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真正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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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誰會想到,時至深夜,朝廷的一幫大官,正聚在一個偏僻孤陋的京郊小店裏,說長論短。

    談起最近朝廷的政策,他們都是唉聲歎氣。

    “張拱宸落了詔獄,可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裏邊還活的好好兒的?”

    “這回都察院、吏部一同上奏,皇上理都不理,這麽大的事兒,就這樣解決了?”

    眾人談來談去,說的都是自己顏麵上掛不住。

    畢竟你已經把這事鬧了出去,讓皇帝輕描淡寫的解決,而且還是名利雙收,誰都不願意。

    “那能怎麽辦,繼續鬧?”星似乎忘了自己身處何地,他習慣性地喝口清茶,很快就又吐回到碗裏,蹙眉道

    “這事、要是繼續鬧下去,沒理的可就成我們朝堂諸公了。”

    “莫不成就繼續看著外戚興風作浪,我等仁人誌士,卻無動於衷?”劉宗周憤而起身,拍案道

    “現在消息還沒傳下去,各地百姓知道的也不多,大夥可以傳書各地門生故舊,叫他們宣揚起來。”

    “張拱宸雖然落了詔獄,按萬曆、嘉靖時舊例來看,卻遲早都要放出來,必須要把他拎出來當街斬首才行!”

    “皇上能輕易妥協嗎?”

    又有人覺得這方法實在過激,猶豫起來

    “這張拱宸說到底也是當今皇上的小舅子,拎到街市裏砍了,皇帝威嚴何在啊?”

    “那我問你,是皇上的個人威嚴重要,還是為民請命重要?”劉宗周上去,將這意誌不堅之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虧得你也是飽讀聖賢書的舉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道理懂不懂?”

    “皇上昏聵,想方設法的包庇外戚,我們做臣子的,更應該犯顏直諫!”

    “不然、這天底下,還有誰敢說皇帝的一句不是?”

    “是在下錯了…”這人瞠目,麵對東林眾人瘋了一樣的無差別攻擊,連忙告罪。

    但是在心裏,實際上已經有點後悔為什麽要加入這樣一個所謂的東林群賢之中了。

    星默默看他們爭論半晌,才是以掌舵者的語氣道

    “都靜靜——”

    “我看哪,這事起東兄說的不錯,皇上想方設法的包庇張拱宸,不就是礙於皇後與自己的威嚴?”

    “咱們在朝堂上明說不得,要是能讓各地士子、門生,百姓都知道,也算是盡力而為。”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這事方才定下,卻見鄒元標從屋外火急火燎地趕來,張口道

    “不用了,我看各位都不用忙活了。”

    “南皋、何事如此慌張?”星見到已辭官歸鄉數月的鄒元標,也絲毫不覺得意外。

    你以為辭官就算完了?太天真!

    鄒元標、與星、顧憲成號稱東林三君,是除黨魁葉向高以外的各地東林學子領袖人物。

    星在朝堂上掌吏部、署都察院印,鄒元標留在這的作用,遠不如辭官歸去。

    就像之前的楊漣一樣,雖說被迫請辭了,可卻被東林黨宣揚成了受不得閹黨亂政而毅然請辭。

    這個名聲有了,還可以在地方上開辦講學,收割名望,蠱惑那些失意士子,叫他們成為自己的門生。

    這也是魏忠賢為什麽在楊漣回去之後,又在朱由校麵前煽風點火,找個理由把他抓回來下了下獄的原因。

    沒法子啊!

    魏忠賢太明白了,對付這幫臉皮厚度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的“大賢”們,你就得做那個惡人!

    幾個月前,鄒元標因與魏忠賢不合,不堪受辱,這才毅然辭官掛印,歸回鄉裏。

    這是東林黨的說辭,其實他就是回去發展門生去了。

    東林黨也知道,如今朝堂上閹黨隻手遮天,皇帝不知道是真的蠢還是裝傻,反正肯定是不會管。

    鄒元標留在朝堂上沒事上一封彈劾奏疏的作用,遠不如回到江南,開辦學社,與他們遙相呼應。

    實際上,這個鄒元標自打辭了官以後就一直沒閑著,江南、京師到處跑,一個是為東林輿論造勢,另外一個,也可以順路去遊山玩水做做詩。

    何樂而不為啊?

    他進了屋,也沒去喝小店裏那些平民才和的清茶,喘口氣道

    “皇上讓王體乾掌了京報!”

    “《京報》…”星疑惑道

    “京報自洪武年就有,不是隻發一些朝廷文書嗎,王體乾掌了京報…莫非是要改製?”

    “還不僅是改製。”

    鄒元標這次大老遠從江南跑回京師,肯定是有大事要說,他神色凝重,道

    “江南各報房,向都是從當地布政司手中購得轉刊權,這個權利,現在歸都監府了!”

    “還有京報的報頭,現在隻由都監府核發。”

    這話一落,眾人稍加思索,便都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

    星想到什麽,拈須道

    “如此說來,近日各地商人入京,都是到都監府來談轉刊和購買報頭的?”

    “現在商人就開始入京了?”鄒元標聞言也是吃驚

    “這幫商人,真是無利不起早,來的比我都快!”

    言罷,他拱手道“各位諸公!”

    “天下即將到了水深火熱的時候,要是連各地的風向輿論,都被閹黨所控製,大明朝就要完了!”

    “我輩讀書人,當以天下為己任,與閹黨抗爭到底,不死不休!”

    眾人振奮,連連拱手。

    很快,他們就都議論開來,如此一來,京報改製,勢在必行,現在阻攔是來不及了。

    那麽問題來了,要是各地小民有了朝廷官定的消息來源,還聽他們這些秀才講書、評事?

    要是秀才講的和朝廷京報上不一樣呢,造謠蠱惑的罪名,魏忠賢還不是信手拈來?

    真到了那時,怕連百姓都不會為他們這些士子說話,可就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不僅要被閹黨迫害至死,可能連身後聲名,都要臭的不可一聞!

    越說,屋內越是顯得沉默。

    從前他們之所以敢犯言直諫,就是因為在這事上根本不怕死,就算皇帝把你砍了抄家,誅滅全族。

    但是本身來爭名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這也是朱由校為什麽之前一直忍著不殺的原因,你就算把他們砍了,人家也是犯顏的錚臣。

    相當於朱由校親手,把他們定成了天啟年間的清流眾正!這麽好的事兒怎麽可能便宜了他們?

    一直以來,朱由校就奉行一個方針,你們諫你們的,聽一回算朕輸!

    那現在東林黨為什麽都怕了?

    朱由校的這個京報改製要是成功,一個人怎麽死的,發一刊報紙,沒幾天全國都知道了。

    那個時候可就是身敗名裂,什麽都得不到了。

    相對於死亡和誅殺全族而言,東林黨最怕的,還是清流聲名被抹黑,就和現在的閹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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