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鬼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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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戀愛遊戲變驚悚遊戲了!
    不應該啊,他和他崽子上個副本才稍微有了點改變啊……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 怎麽這群人這麽快就察覺出來了?
    ——還說沒一撇, 一捺都呼之欲出了。葉言之瞧著他懵逼, 隻漫不經心似的站著,也不與對方解釋他們倆早被認定的問題, 倒是罕見地覺得其他幾個人順眼了點。
    有眼色。
    勉強還能被稱之為聰明。
    寇冬狐疑道“你笑什麽?”
    葉言之“嗯?”
    寇冬的手指抹了抹他的嘴角。
    明顯的、上翹的弧度。
    先前,寇冬還以為葉言之的心情愉悅起來了是他的錯覺——現下看來,顯然不是錯覺。
    這人在開心什麽?
    寇冬想了想,發現自己有點想不通。打從他崽從二頭身長成九頭身後,他似乎就越來越難猜中這人的心思了,索性就此放棄,道“先出去。”
    他們要抓緊時間搜尋線索。
    破廟外是陰寒寒的天,厚重的雲低垂著, 幾乎要挨著他們的頭頂。彤雲密布, 寒風凜冽——這是個即將迎來暴風雪的天氣。廟門前有兩三個玩家正在踟躕, 猶豫著是否該邁出門檻去。
    門的正前方有一道細細的、已然有些暗淡的紅色, 是一條將破廟團團圍住的紅線。紅線上串著上百顆小巧玲瓏的鈴鐺, 要是不小心碰觸到,定然會讓它們齊刷刷響起來。
    玩家因此腳步躊躇。
    葉言之低聲道“赤紅線, 攔生人。”
    鬼可過, 人不可過。
    寇冬有些遲疑,瞥了身邊的葉言之一眼。這一眼被青年察覺了,微微笑道“怎麽?”
    “沒別的,”寇冬說, “那攔不攔你?”
    葉言之不屬於人,也不屬於鬼。他實際上便是這係統中的一部分,在某些地方享有特權。
    青年頷首,道“不攔。”
    “不攔便好辦。”寇冬鬆了口氣,道,“抽個時間,還是要出去看看。”
    但這時間顯然不能是現在,起碼不能將這特權暴露在眾目睽睽之前。
    既然出不去,兩人幹脆便在這廟中走了走。廟宇本身並不大,荒廢已久,角落都蒙了厚厚的灰塵,隻是他們向前走了許久,仍然還在這廟中,看到的側麵也都是全然一致的牆壁,同樣結滿了蜘蛛網的牆角,牆壁還凹凸不平。像是這條路根本不會有盡頭。
    鬼打牆。
    這三個字不用葉言之說,便已率先出現在了寇冬心裏。他沒有說話,隻停下了腳步。
    葉言之也已停住腳,不用交談便跟隨他轉過身,兩人沿著原路向回走。不多時,又看見了他們最初離開的那一片地麵,上麵還擺著那十二具棺材。
    看來他們很難出去。
    棺材那兒正有人在,就是先前那個陶哥。他蹲在寇冬他們那幾具棺材附近,緊盯著側麵,手指攥得緊緊的。甫一看到兩人靠近,他就站起身來,若無其事將目光移開了。
    寇冬心裏起了疑,也看了眼數字。這一看才發現,數字7被人劃花了,歪歪扭扭改為了5。
    對方手裏方才握著的,應當是小刀。
    寇冬扭過頭,緊盯著他。
    “你改這數字幹什麽?”
    陶哥臉色相當鎮定,甚至笑了笑。
    “我哪裏改了數字?“
    “你手裏還握著刀。”
    從指縫裏露出一點雪亮的寒光,遮掩也遮掩不住。
    陶哥說“我是看數字被人改過了,所以也想刻一下棺材,看能不能劃掉。——這也不行?”
    寇冬沒接他這話,反而挑起眉梢,並不相信這番說詞。
    “那你為什麽不改自己的?”
    偏偏來動阿雪的數字?
    陶哥有些答不上來,卻也沒顯出心虛,冷冷哼了聲,說“無聊”,便扭頭走了。
    葉言之也在棺材旁蹲下來,手指摩挲著那幾道刻痕,想了想後道“沒事。這個數字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
    話從他嘴裏吐出來,似乎格外具有可信度。寇冬點了點頭,信了。
    兩個人低聲捋著號碼與人。
    葉言之的記憶力相當出色,回憶時也無比流暢,並不需要冥思苦想的時間。加上他們自己的號碼隻有他們知道,在十二位玩家裏,其實隻有寇冬五人掌握著完整的排序信息。
    隻是這個信息要來何用,暫時還無法回答。
    葉言之也隻能模棱兩可。
    說著話時,有兩個一同走的女生也回來了,她們遠遠看了看兩人,似乎想湊上前說話,可是被葉言之這冷淡的神情一唬,又有些猶豫,終於還是坐在了各自的棺材前。
    “真是嚇人,”其中一個長頭發的小聲道,“那邊還有老鼠……”
    “我也看到了,”頭發短一些的女生說,“跑的很快。”
    她們緊接著開始說廟裏的蜘蛛和蟲子,擔憂晚上在這樣的環境如何能睡著。寇冬聽著她們擔憂這個擔憂那個,愣是沒人敢去操心夜裏有鬼會怎麽樣。
    中間有誰不小心說到鬼這個字,都會頻頻擺手。
    寇冬看了,覺得很稀奇。他問“為什麽不能說?”
    倆女生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口搭話,倒是一愣,長頭發的鼓足勇氣多看了他兩眼,隨即才道“什麽?”
    這樣的環境裏,寇冬這張臉無疑是相當有用的,一個長得好看的人,光是往那兒一坐,都起到了寬慰身心的作用。
    她們其實在找線索的路上,還悄悄說了算玩家裏長得格外出色的那兩位,簡直跟明珠似的,在這暗淡的室內都能發光。
    葉言之的臉色陰沉下來。長發女生注意到了,有點兒發怵,小聲說“不是有那個說法嗎?有的鬼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所以,不告訴他們是鬼,他們就不會主動害人。”
    葉言之發出了極輕的一聲笑。這笑裏摻雜的絕對沒有半點和善意味,雖然語氣淡淡,但就是給人一種嘲諷感,讓女生一下子漲紅了臉麵。
    寇冬不讚同地拍了拍他手背,教訓“不能這麽和人說話。”
    葉言之的眼眸幽深如潭,沒說話。
    “聽到了嗎?”寇冬的老父親屬性忍不住又要上線,敦敦教誨,“和人打交道,還是得和氣……”
    葉言之平靜裏不乏威懾力地道“寇甜甜,我看你是又想被要求叫爸爸。”
    “……”
    這一句話,旁人不懂,寇冬卻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他就隻在一種時候被要求喊葉言之爸爸過,就是在兩個葫蘆娃組隊打蛇精的時候。
    寇甜甜不禁有些慫,暗暗地咽了口唾沫,默默將方才拍對方手背的那隻手收回來了。
    ……妹的,現在居然還製不住他了!
    寇冬不由得升騰起來些危機感。
    過了好一會兒,其他的玩家菜陸陸續續返回到了這裏,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宋泓他們是最後一組回來的,甫一在寇冬身邊坐下,便低聲說“真是見鬼,怎麽走都走不出去。我們試了不同的方向,走了這麽久,還是連個頭都沒有……”
    分明廟宇是一眼就能看見頭的,可就是永遠觸及不到。
    倒像是個無底洞似的。
    尹其直喘氣,拿手按著自己的腳小聲道“我的腳好像磨出了泡。”
    走的路實在是太長了。
    阿雪冷冷道“那就歇著。”
    依舊沒有半點好聲氣。
    尹其的神色有點委屈,先抬起頭來看了眼寇冬,好像想讓寇冬給他做主一樣。瞧見這幾個人都壓根兒沒反應,這才失望地重新將腦袋垂下去,可憐巴巴解開鞋帶查看自己的情況。
    十二個玩家初次探尋的結果可以說是一無所獲,都有些垂頭喪氣。
    也不知在這裏究竟坐了多久,忽然有最靠近廟門的玩家激靈了下,說“天黑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將玩家們都嚇了下,陶哥到“天黑便黑,這麽激動幹什麽?”
    “不是,”那個玩家語無倫次道,寇冬記得他是十號,“天不是慢慢黑的。它是一下子——”
    寇冬站起身,明白了他的意思。
    方才還是陰沉沉的天,但仍是白日。可不過眨眼之間,就好像誰拿了個不透光的黑袋子兜頭將他們蒙住了,沒有任何過程緩衝,他們猝不及防地進入了黑暗,隻有還沒用完的一些火折子能發出點微光。
    外頭的雪開始向下落。它們落的速度顯然也不同尋常,很快便積了厚厚一層,足足累到他們的小腿。十號玩家咽著唾沫,聲音愈發顫抖,“有……有東西過來了……”
    他們聚攏在了一處,小心翼翼向外望。
    外麵是白茫茫的雪地。
    旋即,有一點跳躍的紅光出現在盡頭,緊接著是更多的紅光——它們像是被捧在手裏的蠟燭或踢著的燈,逐漸匯聚成細細長長的隊伍,向破廟的方向流淌。
    伴隨著他們的靠近,一種奇異的嘎吱嘎吱聲也越來越響。十號玩家拚命壓抑著已經湧到嘴邊的驚呼,因為他看見了地上一個接著一個深深印在了雪麵上的腳印小的出奇,並不屬於成年人,反而像是剛出生的孩童。
    那是他們踩動雪地的聲音。
    玩家的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那些小腳印一路向前,終於停在了破廟門口。
    “嘎吱——”
    一聲響亮的門聲,根本沒被關上的門像是又被推開了一次。
    “是誰?”
    那些孩子的聲音笑嘻嘻、整整齊齊地喊。童聲清脆,聽來卻讓人不寒而栗。
    “是誰——要來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