你小子可算是叫爺爺們逮住了,你小子他娘的躲在窖子裏偷酒喝,卻害爺爺們替你背黑鍋,差點丟了飯碗,爺爺們今天非揍死你這個烏龜王八蛋不可。”說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那醉漢也不還手,隻抱著頭,任憑眾人暴打,口中隻不住叫著“酒,給我酒,我要酒喝!”

    “媽的還敢要酒!真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打,給我往死裏打!”

    當所有看熱鬧的觀眾去後,長街上逐漸恢複了寂靜。蘇雪瑩又緩緩走出,對著白水輕歎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白水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一般,掙紮著爬了起來,搖搖晃晃著走了。

    一晃幾個月時間過去了。

    白水依舊嗜酒如命,每天喝的爛醉如泥。他的身上已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麵色也愈發得憔悴和蒼白,他整個人好像都要廢了。

    幾個月間,白水已輾轉了數十個市縣,數百家酒館,每次都是被人暴打一頓轟出。後來,在走過了三百三十八家酒館之後,一個五六十歲歲的老板娘看他可憐,終於收留了他。讓他白天做事,晚上喝酒。

    那小酒館坐落在鄉下,又偏又小,客人也不是很多。菜都是自家種的,酒也是自家釀的,隻勉強維持生計而已。

    白水終於簡單收拾了一下裝束,剪掉了亂糟糟的胡子,將衣服也梳洗換了,穿上一身麻衣,當上了小酒館的夥計阿水。隻是每天晚上,在老板娘走後,他會獨自一人,喝的酩酊大醉,有時候情緒到了,還會胡亂吟些詩詞。白水當日在時空之門裏看了不少書,腦海裏更是記下了無數抒懷的詩詞,偶爾借著酒勁,吟出的句子,竟也令人肝腸寸斷。

    每天晚上,在白水耍酒瘋的時候,蘇雪瑩都在不遠處靜靜望著他。有時候,她會認真聽取他吟的詩句,雖然有些雜亂無章,但聽的久了,蘇雪瑩還是聽出了一些名堂,再加上自己的揣摩,終於把白水吟的詩句盡數拚湊了起來,當她講這些詩句一一謄在紙上,細細讀來時,眼眶竟不由濕潤了

    一叢花相見

    多情楊柳橋邊,飛絮得春先。一枝折卻梢頭嫩,三兩指、編就輕環。水暖石清,蝶歡魚漾,風日

    識高眠。

    抱書倚柳傍青山,幾度小漁船。行人不曉春光好,匆匆客、未肯相幹。偏愛叢花,唯吾和汝,相望卻無

    言。

    二色蓮相識

    山石勻蔓,閣水分竹,瓷瓶花氣。停書擱筆,負手林園遊逸。荷葉盈盈正恰,托伊起、玉蓮亭立

    。骨潤身清誰與,翠翹綠裙人醉。

    風起青絲漾,前度翩然憶。滿目楊絲係。行行緩緩,試問阿誰寫意。回首薄嗔淺笑,共認取、自

    然情味。橋上影,風裏曲,鏡中煙水。

    三姝媚相交

    江山渾如畫。便臨風落筆,粉牆揮灑。玉瑟橫陳,和八音雲影,鳳凰仙下。共倚長欄,消受得、

    深天闊舍。歌漾漁船,風動蓮兒,柳洲大雅。

    桂華屋瓦。借一霎燈花,古今說罷。唯有桃源,若肯相尋處,翠衣白馬。拋擲紅塵,但看取、林

    花開謝。美酒高樓明月,星天露夜。

    四邊靜相知

    撐杆不起,任自蘭船隨水行。金鱗波碎,青山雲醉,肩並風迎。琴瑟數添聲。

    烏蓬閑對,小火爐煙瘦不勝。高棋落子,香箋對字,淡酒昏燈。新醉臥雙星。

    五更轉相思

    一更夕照行,相伴彩霞輕。人在黃昏裏,楊柳亦多情。

    二更燈火喧,小坐回廊前。拆看紅箋字,一語一相關。

    三更露夜涼,樓上滿星光。問取雙星事,地久與天長。

    四更月轉低,好夢正相宜。翻破詩書影,賺得濕羅衣。

    五更平旦音,睡起漫沉吟。不墜淩雲誌,守定一人心。

    六幺令相歡

    桐陰轉午,偷就小香閣。隔牆躡足傾耳,巧把畫眉學。攜手歡愉怎說,恰似玲瓏雀。密林光削,

    清泉石托,祛襪而今徹底濯。

    碧水雲天相接,環繞有山郭。滑石縫裏穿行,賭賽河蝦捉。都待身心累了,攀取木橋索。催風羽

    扇,除塵秀帕,共也鴛鴦偎時樂。

    七娘子相隨

    黃昏才到楓前路。乍揭簾、撲麵飛紅雨。踏淺堆棉,看芳高樹。羅裙半是遮天舞。

    偶然風裏拈一縷。笑問郎、五瓣知何許?刻字牆深,憐人天顧。金風玉露終朝暮。

    八音諧相依

    吹氣鬥輕盈,趁意繁花舞,六晶來去。過楊柳梢頭,百轉身還顧。山水不分茫茫,隻天地、冰

    清勻早覆。出繡榻,是狐裘不戴,匆匆行處。

    珍惜掌心天上花,點點含冰魄,未侵塵土。小立伴卿卿,嗬手披衣護。蹙眉淺笑薄嗔,郎此刻

    、宜佳句。爐火且溫茶,香墨就、黃昏曲。

    九回腸相念

    墮冷桃芳,飄恨長楊。縱垂鞭、不見章台路。過紅橋疊水,重來置酒,半卷殘陽。

    誰與淺斟低唱,算唯有,舊時香。恁東風、遲日杏花曲。總流年逝水,蒹葭梧葉,數段回腸。

    十樣花相憶

    殘月曉風何處。杯酒欲來還住。隔岸管弦聲,誰付與,愁情緒。都隨流水去。

    殘月曉風何處。蕭颯不堪人佇。舊地一重遊,昔時物,今成故。青青楊柳樹。

    殘月曉風何處。立久黃昏天暮。無語望斜陽,翩飛燕,雙棲鷺。依稀當日顧。

    殘月曉風何處。最是粉桃無據。掬捧葬花魂,同攜手,冰清護。依依合什祝。

    殘月曉風何處。繡得棠花無數。刺手在桐陰,輕吹氣,含芬吐。肅容敲首囑。

    殘月曉風何處。消受荷塘驟雨。摘就葉遮天,歡笑也,緩行步。漫吟今古句。

    殘月曉風何處。落葉秋風吩咐。對酒向南山,東籬菊,棋琴主。高風千載慕。

    殘月曉風何處。欄角茶爐香霧。倚靠看垂髫,連城雪,木鍬聚。一番追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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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月曉風何處。心事隻今誰語。消息類浮沉,空惆悵,塵緣誤。青衫濕幾度。

    殘月曉風何處。碧海青天幾許。白馬瘦西風,關山道,天涯路。分明淒切助。

    百字謠相念

    海棠枝上,甚無計相留,霎時飛落。過眼芳菲渾不與,還是一番福薄。楊柳增春,嬌花困眼,

    記取人如昨。東風愛惜,去年吹到香閣。

    潑墨寫意白衣,黃昏山色裏,小船吟酌。湖上閑情誰更有,翠袖幽琴橫著。綠酒徐斟,畫圖勻掛

    ,幾點歡聲謔。長箋又寫,碧天雁去誰托。

    千年調相忘

    名士傾城時,易向傷心倒。薄劣書生無趣,再難稱好。愁多何事,屢對詩前笑。對與錯,昨和今,應忘

    了。

    高樓曾賦,都是偏年少。聚散離合因果,誰人得曉。玉箋翻覆,棋局天來巧。記不起,酒前歡,鬢中老

    。

    萬年枝相逢

    飛絮才相伴,蓮塘成故宜。雁過風留影,墮雪滿疏枝。

    落魄江湖客,時光載酒移。推門頻嗬手,拍落舊棉衣。

    重看當初景,風歌簇雪兒。回身贏一眼,笑問歲何其?

    蘇雪瑩的眼睛微微發紅“從最開始的相見,相識,到慢慢的相交,相知,然後相思,接著花好月圓般的相歡,相隨,相依,卻終究還是難逃命運的捉弄,陷入深深的相念和相憶的苦海中,總是那樣牽腸掛肚地相念,試圖相忘,又怎能相忘?待到真正大徹大悟,放下一切的時候,是不是可以相逢一笑,泯卻所有恩仇呢?”

    不知道,沒有人會知道。蘇雪瑩當然也不知道。她隻是深深望著白水,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白哥哥,你對楚璿姐姐用情至深,我對你又何嚐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