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時辰之後。

    皇帝項燕然醒了。

    他睜開眼，便看到床榻旁邊站著一群人。

    沈太後、崔皇後、太子項天歌、公主項淩，站在床邊最近處，都是一副兩眼通紅，淚汪汪的望著他。

    “父皇！”

    “皇上，您醒了！”

    還有駙馬謝安然、國舅沈大富。

    再遠處，則是丞相孔寒友、禦史大夫王肅、驃騎將軍小昏侯、衛將軍李虞，以及副相蕭恭望，其餘九卿大臣，太常盧梓、郎中令崔浩然、衛尉程不失、太仆王驍、廷尉鄭景榮、大鴻臚劉騏、宗正項泓、大農令楊褚等。

    還有太醫令宋邑，蔡和大太監等人在旁邊伺候著。

    眾人亂哄哄的，一個個都無比急切。

    該來的，都來了！

    其餘沒來的，也來不了。

    可惜，平王未回，讓他多少有點不放心。

    項燕然想起身，卻有心無力，感覺頭重昏沉，渾身毫無力氣。

    他知道，自己恐怕時日無多了，隻是最後一口氣在強撐著。

    這此清醒，下次還能不能醒來，都是未知數。

    “朕的時間不多了！”

    項燕然看了一眼眾人，道：“你們都出去，蔡和在旁伺候著，小昏侯留下。朕有話要跟他單獨說。”

    眾人心驚，相視一眼，紛紛退出寢宮之外，在外麵候著。

    ...

    楚天秀獨自留在寢宮內，心中有些不安，不知皇帝要跟他單獨說些什麽。

    “朕讓你去平王府，當了上門贅婿，可怨朕？”

    項燕然輕歎道。

    “不怨，這是臣的宿命。”

    楚天秀苦笑。

    誰讓昏侯府身份如此尷尬呢，皇帝怎麽處置都不太放心。上門贅婿，也算是一個讓昏侯一門從此消失的最好辦法了。

    身為現代人，他倒是沒有對贅婿太強烈的抵觸情緒。

    當小白臉，上門贅婿吃軟飯，這是後世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雖然他們口中嚷嚷，男子漢大丈夫，絕不受這上門贅婿的羞辱。

    可真要讓他們當平王府的上門贅婿，絕對是百分之一百的樂意。別人要是來搶，一腳踹他們下去。

    都是一群口是心非的家夥。

    這個好運氣，落在他楚天秀的頭上，不接受也得接受。

    他這個小昏侯在抗拒之後，很快認清楚了現實，成了上門贅婿，放棄了掙紮。

    他原本也是想安安穩穩在平王府當個低調的贅婿，享福便行了。

    奈何，實力太強，不允許！

    隨便造個紙，發明一個火藥，大煉鋼鐵，都是改變大楚皇朝的重大事件。眼紅的人太多。

    他這贅婿如何能低調？！

    他自然也成了大楚皇朝最高調的上門贅婿。

    “朕沒死，倒也也不怕你翻出手掌心。

    朕要死了，不想太子身邊有隱患，禍害我大楚。你要明白，朕對你一直很不放心。”

    項燕然冷冷的望著天花板，語氣有些森然。“小昏侯，給朕一個理由！”

    “燕然歸勒！”

    楚天秀額頭冒汗，噗通一下跪地，立刻道：“臣去完成陛下未了的遺願！

    待歸來之日，臣解甲歸田，做個歸隱的逍遙侯，和李虞一起歸隱。”

    項燕然深深的望了楚天秀一眼，“這偌大的大楚...隻數你最懂事。要是人人都如你一般懂事，朕也不用操碎了心。

    蔡和，把朕的一份遺詔，給小昏侯。待朕去了之後，再打開。你出去吧，讓丞相進來。”

    蔡和從床榻邊的一口箱子裏，取出裏麵一份遺詔聖旨，交給小昏侯。

    “是！”

    楚天秀小心的雙手接過遺詔，身上衣裳都濕透了，退出寢宮。

    剛才若是答的不讓皇帝滿意，怕是他現在人頭都落地，跟著皇帝一起去地下了。

    還好，皇帝終究是有一個天大的遺願未了，需要他去完成。

    ...

    丞相孔寒友單獨進了寢宮。

    項燕然看了他好一會兒，歎道：“孔卿，朕這一生也沒什麽遺憾。

    朕知你畢生心血，在儒學興盛。天下貧寒儒生，都是你孔門的門生子弟。

    勿要因全科和儒科之爭，阻斷了新政。

    庚子新政，乃是大楚百千年的國運。不可中途而廢，拜托了。

    蔡和，給孔丞相一份遺詔。”

    “是！老臣，領命！”

    孔寒友跪地，老淚縱橫。

    蔡和取了一份遺詔，交給孔寒友。

    ...

    很快，禦史大夫王肅入了寢宮。

    “王卿，門閥勳貴，一向是我大楚的中流砥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們，要立場堅定，保太子登基，保大楚安穩。誰是我大楚的敵人，也是你們門閥勳貴的敵人。

    對小昏侯，對孔丞相，禦史台要盯緊一點。勿要讓他們亂來！蔡和，給一份遺詔。”

    “是，老臣領命，肝腦塗地，保護太子登基！”

    王肅叩首，淚目領命。

    ...

    駙馬謝安然，被召入寢宮內。

    “謝安然！蕭恭望晉升副相之後，九卿之位空出一個來，一直沒合適的人選。

    你在宛陵有守城之功，不懼諸侯叛亂。在會稽有清理餘孽功，能力卓越。可補位九卿的缺，盡心輔佐太子。

    那些老臣，一個個私心太重，常常不顧大局。

    小昏侯是棟梁之才，朕倒是想用他，可是太出色了！...朕看不懂他。

    你年青，有氣魄，雖是門閥士子，卻也不眷戀權勢，有非凡的氣度，朕信得過你！可惜時間太緊，來不及讓你多鍛煉一番了。

    待時機成熟，由少帝，為你補副相位，補主相位。

    朕要看到，少帝和你，一起打造一個興盛的巍巍大楚！蔡和，給他一份遺詔。”

    項燕然叮囑道。

    “是！臣一定竭盡全力，輔佐少帝！”

    謝安然眼眶一紅，道。

    ...

    很快，三公九卿們陸陸續續領了一份遺詔，從寢宮內出來。

    最後進去的，是沈太後、崔皇後崔柔、太子項天歌、公主項淩四人，一起陪駕。

    “太子年少，莽撞衝動，還要十年方能大成。可惜，朕沒時間了！”

    “太子登基之後，唯有你們最盡心，要悉心照料！”

    “項淩，謝安然那邊，你要多看著點。謝安然不眷戀權勢，朕有心栽培他。但人心是會變的，勿要讓他有膨脹之日，損我大楚江山。”

    皇帝叮囑了她們一番，將太子繼位遺詔等等，一一給了她們。

    ...

    皇帝項燕然辦完這些，已經耗盡了力氣，讓眾人皆退下，他好歇息一下。

    他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落日餘暉。

    蔡和大太監在一旁靜靜的守著。

    所謂人盡其用，莫過於此了。若是再給皇帝項燕然幾年時間，定然能橫掃匈奴，完成多年的夙願。

    “蔡和。”

    “老奴在！”

    “朕去之後，你告老歸鄉吧。你陪了朕大半輩子，朕賞賜你黃金百兩，良田百頃，回去頤養天年！

    待燕然歸勒之日，記得給朕，燒一封信來。”

    項燕然淡淡道。

    “是，皇上！老奴一定記得。”

    蔡和淚崩，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