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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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閣的案上,依舊擺滿了奏疏,常日應該在此處理奏疏的天啟皇帝,卻是早早回了坤寧宮。
這幾日,朱由校連西暖閣也沒去,都在坤寧宮陪著張嫣。
畢竟,這時候的女人生孩子是真的不容易,何況她今年還不到二十歲更需要嗬護…
宮人們都傳開了,這一對“老夫老妻”,好像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一樣,如膠似漆。
傍晚時候,坤寧宮兩名宮娥應付了差事,關上大門。
她們聽著皇帝與皇後在宮中的燭火下坐著閑聊,坐在石階上偷閑,臉上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你聽說沒有,娘娘產子那天,爺都放了狠話。”
“中宮嫡子,本是百年一遇的喜慶大事,卻差點成了產婆們的喪事…”另一宮娥歎道。
“眼下是喪事變成了喜事,皇長子降世,咱們娘娘的中宮地位呀,更穩固了。”
見另一人點頭,她又歪著腦袋道
“不說這些了,最近宮外頭,都有些什麽消息沒,咱們久居深宮的,也隻能靠這些市井消息,解解耳癢了。”
另一人想了想,道
“外麵說,袁崇煥奉馳援,在沈陽擊退了奴酋。”
“真的呀!”這宮娥又驚又喜,雙手合十,祈願道“這可真是天佑大明,那奴酋不是號稱不敗嗎?”
另一人噓聲道“啥不敗呀,他這不就在沈陽城被破了金身嗎!不過捷報到京幾日,陛下卻並沒有什麽聖諭。”
“其它的消息呢?”
這倆人聊的天南海北,一會一個地方,
“就是山東了,據說白蓮教又在鬧造反,錦衣衛指揮使許顯純親到督辦司,下去後,抓了不少人。”
“白蓮教?”
“這大明朝,到底是鬧了什麽災呀,天怒人怨的,什麽時候是個頭兒…”
伴著兩名宮娥的聲音,一縷宮風,透過紫禁城的朱紅大牆,悠悠吹到山東這個不毛之地。
正帶人氣勢洶洶抓人的許顯純,打了個噴嚏。
……
“阿嚏——”
許顯純沒當回事兒,擦擦鼻子,揮手道
“飛信上說,那個徐鴻儒就在鄭家莊謀圖造反,都打起精神來,拿了他,回去本使請大夥去醉香樓吃酒!”
“好!”
眾人一陣哄鬧,卻有一人上前來,道
“指揮使大人,今夜吹的北風,您可要當心身子啊,咱錦衣衛,可就靠您了。”
“哈哈,我這身子,再抓十個徐鴻儒,也還硬得很!”
這一通馬匹,給許顯純拍的是心神俱爽,哈哈大笑幾聲,帶人來到鄭家莊一戶大院門前,不由分說一腳踹開木門,喝道
“拿人!”
突如其來的錦衣衛,打亂了白蓮教的部署,他們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被錦衣衛找上門。
慌亂之間,白蓮教徒們有驚潰四散的,也有壯著膽子上前阻攔,口中高呼聖師快走的。
經過短暫的搏鬥,錦衣衛成功將這一批“犯罪團夥”一網打盡。
許顯純布置得當,在莊外還安排了人手,在鄭家莊的這一批白蓮教徒,沒有一個逃走,全部落網。
不過,許顯純看著被人死死押在腳下的幾名頭目,卻高興不起來來,蹙眉問
“你們、誰是徐鴻儒?”
“我是!”
一個小年輕站了出來,滿臉都是想要求死時的豪邁。
“我也是!”
“我們都是!!”
白蓮教徒們紛紛起身,個個視死如歸。
“指揮使,怎麽辦?”
這個場景,幾名錦衣衛千戶拿捏不準主意,或許,這裏真有徐鴻儒或什麽大魚呢?
許顯純和白蓮教打過不少交道,徐鴻儒在不在這裏,誰是老大,他一眼就看得出來。
“這是障眼法,對你們好使,對我、還差點!”許顯純走到第一個跳出來的白蓮教徒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道
“無生老母呢,彌勒降世呢?”
“他們怎麽不來救你?”
“彌勒降世,哦,對,這幾天皇長子倒是降世了,莫非就是你們口中的彌勒佛?”
看著這白蓮教徒滿臉憤怒,許顯純冷笑一聲,直接將繡春刀刺了進去,抖抖血跡,轉身麵無表情道
“徐鴻儒不在這,把他們砍了,回去再查!”
他心中想著,看來這徐鴻儒是提前得到消息,溜了,這泥鰍滑溜得很,還真不太好抓!
“七百多人,全砍了?”一名百戶有些懵。
聞言,已經走了幾步的許顯純回過頭來,瞪了這百戶一眼,冷冷道
“不全砍了,留著過年?”
待許顯純離去,一名錦衣衛千戶上前,不由分說就扇了這百戶一巴掌,惡狠狠道
“你怎麽能問出這種話來,以後別人問起,別說在本千戶手下做事,我丟不起這個人!”
言罷,千戶追了上去。
這名錦衣衛百戶也是一萬個後悔,隻一句話,可能自己後半生就要毀了…
回了督辦司,許顯純臉色難看的要命。
撲了個空,這對他是奇恥大辱,更讓他暗自警醒,莫非是督辦司中出了什麽叛徒。
別說,這事還真有可能!
許顯純年輕的時候見識過這些邪教的宣傳、洗腦能力。
鎮撫司詔獄,一個前途無限,意誌力絕非尋常人可比的錦衣衛他們都能忽悠走,還有什麽不可能。
想著,許顯純望向眼前這幾個千戶。
“都有什麽消息嗎?”
“河北景州,有幾個百姓向當地督辦司揭發,說是有個叫王好賢的白蓮教徒正打算造反。”
許顯純問“這個王好賢是什麽來路?”
“他是徐鴻儒的關門大弟子,據說是約定了要過幾月同時起事,隻是這消息,尚還不知真假。-”
“人呢,抓到了?”
千戶稟道“回指揮使,河南的督辦司是田爾耕都督在管,他辦事很麻利,王好賢已經抓到了。”
許顯純點了點頭,沉聲道
“把他押送京師!”
甭管是不是罪魁禍首,抓到王好賢,也是徹底打掉白蓮教的第一步,不枉皇上寄予厚望,算是一功了。
“聯係各地督辦司,加大查緝力度,徐鴻儒就不用管了,其它地方,都要提前打掉!”
計劃趕不上變化,既然徐鴻儒不玩洗腦,要改行造反,許顯純也要審時度勢,及時改變策略。
“不管徐鴻儒了?”千戶愕然。
“嗬嗬,咱們吃肉,總要讓人喝湯。”許顯純冷笑,道
“要是徐鴻儒被咱們完全打掉了,這造反鬧不起來,地方上的文武能願意?”
“再者說了,白蓮教這麽多年,根基已經很深,僅靠各地督辦司,起不到什麽用,把這次造反控製在山東就行。”
“隻要徐鴻儒鬧起來,地方上的文武就有出兵爭功的由頭,到時候,這就不是咱們錦衣衛該管的了。”
“有些事兒,你們還要多學!”
“那…徐鴻儒鬧起來,山東百姓怎麽辦,多少總要有傷亡啊!”一名千戶猶猶豫豫,還是問了出來。
許顯純看他一眼,滿臉陰鷙,道
“這些人的賤命,跟我有什麽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