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阿敏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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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真人的齊射雖然厲害,但畢竟不能和火銃、火炮一樣,隻要炮彈還有,就可以一直發射。

    縱是精挑細選的旗內勇士,也是連續發射幾輪箭雨就要休息一陣子,補充體力。

    城頭明軍發射出的炮彈飛在天空中,發出陣陣呼嘯的破空聲。

    阿敏的坐騎在不安的打著響鼻,他俯下身子,用大手去輕輕安撫著馬頭。

    旋即,眼眸緊緊盯著天空中正飛速落下的彈丸。

    阿敏親眼見到,一顆黑乎乎的東西,落到了正緩緩後撤的箭手人群之中。

    “砰——”

    自城頭而起的一路尖嘯,最終歸為一聲巨響與無數慘叫。

    炮彈直接在鑲藍旗的箭手中生生砸出了一個血坑,最中間那幾個倒黴鬼,整個人直接消失在坑裏,現在隻能見到一攤血水。

    在這樣的攻擊下,女真人身上的幾層重甲,形同虛設。

    阿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再望了一眼城頭的戰鬥,卻是蹙起眉頭。

    就連鑲藍旗的甲兵半日都未攻下城頭,換成戰鬥力參差不齊的尼堪們,更是寸步難行。

    就連架設雲梯爬到城頭,現在都成了很難做到的事。

    他不明白,為什麽現在的明軍和從前不一樣了?

    想幾年前初起兵時,大金軍兵臨城下,還沒等主動攻城,城內的明軍就會在主將的率領下傾巢而出,同他們在野外廝殺。

    一旦殺潰了出城的明軍,城鎮便也不攻自破。

    自從熊廷弼做了遼東經略,明軍的戰法在一點一點改變,幾個月的時間裏,就隻有王化貞在廣寧那次是讓他們抓到了機會。

    廣寧之後,好久都沒有遇見主動出擊的明軍了。

    其實,這顆炮彈落地,擊殺的不過是一兩個鑲藍旗步兵,這種微不足道的傷亡,並不算什麽。

    可明軍火器和女真人在城頭的箭雨一樣,這可炮彈真正擊垮的,是還活著那些人的肝、膽。

    麵對箭雨,沒有多少明軍能咬著牙硬挺在城上繼續作戰。

    同樣,麵對漫天呼嘯的炮彈,還有城頭每隔一陣的硝煙四起,也沒有幾個女真兵或所謂的尼堪,可以不計傷亡代價的攻擊。

    越來越多的炮彈,從城頭射出,集中向方才發射箭雨的那些鑲藍旗箭手飛去。

    直接被炮彈擊殺的箭手很少,甚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阿敏向後一望,他可以清楚地瞧見,他麾下那六千多名久經善戰的鑲藍旗箭手,已漸漸變得浮躁。

    連帶著,整個後陣的鑲藍旗步、騎兵都有些躁動不安,他們已經膽寒。

    “快跑!”

    這時,換上去的尼堪們再度被明軍火器打的抱頭鼠竄,潮水般退了下來。

    李永芳見尼堪們不管不顧地撤了下來,害怕脾氣暴躁的和碩貝勒找自己算賬,便直接抽出刀,上前砍翻了兩個逃兵。

    “跑?”

    “回去,都給我回去!”

    但是沒有什麽用,現在這個時候,遍地的屍體,僅僅砍幾個逃兵,已經不能對尼堪們的潰退造成任何影響。

    阿敏眼眸一緊,他覺得,是時候撤兵了。

    城上,響起了明軍的歡呼聲。

    一名把總上前道“稟將軍,奴兵退了!”

    就如話中說的,阿敏的鑲藍旗大軍,在扔下一千多具旗人、尼堪的屍體後,倉皇後撤了數裏地。

    很顯然,他們是不再打算繼續強攻了。

    來勢洶洶的奴兵終於退了,可他們在退走不久,遠處又是蹄聲陣陣,卷起煙塵滾滾。

    明軍正在緊張,莫非奴兵還要再來攻城?

    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奴騎這次不是為了別的,卻是為了搶奪城下屍體。

    尼堪的命,對阿敏來說有如豬狗,死傷再多,他也絲毫不會覺得心痛,可女真人就不一樣了。

    這些戰死的旗人,在他心裏,每一個都是勇士。

    一旦大軍退走,明軍肯定會出城收拾戰場。

    將這些戰死勇士的屍體留在城下,任由明狗割取他們的頭顱,扒下他們的衣甲,在他們英勇的屍體上耀武揚威,那是對戰死亡魂的不敬!

    所以,就算明知會再死傷一些,阿敏也還是會派出最寶貴的騎兵,前來搶奪屍體。

    自然,明軍根本不會可憐這些肆意屠戮漢民的建奴。

    看見奴騎拉著小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爭先恐後的搬運屍體,用不著怎麽下令,各段城牆就又是響起轟鳴聲。

    前來搶奪屍體的奴騎拉著車,在明軍的眾目睽睽之下,搶運了數百具鑲藍旗奴兵屍體,然後頭也不回的狼狽退去。

    義州初戰,阿敏部死傷近兩千人,終才退走。

    後金軍尚還處於最原始階段的攻城能力,就如他們那所謂滿萬不可敵的傳聞一般無二,如同兒戲。

    七月裏四川的天氣,稱不上燥熱,但對長久需要穿戴盔甲的兵士們來說,仍不是那麽好過。

    三舍堡一戰,雲南都司張巡貪功冒進,被奢崇明之弟奢寅設計擊潰,做了逃將。

    張巡一逃,四川總兵杜文煥隨即遭到叛軍裏外合圍,在三舍堡之外,一萬餘川兵,盡數陣亡。

    “稟台台,杜總鎮在三舍堡戰死!”

    一名校尉持旗奔至府前,高聲喊道。

    魯欽聞言一抖,手中茶碗鏘然落地,他麵色如同白霜,複又上了血色,怒火直衝天靈,憤而將茶碗摔落在地。

    他兵分幾路,分進合擊,自詡廟算如神,贏得第三局的勝利,卻沒料到這個世上,張巡這樣無甚麽本事,隻會壞事的將領,不在少數。

    因張巡與杜文煥之間的矛盾,兩人於追擊途中分開,兩萬兵馬,被幾千的潰兵反戈一擊。

    一員總兵戰死,這可就嚴重了!

    杜文煥還不是一般的總兵,他是朝廷正選的四川總兵,還掛著五軍都督府的官銜,這樣級別的武將,整個四川也隻有一個!

    “張巡…”

    現在的魯欽,竟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了,念起這個名字,恨得咬牙切齒。

    就是這個逃將,葬送了朝廷一員大將,兩萬大軍!

    “將雲南都司張巡臨陣潰逃,以致三舍堡慘敗的消息,傳給聖上!”

    “傳我的令,再有臨陣脫逃者,斬!”

    西南戰事不明,高壘深塹的重慶城,尚有兩萬餘兵力,十數門神威將軍炮,數十門大小佛朗機炮,可謂馬健良足。

    巡撫徐可求聽聞前線援軍兵潰,總兵杜文煥戰死,都司張巡不知所蹤的消息後,雖然覺得意外,但卻沒有足夠重視。

    對於消息來源,徐可求沒有及時封鎖,半日的功夫,重慶城中已是謠言四起。

    他卻並沒覺得這件事有多嚴重,他隻在想,唯今之際,兵精糧足,隻要固守待援,區區十餘萬的叛軍,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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