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知己知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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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軍進入四川以後,天氣愈發燥熱起來,這天,正是驕陽似火。

    陰雨綿綿、與烈日的曝曬交織交融,太陽的烘烤,始終沒能阻止萬物生長。

    雨後清新的空氣,也讓朱由校的心情不錯。

    營外,有一處供給飲馬的溪流,朱由校與戚金聊著強攻望江關的準備事宜,不知不覺來到岸邊。

    這條小河水流清澈,甚至連名字都沒有,恰恰是這無名小河,滋養著幾萬人的親征軍。

    朱由校負手而行,邊走邊道

    “這是大軍進入四川後的第一戰,也是勇衛營的第一戰,務要一戰而定,彰顯武力。”

    “陛下放心,臣已派人滲入關內,大軍進攻時,他們就會在關內放火,以助攻勢。”

    “好。”朱由校淡淡的說了一句,走在河岸邊,望著溪流,道

    “昨日,蜀王給朕來信,說張彤一路叛軍連陷三州十二縣,圍了成都,川東危急。”

    戚金自覺的走慢一步,時不時偷偷抬眼去看負手而行的皇帝,覺得這話裏有話,便沒有接。

    果然,朱由校歎了口氣,繼續道“十餘萬軍民遭受此難,這是朝廷平叛不力。”

    “蜀王建議以候良柱為四川總兵,朱燮元代徐可求巡撫四川,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候良柱,現在是朝廷正選的四川副總兵,四川總兵杜文煥戰死後,論威望,他的確是當仁不讓。

    至於現任四川左布政使的朱燮元,戚金不是十分了解。

    他想了想,道

    “臣與候良柱有過一麵之緣,陳策、童仲揆等人編勇衛營,陛下另有重用。四川諸將,他為總兵官,最服人心。”

    “至於文臣巡撫之事,臣實不好多說…”

    朱由校聞言,扭頭看了他一眼,即又轉回頭去,靜默半晌,道

    “傳諭,升授四川左布政使朱燮元僉都禦史,總督成都、鬆潘、潼川、嘉定及六番招討司等處。”

    “加四川副總兵候良柱五軍都督府左都督,升任四川總兵官。至於四川巡撫徐可求,待朕到了重慶,再與他算賬!”

    提及徐可求,朱由校話音變得寒冷,雖有驕陽似火,戚金仍覺得不寒而栗,忙抱拳道

    “陛下聖明。”

    這時,黃得功趕來,遠遠說道“陛下,安邦彥和安效良來了,說是有東西進獻。”

    朱由校頭也沒回,點頭道“叫他們在大營等朕。”

    不久後,大營中的盒子逐漸被人打開,一顆血淋淋、引人驚懼的恐怖頭顱出現在眼前。

    侍衛在朱由校身側的戚金不動聲色地將手按在佩刀上,緊緊盯著眼前的安邦彥、安效良二人。

    像他這樣的沙場宿將都知道,首級驗封是有講究的,這盒子裏的宋萬化首級,鮮血淋漓,很難說不是故意為之。

    戚金已顯露殺意,安邦彥、安效良其心、可誅!

    前世今生,朱由校都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看見這般血腥的場麵,眼眸一緊,衣袖中的手指亦是攥在了一起。

    不過,朱由校仍舊端坐在椅子上,秉持著為君為父的威嚴、鎮定,出口亦是一句淡淡的稱讚

    “兩位剿賊有功,這水東三百裏土地,待朝廷平奢崇明後,就劃與你們水西、烏撒吧。”

    安邦彥、安效良注視著皇帝見到這顆腦袋時的一舉一動,就是想看看第一反應。

    不過很可惜,朱由校表現的極其淡定,就好像比這更恐怖的都見過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神情有些凝重,聞言後,即又變得喜不自勝,異口同聲道

    “臣等謝陛下,願為陛下效死!”

    “大軍停此數日,望江關就在眼前,朝廷還需兩位愛卿盡忠,這頭一戰…”

    說著,朱由校停了下來,意思不言而喻。

    安邦彥自然明白,急於表露忠心,忙道“臣願率水西軍,為朝廷打頭陣!”

    “既然如此,愛卿就速去點兵攻關吧。”

    言罷,朱由校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親手將盒子蓋上。

    待兩人退下,朱由校一掌將盒子打落在地,神色陰鬱。

    戚金諾諾站在一側,鬆開了按在佩刀上的手,擔憂地囁嚅道“陛…陛下,要不要臣去——”

    朱由校冷笑道“不必,朕現在還用得著他們。”

    聽到這話,戚金轉瞬就明白皇帝真正的意思,並非是招攬安邦彥這麽簡單。

    旋即,他神情也是一鬆,招呼來陳策,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低聲說著什麽。

    望江關下,奢軍望著眼前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大軍,隻覺得頭皮發麻。

    遠處,大明旗幟飄揚,一人穿著盔甲,率領數千騎兵隆隆而來,蹄聲就停在關頭叛軍的箭矢射程之外。

    朱由校拔出帝王劍,金戈鐵馬,反射出悠悠寒光,手腕猛然翻轉,指向正前方,發出一道地府之音。

    “眾將士,隨朕殺敵!”

    安邦彥即當先而出,與安效良一左一右,分率水西、烏撒土司軍,亂哄哄一片,向望江關衝去。

    片刻,城頭箭如雨下,進攻的土司兵們響起無數慘叫,戰鬥已經爆發。

    水西、烏撒的土司兵們架著雲梯,急速進抵關下,城頭叛軍亦早有準備,不斷扔下大石、檑木。

    猝不及防的水西、烏撒土司被砸了個正著,倉促架設雲梯,可是狹窄的雲梯上無處躲閃,很快就都如雨點一般倒落下去。

    兩名剛剛登上城頭的土司兵,被叛軍用簡易製作的長矛刺中軀幹。

    他們不似後頭觀戰的那些明軍,身上並無甚麽護甲,長矛就這樣輕鬆地刺了進去。

    隨即,叛軍將矛頭迅速抽走,且見血霧從創口噴薄而出,兩人慘叫一聲,先後倒落在地,吐出鮮血,眼見是活不成了。

    叛軍的凶猛令土司兵一片慌亂,紛紛往後退縮,但後麵擠滿了正進攻的人,兩方擁擠在一起,轉瞬便是一片混亂。

    朱由校尋了個方便觀戰的土坡,與戚金策馬前後而立,手中牽著馬韁,身後則是嚴陣以待的數萬大軍。

    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人數占優的水西、烏撒土司就被城頭叛軍擊退數次。

    安邦彥、安效良數度組織進攻,都是損傷慘重,無功而返。

    朱由校冷眼望著的同時,在另一側,陳策也在仔細研究兩邊土司軍的戰法,裝備情況。

    不久前聽戚金說了那話,他就已經在暗中準備。

    見安效良又重整隊伍,亂哄哄的衝了上去,陳策嗤笑一聲,看來還是將這些土蠻想的太棘手了。

    就這一戰看來,無論水西、烏撒土司,還是固守城關的奢軍,隊伍中都很少配備什麽甲胄。

    至於兵器,他們用最多的也就是簡單製作的長矛、長槍而已,這與自己部下發配的製式長槍,又不是一個級別的。

    就連官軍普遍配備的戰刀,土司兵中都鮮少能有,不過卻也不能掉以輕心。

    從之前幾路援軍的敗仗來看,土司軍人數眾多,幾乎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大意輕敵,這種錯誤自己可不能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