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叫許顯純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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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丈府生事,還鬧出了人命,風聲很快就飄入宮中,傳到了張嫣的耳朵裏。

    坤寧宮掌事女官徐氏,躲在門外,望著內中暗暗的燈火,說道

    “近來內廷也起了非議,說娘娘要包庇親族,都仔細著點兒,坤寧宮的人,不要給娘娘鬧出話柄。”

    一名宮娥不屑道“張小主是娘娘親弟,對他好,不是天經地義的嘛…”

    “就是,我看,這些人哪,是巴不得皇爺廢了後,然後叫什麽裕妃、純妃好上位!”

    “胡鬧——”徐氏沒說的,一巴掌扇過去,斥道

    “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誰不知道皇爺與娘娘恩愛,哪能輕易…那個…”

    被打的宮娥捂著臉,委屈巴巴流了淚,餘者也不敢再提。

    坤寧宮內,燭火昏暗。

    張嫣沐浴完畢,推開裏間的們,看見自己那父親仍坐在桌子上等著,重重歎口氣,緩步走去。

    “爹的好女兒、大明朝的好皇後!你總算來了——”

    此時的張國紀多少也知是在宮內,見到張嫣,多少懂了些禮儀,雖然著急,但卻並沒有失態。

    “您也知道我現在是皇後…”張嫣坐在他的對側,雙手托腮,目望窗外,道

    “您要是真替我著想,就不該趟這個渾水。”

    “他可是你親弟弟,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張國紀愕然,上下望了一眼,道

    “你現在是皇後了,不一樣了,吃穿用度都是皇上賜給的,瞧不起你這些窮家人了。”

    “爹,你怎麽這樣說話,我何時瞧不起你們了?”

    張嫣啞然,也是無可奈何,猶豫半晌,揚聲向徐氏吩咐了句什麽,閉緊門窗,這才開始傾訴心事

    “爹——,您不要用這話激我,女兒做了皇後,對您怎麽樣,您也不是不清楚。”

    “張拱宸他逼死百姓,強掠民女,就該以命抵命!”

    “再說了,他是就做了這一件事嗎,他還幹了些什麽,我久居深宮不知道,你這個國丈,還不清楚嗎。”

    “您當真不知道,您在京畿貪了多少土地嗎?”

    “真鬧起來,皇爺認了真,我們張家、全都要完!”

    “這事兒,你找我沒用!”張嫣說著,忽然意識道什麽,複又補充道

    “你找誰都沒用,皇爺下的諭,就是他自己也不會改。”

    “你、你怎麽知道?”張國紀嚇得起身,四下張望,確信沒有人聽到,這才顫抖著聲音道

    “你都知道了,皇帝他會不會也…”

    “皇爺知道的,我不一定知道,可是我知道的,皇爺他一定知道。”張嫣長歎口氣,苦口婆心道

    “元年以來,東廠魏忠賢、錦衣衛許顯純,還有都監府王體乾,哪一個不是為皇爺拿人、問事的?”

    “上回來坤寧宮,皇爺還說,要再設一個什麽較事府,就是在嚇唬我。他呀,可鬼精著呢!”

    “您回去和咱家的人都說說,不要再鬧了。”

    “這事而既已出了,你這個做國丈的,更要表明態度,而不是來我這碎嘴子,您這一來,算是把我也帶進去了。”

    “可,這是我親兒子啊…”

    張國紀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邁不過這道坎,頹然坐回。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這深宮大院裏,每走一步、每說一句,要留多少個心眼。

    張嫣拉著自己的老父親,來到床上坐著。

    “自我入宮,皇爺每來坤寧宮一次,就要給我講一回故事。”

    “有次他與我說,洪武朝時,國體初立,太祖曾與大臣言道漢無外戚之權,唐無藩鎮夷狄之禍,國何能滅?”、

    “不禍於聲色,嚴宮闈之禁,外戚之禍,何由而坐。”

    張國紀小民出身,自然不懂,無言以對,但臉色愈發蒼白。

    “他又說,故而洪武朝以來,後妃皆從良家選取,嚴防外戚幹政,曆經近三百年,果無外戚興風作浪。”

    “隻是一旦由庶民為皇親,登雲從龍,偶有些仗勢生非,貪汙冒領的,梟鸞並棲,在所難免。”

    說到這,張嫣給他遞上一碗江南貢茶。

    張國紀接過碗,小口喝著,期間張嫣也微笑望著他,父女二人對視,心中都覺得可怕。

    這個皇帝,年紀雖小,但卻好像事事早有所料。

    張嫣再度抬頭,鳳眸中已有決絕。

    “這幾月,朝廷幾興大獄,處處血染,方才安生了一些日子,我卻沒想到,是自家弟弟生事,讓皇帝為難,讓朝廷難堪。”

    “爹、回去勸說族人,莫要造謠、生事,就這樣壓下去最好,要是真的鬧大了,我也自身難保…”

    “女兒,是爹害了你。”

    張國紀手中茶碗鏘然落地、壁碎玉沉,抖著手再也說不出話來,掙紮著起身,道

    “我這就回去,告訴他們。”

    張嫣望著自己父親離開坤寧宮,眼中晶瑩點點。

    深夜中,張嫣不知熟睡了多久,眼前忽倏浮現以前的田園樂土,山水叢林、翠綠萬千。

    這副夢中景象散去,張拱宸氣息微弱地躺在她麵前,血肉模糊,如同夢魘,淒厲地指責她,為什麽不救自己。

    下一刻,張嫣陡然驚醒,發覺這隻是一場噩夢。

    她眼中晶瑩點點,無助地蜷縮到角落,親弟弟要是真的因此死了,這隻怕會成為她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第二日,陽光傾瀉落入西暖閣。

    朱由校的禦案上,擺上了兩份密奏,一一看過後,也是驚訝不已,問道

    “皇後真是這麽說的?”

    “一字不差。”王體乾確信地說道

    “國丈回去後,便召集張家族人,痛斥了張拱宸罪行,說支持皇爺的決定,自請搬回河南老家。”

    朱由校聞言,眼神變得黯淡下來,將密奏扔進宣德爐,道“今夜就去坤寧宮,有什麽事,都別叫朕。”

    王體乾微微欠身,自然明白皇帝用意,忽地又問

    “那張拱宸被錦衣衛落了詔獄,在獄中還在大言不慚,許顯純將聽見這些話的人全都滅了口,沒有一個字傳出去。”

    “這些話,你知道嗎?”

    朱由校這一問,徹底讓王體乾毛骨悚然,忙跪地自證

    “奴婢隻是聽他說有這回事,哪敢去問說了什麽話呀!皇爺饒命,皇爺饒命…”

    “行了,起來吧。”

    朱由校嗬嗬一笑,懶散地靠在躺椅上,聲音低了幾分

    “張拱宸之事,止於張拱宸,叫許顯純看著辦!”

    “贓銀著錦衣衛追回,受辱百姓記得撫恤,為被掠少女找個好人家,叫張國紀出麵給做個媒。”

    “至於張國紀…皇後在此事上識得大體,當稱母儀天下,他是皇後親父,又非親自作惡,朕饒他一回。”

    “至於遣回原籍,這事還是免了!他就待在京師挺好,皇後也能找人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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