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好人。”

    鳴人很是敷衍地說。

    他暫時想不出什麽可以誇這個人的借口與理由。

    “……好吧，好好休息吧，明天你就得自己在家了，說實話，我不太放心，你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我到時候用影分身陪你去逛。”

    卡卡西也沒對這個小娃娃有什麽太大的期待——他能不罵自己就已經很不錯了。

    “還沒有，明天再說好了，我想睡覺了。”

    鳴人又把腦袋低了回去。

    “……嗯，晚安。”

    卡卡西也低下頭去，看著小孩的近在咫尺的發旋合上了眼。

    -

    卡卡西久違地做了夢，夢裏回到了水門班剛結成的時候。

    本來被水門老師隻帶著身為中忍的自己，和新升上來不久的兩個下忍成為了他手下的三人小隊，而另外的兩個人都是自己認識的家夥……

    是給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

    夢境中的他仍有著將來幾十年內的記憶，所以這次的他對那兩個人的態度都變得溫和了不少，還讓帶土以為自己是吃錯了什麽藥。

    卡卡西希望帶土不會再被砸上第三次，所以夢裏的他在水門班沒有任務的時候，帶著另外的兩個下忍隊員去找那個雖然自己沒有開口承認過、但的確可以被稱為是自己一生的對手的人。

    讓帶土自己一個人跟著自己去的話肯定是不行的，他可能會堅持不了很久，因為他沒什麽事的話不會那麽地逼迫自己，所以卡卡西也叫上了琳。

    琳在一旁做一些簡單的訓練，偶爾會為卡卡西和帶土加油，也沒有忽視掉她並不熟悉的凱——這讓帶土像是吸了貓薄荷的貓一樣，即使累到腿和胳膊都在抖了，也依然作出什麽問題都沒有的姿態，認真地參與著凱製定的‘魔鬼’訓練計劃。

    久而久之，帶土變了，在體力有所增長的同時，精神上也變得更加強大了，在三人混戰的時候都能堅持很久沒有放棄，遇到令人難過的事情時也不會把情緒明顯地表現在臉上。

    但他依然是那個對年長者非常熱情的、且樂於助人的宇智波帶土。

    卡卡西一路夢到了神無毗橋的那一場戰役，這次的他非常注意地和帶土保護好了琳，沒讓琳被擄走，三人一起完美地完成了水門老師交給他們的任務，四個人一起回到木葉裏，成為了沒有被刻在慰靈碑上的英雄。

    在之後一年內收尾的戰事中，他們將很多霧隱暗部活捉了起來，對方在之後提出要用尾獸來把人交換回去——水門班早在之前那一戰就出了名，他們可以說是木葉年輕一代中最厲害的人了，如果不算上稍微晚那麽一些才名揚忍界的瞬身止水的話。

    霧隱清楚，他們如果不作出這樣的妥協的話，那他們將會減少一大批的精英忍者，再想培養起來的話就要花上更久了。

    帶土是站在木葉這邊的，所以血霧之村並不會再出現，而他們本來的戰力就不算很強，如果不付出更多的東西去與木葉結盟的話，可能之後就會被其它的忍村所吞並掉吧。

    當年建立了霧隱忍村的人早就和其他初代一樣，隱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中。

    他們沒有可以依仗的東西了。

    能夠接受尾獸力量成為人柱力的人並不多，而木葉裏符合條件的就隻有已經有了九尾了漩渦玖辛奈了，漩渦一族已經不複存在，他們的族人流落在外，且不是自己村子裏的人的話，是難以信任的，所以水門想要在火影的競爭中勝利的話，就要比大蛇丸更快找到能夠接收三尾的人。

    卡卡西先去問了琳的想法，隨後向他們的水門老師提出了建議。

    讓琳成為三尾的人柱力。

    琳沒有被抓走，也就沒人清楚她的潛力，沒人要向她植入尾獸，令其爆發。

    但卡卡西清楚，琳是可以的。

    有著三尾的琳最初也沒有失去過理智，是不錯的人選。

    尾獸的事情是高層與當事人之間的秘密，琳像玖辛奈一樣，悄無聲息地成為了新的人柱力，平時也像是普通的忍者一樣生活著。

    所有的現實都非常美好。

    帶土和琳也全都順利地升上了上忍。

    鳴人出生、鳴人上學、鳴人畢業——曉也是最初的那個曉，沒有被帶土帶向黑暗的道路，在經過和自來也老師與鳴人交談後，也成為了木葉的盟友。

    這或許就是黑絕對他們所陳述出的那種美好世界吧。

    五代目火影不是綱手大人，六代目也不是他，凱的腿也沒有出問題，卡卡西的老年生活過得很安逸，直到走到了自然的終點、沒能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都是感覺非常幸福的。

    ……“卡卡西。”

    意識從夢境中的現實漸漸消失的時候，他聽到了呼喚自己的聲音。

    ……“這樣，就能把你曾經做過的事情都抹消掉嗎？”

    除了嘴巴以外其它四官全都是暗下去的、看不清模樣的人，半彎著腰、手臂拄在腿上的同時也托起了自己的臉頰衝著這邊笑。

    卡卡西看不見那個人的表情，但也清楚這不是普通的微笑。

    令人發寒。

    ……“你以為，隻要讓現實向著你期望的方向發展的話，就能讓曾經‘你殺掉我’的事實消失嗎？”

    遠處人笑得越來越開的嘴巴流出了暗紅色的血。

    ……“你已經做過了的事情，永遠都不會被改變的，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時間停止了的少女上下唇緩慢地開合著，吐露出了非常刺耳的聲音。

    ——“……卡、卡、西……？”

    卡卡西的內心與身體一同遭受了如自然雷劈一樣的重擊，腳踩的地麵也和他的滿足感一起消失掉了。

    他試圖在虛無一片的環境中抓住什麽，但沒有任何可以讓他借力的東西。

    卡卡西便在暗黑與恐懼的甬道中，伴隨著噩夢般的回音一同，疾速地墜了下去。

    -

    卡卡西被鳴人卯足了勁給踹下了床，從溫暖的被窩裏落到冰涼的地板上後，過大的溫差讓他在如今的現實中喚回了自己的意識。

    小孩捂緊了自己的肩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鳴人——……”

    小孩的鼻子紅得像是毛細血管都凸了出來一樣，與止不住的眼淚一起，讓卡卡西剛想安撫鳴人的話斷在了喉嚨中。

    ——他的血正順著袖口下的手臂流滴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