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大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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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時候都不要試圖與趨勢抗衡!
如果誰想要這麽做,從來都是徒勞的。
弄不好還會被潮流席卷之下重重的摔在沙灘上,成為時代的犧牲品。
這一點可以說是成功哲學裏最重要的一點。
但是,老話說得好知易行難啊。
就拿導演深作欣二和女演員原田美智子來說吧。
雖然他們都懂得這一點盡管從骨子裏他們也都是趨炎附勢之徒,最喜歡的就是幹捧高踩低,看風向投機之事。
但最近隨著鬆本慶子投資拍攝,親自主演的《李香蘭》票房大賣,實現了跨圈的爆火,他們卻在原本他們很擅長的事情上出現了心理障礙。
別說順應大勢了,錦上添花了。
就連正視現實,說服自己接受這一點,都很痛苦。
要知道,當初為了打擊鬆本慶子。
這對奸夫淫婦勾結在一起,可是沒少暗地裏給鬆本慶子下蛆。
從《火宅之人》拍攝期間的公開難為,到好不容易抓到了鬆本慶子私生活的痛腳。
他們才找到機會在媒體上曝光,讓小報記者們揪著鬆本慶子好一頓噴,好歹算是讓他出了一口惡氣。
然而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也不知怎麽,鬆本慶子竟然得貴人相助,屢屢逆風翻盤。
甚至還越走越順,越走越高。
不但迅速恢複了名譽,接拍了天價廣告和電影,再度爬到日本電影女明星的第一位。
而且其個人名下的產業就跟氣球一樣膨脹。
除了投資銀座的餐廳之外,關鍵是她還斥資先後買下了鬆本清張的製片廠和黑澤明的個人製片所。
這讓其在整個藝能界都聲名大噪,地位也顯著抬高,成為了全日本第一個獲得“生存自由”,羽化為資本的一員,能夠和各大製片廠高層平等對話的女明星。
也是因此,鬆本慶子也成為了所有日本女演員心目中的行業偶像和奮鬥目標,公認的行業傳奇。
為此,深作欣二和原田美智子自然是各自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抓狂。
所以,他們在沉寂了一段時間後,仍然沒有徹底消停,而是爆發出了更多的惡意。
就在《李香蘭》這部電影宣布開機拍攝,鬆本慶子飛赴華夏的期間。
除了深作欣二親自撰文,在日本許多媒體上屢屢挑釁,表示鬆本慶子並不懂製片廠的運營,不懂電影製作,異想天開想要涉足製片領域。
預判她所購買製片廠,所投資十億円拍攝電影。
不但會讓她本人傾家蕩產,也會毀掉這兩家頗有底蘊製片廠的未來之外。
原田美智子還用實際行動向日本的稅務部門進行了惡意舉報。
她認為鬆本慶子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她個人資產速度膨脹過快。
懷疑與其繳納稅金不符,一定存在著涉及偷稅漏稅,或者金融犯罪的問題。
然而讓他們都沒想到的是。
首先,鬆本慶子的財產可不是像他們憑空猜測的那樣,是用出賣色相從某個財閥大佬手裏換來資金支持。
雖然她的背後的確是站著一個非常富有的男人。
但寧衛民給予鬆本慶子的幫助,隻是他點石成金的投機本領,並沒有任何實質的金錢幫助。
從股市中撈金的原始資金全是鬆本慶子個人名下不動產抵押貸款,然後按照寧衛民的指點加上資金杠杆運作取得的。
那麽既然兩人之間沒有什麽金錢往來。
鬆本慶子一切投資都是堂堂正正的。
財務賬目無論於公於私都毫無問題,就連贈與稅的問題都牽扯不到。
於是在鬆本慶子的財務總監渡部滿毫不心虛的配合下,日本稅務部門很快就查清了鬆本慶子名下所謂的“神秘資金”的來源。
雖然他們也驚訝於鬆本慶子的炒股技術如此高明,賺錢的速度簡直聞所未聞,如同神話,遠遠超過他們的認知。
但是這樣的交易畢竟是真實存在的,真的就是真的。
在全麵調查後,他們發現了大量的實質性交易證據,可以印證鬆本慶子的資金都是從股票市場合法賺取。
所以哪怕這件事再不合情理,哪怕他們懷疑有內幕交易的可能性,但這就不是日本稅務部門的職權範圍了。
最終,麵對鬆本慶子股票賬戶的調查結果,代表日本政府來查稅的這些人也隻有心悅誠服。
他們在公務性地對渡部滿表示過歉意後,就悄無聲息的退卻了。
其次,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鬆本慶子像是孤注一擲拍攝的電影,竟然在上映之後反響格外的好。
明明隻是一部曆史題材的人物傳記電影,相對於商業類型的電影完全是費力不討好的題材和類型。
但居然運氣爆棚,靠著女權組織日本婦團聯在3月8日的遊行抗議出圈了。
幾乎引得全日本女性,各行各業的女人都來關注,進而捧場。
以至於票房爆炸,原本不太理想的收益天花板不斷被抬升。
結果這樣一來,原田美智子簡直要被
而導演深作欣二更慘,因為所發表的言論,他顯得就是個純粹的笑話了。
畢竟過去的一年裏,他在公開場合的發言始終都在惡意針對鬆本慶子。
他一直都在極力貶低鬆本慶子個人的經營能力,認為她不具備讓製片廠重新煥發出生命力的本事,隻會徹底毀掉那兩家落在她手中的製片廠。
那現在怎麽圓和啊?
而他當初撰文的那些文章,其實也都被鬆本慶子影迷記在了心裏。
此時此刻應了景兒,就有人寫信給報紙,對他公開予以了問責。
這些人除了要求深作欣二去好好看一看《李香蘭》這部電影。
還要求他公開刊文,要為他過去批評鬆本慶子的言論道歉。
更有人在報紙上問他,說鬆本慶子用十億円製作費用能拍出的《李香蘭》,錢都花在了明明白白的地方。
就如同他當年執導的《虎虎虎》,根本不用什麽說明,觀眾也都能從電影裏看得出來。
可他去年用五億円拍攝的《火宅之人》錢又花在哪裏了呢?
是不是除了幾位演員的片酬,和北海道的一些雪景,其餘的錢就憑空消失了?
你憑什麽預言《李香蘭》不會成功?
憑什麽指責鬆本慶子不懂電影?
還有更多的人指責深作欣二雖然具有一定專業素養,卻沒有與身份批評的個人涵養。
實在不配去評判別人的作品。
深作欣二當然很生氣,恨不得弄死這些發言的人,恨不能把刊登這些讀者質疑的報社,一把火全燒掉。
當然,那不可能。
他也隻能打算好好弄篇文章出來,要做到有理有據,堵堵那幫愚昧民眾的嘴。
但問題是,自從電影公映起,他就一直在冥思苦想怎麽噴。
可惜一連想了好幾天了,始終都感到難以下手,好像《李香蘭》還真沒什麽能噴的地方。
說演員演技不行吧,幾個主演的表現,都極為精彩,就連新人澤口靖子也可圈可點。
華夏方麵的演員倒是可以罵罵,可這是無謂地得罪人。
不但對影片票房造成不了拖累,反而會激起一些仇華者的好奇心,或許反而會給電影貢獻更多的票房。
而且華夏人最好麵子,他的惡意言論傳到華夏去。
他弄不好會被華夏各大製片廠列入黑名單,以前良好的人設全廢,以後就很難再和華夏方麵合作了,實在是不值當的。
可要說拍攝粗製濫造吧,這更是扯淡。
這部電影的拍攝的確是用了心的,各方麵都很完美,是高成本高能力的典範。
連他也不能不佩服野村芳太郎這一代導演,在講述故事方麵還是很有本事的。
盡管理念不同,但野村芳太郎拍了一輩子的戲,經驗實在老道,表現方式更唯美,嘔心瀝血的確能把影片的質量提升到一個很高的水準。
觀眾也不是傻子,太無腦的言論,弄不好要引火燒身。
可要拿故事走向和曆史背景的合理性去做文章吧。
偏偏人家還有個山口淑子本人做顧問。
誰還能有作者本人更具有權威性?
拿這個說事純屬自找麻煩。
音樂方麵更是噴不得,噴不過。
哎,要是幹出這樣沒腦子的事兒來,弄不好連李香蘭當年的歌迷都會罵自己……
哎,也許該拿影片營銷方式來說事。
他們這樣把女性受到戰爭傷害的主題強行與女權綁定營銷方式,好像有點牽強附會了,這方麵能不能做做文章?
說他們是在挑唆男女對立,愚弄大眾……
深作欣二這兩天一直為這事待在家裏發愁,連外麵去鬼混都沒有多少興趣了。
畢竟事關他的職業尊嚴,那些報刊上的讀者來信完全置之不理也不行。
然而他所沒想到的是,在電影上映的第十天,他才剛剛搜腸刮肚,在書房裏憋出了幾段勉強算看得過去的詆毀之詞,結果書房的門就被敲響了。
妻子早苗居然告訴他,鬆竹映畫迫本社長的電話打到了家裏。
這可是件非常蹊蹺的怪事,深作實在猜不出迫本社長會有什麽重要的事兒這麽著急。
畢竟電影這個行業就不是急茬的事情。
無論是找他救急,還是有什麽重要的項目商議,都不可能這麽急切。
難道是為了幾天後的學院獎的頒獎典禮?《火宅之人》的出席成員會有調整嗎?總不會鬆本慶子敢托大不來了吧?
要是那樣的話,迫本社長是不是生氣了?
這是要和我商量怎麽給她好看嘛!
帶著滿腔的疑惑,他也有了一點小興奮。
急匆匆走到樓下去接電話,沒想到隻聽了幾句,頓時情緒驟變,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因為鬆本映畫的迫本社長找他的來意,可不是要成為他的盟友。
恰恰相反居然是……居然是!居然讓他公開發表言論替鬆本慶子的這部電影捧場!要他以導演的立場,好好誇一誇這部電影的質量!
深作欣二一時搞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但畢竟他經的事兒多,倒是迅速鎮定了下來,平緩了一下情緒,以盡量禮貌的語氣詢問迫本淳一。
“迫本社長,您究竟是什麽意思?我和她的矛盾您不是很清楚嗎?為什麽會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
對方語氣平淡,但回複卻讓深作欣二吃驚。
“為什麽?這你還不明白嗎?當然是為了鬆竹映畫的利益,為了讓這部電影的票房能跟更上一層樓了。我希望能夠讓這部電影突破三十億円,才有可能拿到本年度日本邦畫的票房的冠軍!”
“三十億円!票房冠軍?”
聽到這樣的話,深作欣二心裏的嫉妒和怒火一下子都被勾上來了,急急回複中不買免充斥著陰陽怪氣。
“是嗎?那我可要預祝您達成所願了。看來您還真是疼愛這個出自鬆竹的‘女兒’啊,居然會為了她獨立製作的電影親自下場為她造勢。不過很可惜,您似乎搞錯了,我並不是您的下屬。您不能強迫我做這樣的事。恕我難以從命……”
“哦,你是拒絕我嗎?看來對你這位自由導演來說,我的麵子已經不管用了嗎?連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應,看來你今後也是不再需要鬆竹映畫的任何幫助了。是這樣的嗎?深作導演。”
電話裏迫本社長的語氣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波動和變化,但話裏的意思卻讓深作欣二額頭冒出了汗珠,他能感覺到,迫本淳一是真的生氣了。
“您到底想幹什麽?您為什麽不能從我的立場考慮一下呢?《李香蘭》的票房已經很好了,您就不能為我留點顏麵嗎?”
深作欣二的語氣完全是色厲內荏,其實已經在求饒了。
要按照他對迫本社長的了解,一向對他的導演能力很看重,以後也應該還需要他為鬆竹拍片。
畢竟鬆竹的導演們,思路已經套路化了,很難再跳出固有的框架。
過去既然在他和鬆本慶子的矛盾中選擇了偏袒他,如今為什麽又要改變立場呢?
沒有這樣的道理嘛。
至於他,要是真的出爾反爾,說話打自己的臉,他幹脆上吊算了。
然而他真想錯了,隻聽對方以一種很嚴肅的語氣說,“你的顏麵?那能有票房更重要嗎?你不要過分自大了。我是鬆竹映畫的社長,我永遠隻會從鬆竹的立場考慮。去年《火宅之人》上映的時候,我能容忍你對慶子所做所為,我能讓慶子忍受委屈,就是因為考慮到票房的得失。那麽今天,為了鬆竹院線從《李香蘭》的票房上分得更多的利益,要你發表一些適當輿論為慶子捧場,難道就過分嗎?這是你應該做的,你該還的債務。當然,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那麽學院獎的頒獎典禮,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以後你與鬆竹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你自己考慮清楚。”
深作欣二頓時腦袋“嗡”的一聲。
他可沒想到迫本淳一敢於把基於利益的利害關係說的這麽明白,一點也不怕傷彼此的情分。
他當然也沒想到,當初他通過迫本淳一施加在鬆本慶子身上的一切,今天會由自己
在快速的計較得失之後,他在內心掙紮了一會兒。
終於決定順從,於是艱難說道,“好吧。我明白了,您是非讓我這麽做嘛?那我會照您的意思辦的。”
迫本淳一倒是終於滿意了。
“嗯,要快,明天我就希望能在報紙上或者電視上看到你的表態。畢竟多拖延一天,觀眾的新鮮感和興趣就會減少一分啊。你明白嗎?”
“嗨以,我會讓您滿意的。”
“別太沮喪,為這樣的電影捧場又不需要你說什麽違心話。有這麽難嘛?黑澤明導演和鬆本清張,可是都已經表態了呢。你已經晚了……”
深作欣二一時沒說話,心裏簡直就是煎熬。
為什麽?她的運氣會這麽好?
為什麽?我居然會淪落至此?
這下真的要自己打自己的臉,把自己說過的話,都一句句吞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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