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急報,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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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府和禦史台的少數“關係戶們”都已經提前收到了全國郡縣大考的消息。

    而那些倒黴蛋們,自然是得不到最快的消息。

    這倒黴蛋不止有小昏侯,還有湖熟縣令主父焰。

    湖熟縣城。

    田野間,縣令主父焰正和一群農夫們在地裏幹農活。

    湖熟縣民們還是很喜歡這位親民的縣令。

    這位縣令是個奇葩,因為出身低微,不喜歡待在縣衙,整日跟縣裏的農夫泥腿子們混在一起,修溝渠,幫忙幹農活,經常一起嘮嗑怎麽發家致富。

    自主父焰來到湖熟縣裏,以身作則,親自帶著鄉紳、農戶們埋頭苦幹。

    大修溝渠,整個湖熟縣溝渠都整修了一遍。

    開墾荒田,增幅多達三成。

    光是增加耕地,便政績斐然。

    耕地多了,糧食自然也多了。

    尋常縣令三四年才能幹出來的政績,他埋頭苦幹小半年就幹出來了。若是能幹滿一屆縣令,他恐怕能將湖熟縣的耕地、糧食翻上一倍。

    可是,主父焰被曬黑的臉上,沒有任何喜色。

    他不時抬頭望天,反而憂心忡忡。

    好久沒下雨了...大概有一二個月吧。

    “縣太爺,這老天爺怪了,這都多少日沒下雨了,地裏一滴水都沒有!有兩個月了吧?...怕是要旱了吧?”

    “這要再不下雨,怕是要減收成了!”

    一些老農們聚在河邊老樹陰涼下,擔憂的望著天空酷熱的炎炎烈日,又望向他們的縣令。

    主父焰舔著幹裂的嘴唇,心頭發苦。

    人倒黴了,喝水都噻牙縫。

    田裏的稻子正在成熟後期,正是結穀子的關鍵時候。

    眼看著隻要小半個月就要成熟,可以收割了。

    在收割之前,需要最後灌溉一次水。

    可是溝渠裏的水全都枯了,連河水都下降到了不足正常水位的一小半。

    江南之地,本是多雨多河之地。水澇勝過旱災。這雨一個月不下也不打緊,還有河水、井水可用。

    但是河水漸漸消失,水位下降了這麽多,引水渠車都用不了,無法引河水入田灌溉,打水都變得困難。

    沒有河水,挖再多的溝渠也沒用啊。

    水稻在結穀子的關鍵後期,沒有水來灌溉,產量肯定下降至少兩成。

    他這小半年開墾荒地的活全都白幹了。

    一場旱情下來,糧食產量怕是跟去年持平。

    什麽政績,全毀了!

    像他這種沒後台,沒關係,在官場受到排擠的縣令,要是連一點亮眼的政績都拿不出來,誰會將他放在眼裏?!

    主父焰心頭氣得夠嗆,一咬牙,“家家戶戶準備水桶,下河挑水去!”

    人挑力扛,把水抬上來,也要把稻田給澆一遍,怎麽也要把這三成的稻穀搶回來。

    “下河挑水?”

    眾老農們都驚呆了,看著幹渴的稻穀,左右為難。

    這湖熟縣那麽大,上百裏方圓的土地,耕地那麽多。從河裏挑水澆田,這可是要人命啊!

    他們收割完稻子,還要準備下半年的插秧。

    這全縣百姓的體力扛得住嗎?

    怕是小半條命都要丟了。

    ...

    董賢良帶著縣衙的一群小吏和衙役、兵丁們下鄉,召集了鄉紳,正準備安排各個鄉,搶收糧食入庫。

    不過,稻子還在地裏長著呢。

    正在灌漿後期,還要等小半個月,還無法立刻收割。

    董賢良下到田裏,卻發現田地幹裂,稻穀都是蔫。

    河裏,更是水都沒了。

    烈日炎炎之下,大地都快被烤焦了。

    “溝渠裏的水呢?”

    “之前灌溉,都用光了!盼著下一場雨呢!”

    “這是要旱災?...這是什麽時候,為何本縣令沒有收到任何旱情的匯報?”

    董賢良呆住了。

    這段時間都待在金陵城裏,他有些疏忽了旱情。

    眾鄉紳、小吏們麵麵相覷,無一人能答。

    洪災容易判斷,一旦出現,水位暴漲,三五天成災淹沒一大片,立刻就能察覺。

    可是旱情的發生,持續一兩個月不下雨,水位一點點減少,卻不是一下就能看出。

    旱情,總是在無聲無息中發生。

    誰就敢說現在就一定是旱災了?

    指不定,今日白天向上級上報了旱情,晚上忽然來一場大暴雨,旱情就瞬間消失了。

    可是官員把旱災奏報交上去了,那便是虛假上報災情。

    這個,虛假上報災情的責任,誰來承擔?

    縣裏的官吏們都盼著今兒能下一場雨,當然不會隨便上報旱災...搞不好自己頭頂的烏紗帽就丟了。

    除非稻穀鐵定已經減產、絕收了,才算是大旱。

    真正能確定旱情,是稻穀大幅減產、徹底絕收之後,地方官員才敢上報。

    所以旱情上報,往往會極為遲緩,大旱兩三個月,發現減產了,才會上報。

    董賢良看眾小吏們一副躲躲閃閃,知道他們一直隱瞞不報,臉色都變了。

    小吏們是不願意擔這個責任的。

    “縣令大老爺...您不是會呼風喚雨之術,要不來一場祭壇祈雨?這雨一下,旱災立刻就消失了。”

    “對對,這旱情隻需要一場雨就能解決。大雨後三五日,立刻收割,今年的春糧就保住了。”

    小吏,鄉紳們充滿期待,期期艾艾的說道。

    這登台祈雨的事情,董賢良剛來秣陵縣城的時候幹過一次,居然還成功了。

    他們鄉紳們對董縣令,簡直敬若神明,都暗暗盼著他再來施展一次神技。

    董賢良聞言不由抬頭望了一眼天空。

    他剛上任的時候,那是春季,雲多雨多。

    先看天色有陰雲,選好一個時機登台祈雨,自然能有五成的概率成功,糊弄一下鄉野愚民綽綽有餘。

    可是現在。

    萬裏無雲,烈日當空。

    一點點水氣都沒有。

    還乞求個屁啊!

    他又不是神仙!

    這次旱情要是不能緩解,秣陵縣城的政績,怕是有些難看了。

    “本縣令施法祈雨也是要耗法力,上次耗盡的法力都還沒恢複過來。”

    董賢良都快被這群蠢貨給氣死了,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立刻將秣陵縣旱情,上報給丹陽郡守,看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

    算了,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宛陵吧!

    這旱情若是一縣之地還好。若是丹陽一郡十餘縣,甚至揚州十郡之地,怕是要出亂子!”

    一旦郡縣應對不當,糧食大量絕收,甚至會引發流民四起。

    ...

    謝安然在丹陽郡首府宛陵城就任郡太守。

    因為擔憂吳王忽然謀反叛亂,這兩月以來,他都在派人督促民工加固宛陵城池,整備兵械,訓練守城的兵將。

    提防會稽郡的吳王,這是頭等大事。

    身為前丞相之子,正兒八經的金陵門閥貴胄,門閥派係大力扶持的未來核心人物,他當然收到了丞相府的全國郡縣大考的消息。

    隻是,他才上任兩個月,就開始全國郡縣大考,運氣有些背。

    去年冬至歲舉的縣令們,至少還趕上了一波春耕,好歹有點作為。

    他既沒趕上春耕,也沒趕上夏耕。

    他靠著謝胡雍的蔭澤,還有項淩公主,才當上丹陽郡守。但這也是極限了,皇上不可能因為這兩層關係,給他更高的官位。

    還是要拿出踏踏實實的政績,證明自己的才能。

    能否晉升九卿,就指望著在丹陽郡守的職位上,幹出一些出色的政績。

    隻是這次全國郡縣大考很突然,時間太趕,給他的時間太短了。

    估計這一次全國郡縣大考,是沒什麽好政績,隻能等待四年後的下一次了。

    “報,太守大人,秣陵縣令董賢良前來稟報,秣陵大旱!”

    丹陽郡丞帶著董賢良,登上宛陵城頭,拜見正在檢查城防的郡守謝安然。

    “董老弟,你怎麽來了。”

    “秣陵縣令,參見太守大人!秣陵縣旱了兩個月,旱情變得日益嚴重,不得已來找太守,是否有應對良策。”

    董賢良苦道。

    抗旱救災需要銀子,縣裏沒多少錢,這要郡守撥掉一些去抗災。

    “前兩日湖熟縣、蕪湖縣等諸縣,上報了旱情。怎麽秣陵縣也出了旱情?”

    謝安然並沒有太大的吃驚,深深的皺眉道。

    他這個丹陽郡太守,真不是一般的倒黴,剛上任兩個月,丹陽郡便是連續兩月的大旱。

    “謝大人,已經有數縣稟報旱情?恐怕其餘諸縣,也有旱情,應該還在等下雨。!”

    董賢良苦道。

    “嗯。蕪湖、湖熟、秣陵、宛陵郡府,這已經是大半個丹陽郡的範圍了。這次旱情,應該覆蓋了整個丹陽郡!”

    謝安然想起什麽,沉聲朝旁邊的郡丞問道,“對了,昨日我讓你去問丹陽縣旱情,丹陽縣那邊可有回消息?”

    “屬下派人去問了。丹陽縣丞的稟報,那邊也沒有降雨,但是水稻灌溉一切正常,不受影響。”

    郡丞有些疑惑道。

    “丹陽縣在秣陵、蕪湖的中間,而且丹陽縣多山地,靠著馬鞍山,地勢較高,河流比周圍其他縣城都少,定然也是旱情嚴重,怎麽會不缺水?”

    謝安然不由詫異。

    “李縣丞還說,縣令小昏侯一直在金陵皇城,並未回丹陽縣。

    若是旱情嚴重,他這縣令定然要回去救災。

    既然他沒回去,或許...丹陽縣真沒事?!”

    郡丞道。

    “走,去丹陽縣看看情況。董大人,你也隨我去丹陽縣一趟。”

    謝安然不太放心。

    小昏侯這位金陵大紈絝的本事當然是金陵一絕,難有人可比。但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令人匪夷所思,不是太靠譜。

    萬一小昏侯不清楚這旱災的嚴重性,命縣城壓下旱情,那就糟了。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