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搶錢了(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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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江南煙花之地,曾有無數豪商在這裏崛起,甚至富可敵國,但這終究隻是少數,他們的光鮮亮麗背後,是更多人的傾家蕩產。

    這裏是天堂的同時,也是讓人害怕的煉獄。

    昔日“斯文在茲”,白牆青瓦的東林書院,此時卻是碣斷碑橫,如逢兵亂。

    幾名緹騎正在街上揮舞著長刀,指揮匠作將拆毀的土石收攏,再將該處坐地變賣。

    換來的銀兩,都要送入京師皇帝的內帑。

    十數名青衫士子默然望著已被夷為平地的依庸堂,回想當年這裏的學術之風,當比得上廷中翠鬆,華茂長青。

    隻可惜後來,當今天子年幼,深受閹黨蒙蔽。

    權閹魏忠賢橫空出世,以諂媚獻上而飛黃騰達,不及一年,朝中黨羽遍布,楊漣出走,魏氏一族,雞犬升天。

    魏忠賢假借馮三元講學一事,大放厥詞,緹騎四出,血腥打壓東林黨人。

    京師畢竟天子腳下,番子尚還有所收斂,可江南天高皇帝遠,自魏良卿來到以後,蘇州的天就變了。

    魏良卿乃是魏忠賢之侄,提督蘇州督辦司,更是力壓督餉館等實權地方官署一頭。

    士子們都說,廠衛勾結,繁華的江南之地,現如今已是混亂不堪,再不似從前。

    近幾日廠衛頻有動作,就連五城兵馬司及地方官府都視若無睹,更有甚者,居然與廠衛配合行事,一有東林講學,官差必臨。

    輕則驅趕士子,打砸場所,重則抓人下獄,指揮作匠拆毀講學之地。

    自魏良卿來到蘇州,這已是被毀掉的第五個大型書院了。

    士子們百思不得解,隻能將一切歸咎於時運不濟,朝廷內惡鬼滿盈,閹黨蔽天,此乃人臣之不幸,乃大明之不幸。

    這時,街邊走來一行商人。

    指揮拆毀書院的緹騎中有一人注意到他們,轉頭看了過去。

    緹騎隻是看了一眼,沒有先惹事,卻還是讓商人們心下一驚,故作鎮定的與緹騎擦肩而過。

    這些商人一看便是不同,他們中有一部分是倭人,加上歸來的華僑,男男女女,人數不少。

    “這是在幹什麽?”一名約莫十七歲的小孩子見到緹騎在街上耀武揚威,充滿了疑惑。

    “魏閹得勢,緹騎四出,打壓異己。”李旦冷哼一聲,“這些番子,又在拆東林書院。”

    方才問話的小孩子更加不解,眼中閃著大大的疑問。

    “拆了東林書院有什麽不好?”

    聞言,李旦皺緊眉頭,不滿道“一官,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這位李旦,就是鄭一官的叔叔。

    鄭一官還有個在後世大名鼎鼎的名字,就是鄭芝龍,隻不過此時的他和朱由校一個年紀,還在跟著李旦混。

    李旦在大明海商之中極具威望,地位和在日本的華僑總扛把子差不多。

    這次自東瀛平戶藩回到大明,是打算運送一批貨物出售,再發一筆橫財。

    李家船隊路過蘇州時遭遇變故,因為他們被以魏良卿為首的督辦司給攔下了。

    非說要交什麽關稅,才肯放行。

    李旦能做到這麽大,地方上是有不少門路的,蘇州府這裏自然也有老相識。

    海外跑商多年,早已賺的盆滿缽滿,關稅對李旦形同虛設,沒有什麽人敢真去收李家的稅。

    在碼頭上交了二百多兩的停靠稅,李旦帶著一行人下了船,直奔蘇州府衙。

    他心中滿腔怒火,想要去找蘇州知府討個公道。

    商人收稅,自古有之,大明一樣如此,海商運貨停靠稅屬額外稅之一,官麵上的說法,是要按船隻大小和貨物收取。

    這麽多的貨物,交上二百兩停靠稅很正常,但現在的商人基本上已經偷稅漏稅慣了。

    李旦家大業大,差點就忘了交稅這兩個字怎麽寫。

    按以往套路,每次自大明運貨物去倭國,李旦都會宴請當地官員,私下敬送禮物,以朋友相稱。

    這樣一來,原來幾十兩甚至幾百兩的各種稅,一次性花一些銀子就全解決了,全無後顧之憂。

    這樣的官商利益鎖鏈下,地方官得了些便宜,商人拿了暴利,而朝廷吃了大虧。

    這也是為什麽商稅一直存在,但卻基本收不上來的原因。

    督辦司的存在,直接起到抑製官商勾結的效果,但弊端也有,下邊的人會編排名目去對付富商,從他們的手裏搶錢。

    朱由校明白一個道理,想讓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草。

    這些錢你下邊的人可以吞掉一些,但是朕必須要拿大頭!

    你們有利益關係,朕同樣可以自成體係,也搞出來一個專為自己服務的利益鏈條。

    聽說是李旦求見,蘇州府的知府寇慎非常重視,當即將其引入內堂。

    仆人端上來的的杭州龍井香氣四溢,李旦卻並沒有任何品茶的意思,他開門見山道

    “府尊太爺,我的船在碼頭被收了二百八十兩的停靠稅,還說要是想出海,就要核實貨物後再補稅。”

    “這個事兒,你得給個說法!”

    寇慎聞言白了白眼,心道這是朝廷的新政,督辦司總攬大權,你以為這是本官能插手的。

    “自去平戶藩貿易以來,我李家的船,就沒被收過如此重的稅!”

    “僅一個停靠稅,比去年全部的稅銀都要多出數倍,督辦司是個什麽玩意兒,居然敢如此作為?”

    “來的路上,我還見緹騎拆了三元坊書院,一堆讀書的聚在門口哭哭啼啼,成什麽樣子!”

    “不過是幾個月的光景,這大明就變了天嗎?”

    李旦是粗人出身,說話也不講什麽禮法,寇慎聽的直皺眉頭,一想到還是督辦司的事,就一陣頭疼。

    這些時日,督辦司引起的商人鬧事,已經不止一回了。

    “李船主,朝廷下發新政,運河關稅加征六成,督辦司,是專為查官商勾結而設的”

    聽他說完,李旦冷笑幾聲。

    “專查官商勾結,虧朝廷想得出來!”

    “這事兒怎麽辦?府尊太爺,你總得給我個說法,我這手下一百幾十條船,可還都在碼頭等著運貨去平戶藩!”

    “那邊兒的買賣早已談攏,卡在這頭上,這事兒可沒完!”

    “你都運了什麽貨?”忽然,寇慎問道。

    “白糖三十五船,奇楠五大船,麝香三十船,鹿皮六大船”說完,李旦問道

    “你問這個幹什麽?”

    “如此之多的貨物,到了督辦司手底下可就麻煩了。”寇慎站了起來,道“這二百八十兩停靠稅怕還還隻是開始。”

    聽寇慎說著,李旦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個關稅加征六成,對一般的小商人來說,沒什麽太大變化,他們貨少船少,很多就連文引都拿不到,也多收不了多少。

    可是對自己這種要做大型海外貿易的海商來說,這稅收到點子上了。

    自己經常要來往出海貿易,每次都這麽收,這不就和明目張膽的搶錢一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