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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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顧雪儀這才將目光又落回到金函學的身上。

    金函學見她看向自己, 雙眼登時亮了亮, 動唇還想來一波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全麵闡述包養自己的一百八十種好處……

    顧雪儀抬手捂住了手機聽筒, 禮貌但又冷淡地說道:“我沒有這樣的意向。”

    金函學當然不肯相信。

    “您要不先試試?”

    金函學是真沒在現實中親眼見到, 比顧雪儀還有錢的女人了, 更沒見過比她還要漂亮的女人。

    他一心想要拿下這個金主爸爸。

    於是他誠懇地發問:“為什麽不呢?是因為我沒有原文嘉他長得好看嗎……”

    話沒說完。

    “你的確沒我長得好看。”宴文嘉冷冷說著, 三步並作兩步,跨進了門,一把揪住了金函學的領子, 把人拖了出去。

    顧雪儀頓了頓:“……下手輕點。”

    宴文嘉:“知道。”

    金函學大腦一激靈,頓時慌得雙腿都軟了。

    誰能想到呢?

    他隻是不想努力了想搭上富婆的快艇而已!怎麽能正好讓富婆的另一個包養對象撞上了呢?

    原文嘉看見他這麽搶資源,那還不得劈了他?

    顧雪儀這時候鬆開了捂住聽筒的手, 語氣平緩地稱呼了一聲:“宴總。”

    宴文嘉的動作猛地一頓。

    連金函學也傻住了。

    臥槽?

    臥槽!

    金函學刹那間仿佛被誰卡住了脖子, 連呼吸都呼吸不出來了。

    宴氏的宴總不是失蹤了嗎?

    他怎麽會給宴太太打電話?

    臥槽我完了!我不僅搶資源被原文嘉撞見了!我還當著人家正牌老公的麵放了豪言……

    金函學嚇得動都不敢動了。

    顧雪儀這時候抬眸朝他們這邊掃了一眼,宴文嘉這才重新動作起來, 飛快地將金函學拖出去, 然後關上了休息室的門。

    宴文嘉神色複雜地在那裏站了幾秒鍾。

    “怎麽了?怎麽了這是?剛才就一轉身的功夫, 人就不見了!”經紀人迎麵大步走來。

    宴文嘉眼眸一冷, 拎著金函學進了隔壁的化妝間。

    “嘭”的一聲巨響緊跟著響起。

    經紀人嚇壞了,連忙撲上去, 結果卻被門板撞了下臉。

    “原哥!原哥你別亂來啊!殺人犯法啊原哥!”經紀人在外麵大聲喊。

    顧雪儀所在的休息室, 倒是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宴總安全了?”顧雪儀化被動為主動, 先出聲問。

    宴朝卻避而不談這個問題,他問:“剛才那是誰?”他的嗓音平靜中透著一絲淡漠。

    “一個小明星。”顧雪儀自然沒有什麽可心虛的, 她緊跟著又問:“宴總打算什麽時候回國呢?”

    “三人行?”

    “……”

    “叫什麽?”

    “……”

    顧雪儀摩挲了一下手機背殼。

    這位宴先生的性情,果然就如同他那張照片上展現出來的一樣。

    外表清雋矜貴,內裏強勢。

    恰巧,她也同樣隻是外表溫柔,內裏卻同樣強勢。

    顧雪儀不緊不慢地道:“我不知道他叫什麽,但我知道,宴總再不說一句有用的話,我就要掛電話了。”

    她的烤豬蹄都快涼了。

    “……”那頭沉默了幾秒鍾,然後才重新響起了男人的聲音:“請轉告顧先生,他如果和克萊文這個人走得再近一些,宴太太的麵子就有些不夠用了。”

    顧雪儀驚訝地挑了挑眉。

    打電話是特地回來告訴她,讓顧學民和張昕別再踩著宴家的底線尋死?

    “好,我知道了。”顧雪儀應聲,倒是沒有一點惱怒。

    原身的父母究竟是什麽樣的貨色,她也已經見識過了。

    “宴總還有別的想說的話嗎?”顧雪儀抬頭,斜斜盯住了桌上放著的烤豬蹄和奶茶。

    啊,節目組會有微波爐嗎?

    那頭又沉默了幾秒,似乎是有點摸不清楚顧雪儀的套路。

    “……宴太太是希望我關心你一下嗎?”

    “你不關心你的弟弟妹妹們嗎?”

    “他們不需要我關心,隻有宴太太是我的合法妻子,這的確需要我來關心。”宴朝說著看似溫情的話,但口吻卻聽不出一絲溫柔的意思,他說:“如果有什麽事的話,你可以隨時求助陳於瑾。”

    顧雪儀輕歎一口氣:“宴總廢話有一點多。”

    她說著,掛斷了電話。

    還是先吃豬蹄吧。

    她實在有點好奇,它是什麽味道。

    宴朝聽著那頭傳出來的嘟嘟音:“……”

    大概是宴朝僵坐在椅子上的時間實在有一點長,手下都忍不住問:“老大,太太接電話了嗎?”

    “接了。”

    “那,那不就說好了?”

    宴朝沒出聲。

    他的心情有一點複雜。

    倒好像也不能怪別人,他在國外失蹤,疑似身亡的消息,在國內大概實在太深入人心。以至於有人膽大到,求包養都求到顧雪儀麵前了。

    包括顧雪儀的反應,也有些奇怪。

    她稱呼他“宴總”,他反稱她“宴太太”,她好像也沒有別的反應,彼此疏離客氣得仿佛剛認識。

    當他提到顧學民的時候,她也沒有一點即炸,大聲抱怨。

    她好像在某個時間點,突然得到了他的真傳,變得有分寸了。

    他從她的身上再感受不到一絲狂熱。

    就連他的電話,都掛得毫不留情。

    宴朝抬眸,看向手下:“我廢話多嗎?”

    手下:?

    宴文嘉從化妝間走了出來,這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工作人員趕過來了。還有那麽兩三個聞訊趕來的小明星,害怕但又忍不住八卦,伸長了脖子去看。

    金函學的經紀人更是嚇瘋了。

    “原、原哥?他怎麽得罪您了?您看,這有毛病您直接跟我說吧,手下留情……”

    宴文嘉麵色陰鬱,什麽也沒說。

    他能說什麽?

    說這傻逼膽子大想當我大哥嗎?

    他直接走到了旁邊的休息室,敲響了門。

    “進來。”

    宴文嘉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他,仿佛頭一回知道原哥還能這麽有禮貌。那、那金函學呢?

    他們趕緊衝入了化妝間。

    有小女星忍不住感歎道:“原來原哥下手這麽厲害啊,還挺帥。”

    “是哦,從來沒見原哥這麽發火……”

    宴文嘉進了門,臉色還有點僵硬,他低聲問:“剛才是我大哥?”

    顧雪儀剛吃完烤豬蹄,她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一邊點頭道:“嗯。”

    “說什麽了?”

    “沒什麽,隻是交代一點別的東西。”

    “他……有沒有聽見金函學說的話?”

    “聽見了。”

    宴文嘉眼皮一跳,轉身往外走。

    顧雪儀叫住了他:“你幹什麽去?”

    宴文嘉:“我再打他一頓。”

    顧雪儀抬眸審視了一眼他的模樣,優雅俊美像個貴公子的宴二少,這會兒襯衣扣子都崩飛了一顆,發絲也微微淩亂,額上覆著一層細密的汗……

    有幾分落拓意味。

    “好了,不用了。”顧雪儀問:“我帶來的食物,你吃了嗎?”

    宴文嘉猶豫一下,這才順著應聲:“沒。”

    顧雪儀指了指旁邊的座位:“那先吃吧。”

    宴文嘉拽過椅子,坐了下去。

    這會兒烤豬蹄都已經涼透了。

    宴二少的人生裏,也從沒吃過這樣的東西。

    但他還是慢吞吞地一口一口咬了下去。

    “你們這裏有微波爐嗎?需不需要加個熱?”

    “不……唔……用。”宴文嘉咽下去:“你還沒有告訴我生命真正的意義在哪裏。”

    “嗯?”顧雪儀驚訝地看著他。

    怎麽?吃豬蹄還吃出一點人生感悟了?

    宴文嘉:“如果我大哥誤會,回來之後要和你離婚的話,你怎麽辦?”

    他這才問出了他的真實目的。

    “那就離婚。”顧雪儀倒是沒有一點留戀。

    經過這麽長一段時間的緩衝,她已經逐漸適應了這個社會,她想自己應該可以活下去了。

    宴文嘉連忙說:“那不行!”

    顧雪儀:“嗯?”

    宴文嘉仔細想了想:“你看宴家有錢對吧?好吧……錢好像也沒什麽用。但是,你再看,宴家還有地位啊……算了,地位都是宴朝的。”宴文嘉的餘光一瞥,掃到手裏的烤豬蹄,立刻被激發了一點靈感:“宴家的廚師做飯挺不錯的……”宴文嘉說完,又忍不住自己喃喃道:“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宴家還有……宴文柏、宴文姝……我……”宴文嘉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我們都他媽挺煩人的。

    宴文嘉在心底說。

    要一個喪且沉鬱的人,編出這個世界美好的一麵,去留住另一個人。

    太難了。

    宴文嘉用力咬了咬牙。

    太他媽難了。

    但宴文嘉一想到,顧雪儀要換個人給他當大哥,不,準確來說,應該是顧雪儀要離開宴家……

    他就有一種,跳傘的時候,拽著他的降落傘要斷線了的感覺。

    顧雪儀扯過兩張紙巾,按住了他手裏的食物:“好了,別吃了,涼了。”“等會兒還有錄製嗎?”

    宴文嘉動了動唇:“不錄了。”等想到顧雪儀的性格,他馬上又改了口:“還要錄三小時……但是機器故障了。”

    顧雪儀站起身:“嗯,那你去問問,如果還要錄,那我就先走了。”

    宴文嘉擦了手,起身走出去。

    沒一會兒他就給顧雪儀發來消息:【還要錄。】

    原來做明星也不容易。

    顧雪儀低頭,挪動手指回了消息:【嗯,注意休息。】

    她這才帶著保鏢,離開了節目組。

    金函學提心吊膽半天,才發現宴文嘉壓根沒把他剛才的事說出去。

    他剛鬆了口氣,但很快就又陷入了恐慌。

    還有宴總那裏……怎麽辦?

    他會死嗎?

    顧雪儀回到宴家的時候,宴文柏已經到家了。

    他和宴文宏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彼此間的距離都快拉出三米遠了。

    但當女傭喊了聲:“太太。”

    他們立刻就起了身。

    “大嫂。”宴文宏飛快地叫了聲。

    宴文柏用力抿了下唇,沒想到宴文宏這麽快就叫了……他早該想到的,以宴文宏的性格,有什麽不可能的?

    宴文柏攥緊了手指,因為過分用力,今天打架時不斷撞擊出去的指骨,這會兒都有點隱隱作痛了。

    “……大嫂。”宴文柏的聲音低低,幾不可聞。

    “四哥怎麽回來了?”宴文宏小聲問。

    宴文柏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裝屁呢?剛才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現在又來主動問。

    顧雪儀往樓上走的腳步,頓了下:“我叫的。”

    說著,她盯住宴文柏多打量了一眼,然後她緩步走下來,走到了宴文柏的身邊:“你手呢?”

    宴文柏尷尬地舉起了手。

    “你和人打架了?”

    宴文宏出聲:“四哥又和人打架了?”

    宴文柏:……

    艸。

    宴文宏你他媽是複讀機成精嗎?還要強調一遍“又”?

    “不是打架,是有一群人過來……好像是想綁我。”宴文柏尷尬地說。

    顧雪儀麵色一沉:“怎麽不早說?”

    “當時就已經報警,讓警察帶走了。”

    “那也應該告訴我。”

    宴文柏扭頭看了一眼宴文宏。

    像他這樣裝乖,哪怕隻是裝出來的省心,也會更討人喜歡吧。

    顧雪儀立刻讓女傭取來了電話,她直接打到了警局,那頭很快就接通了,彼此迅速交流了訊息。

    “……好。是這樣。辛苦你們了。”

    顧雪儀抬起頭:“被你打倒的那些人,在警局都有案底。三年前,他們犯下了最後一樁案子。之後不知道為什麽就銷聲匿跡了。直到今天再出現。”

    她頓了下,誇獎道:“你很厲害。”

    宴文柏的呼吸滯了滯,然後變得急促了一些。

    又……被誇了?

    “先吃飯吧,吃完再說其它的事。”顧雪儀說完,立刻吩咐一邊的女傭去上菜了。

    突然竄出一夥人,企圖綁架宴文柏。顯然和宴朝重新現身有關。

    不是犧牲一頓飯,就能處理好的事。

    宴文柏頓時安心了許多,點點頭,去餐廳先坐著了。

    宴文宏卻呆立在那裏,沒有動。

    “怎麽了?胃疼了?”顧雪儀看向宴文宏。

    宴文宏露出了一點難過的笑容:“沒有,隻是覺得自己沒有四哥厲害。”

    顧雪儀:“你很聰明。”

    宴文宏這才抿唇笑了下,挪動了步子。

    等轉過身,宴文宏的目光才又沉了下去。

    他還得接著去上學。

    他要時時刻刻都讓她看見他的優秀才可以。

    吃完飯後,顧雪儀立刻就聯係了警局,並且將事情轉述給了陳於瑾。

    另一頭的裴智康已經陷入了焦灼。

    聯係不上……還是聯係不上!

    艸!人呢!

    搞個宴文柏都搞不定!

    而這時候,裴麗馨的電話也打來了,她第一次對自己這個弟弟說了重話:“你搞什麽鬼?這點小事都辦不了?人呢?”

    裴智康不想告訴她情況,但事情是瞞不住的……

    他艱難出聲:“人聯係不上了……”他急切地為自己辯解道:“宴文柏應該是很好處理的!”

    “很好處理?你處理到哪裏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就要大禍臨頭了!宴朝沒死!你姐夫死了!下麵是誰?下麵就是我,就是你……宴朝這人睚眥必報,誰也別想好活!”裴麗馨氣得風度全失。

    裴智康被她一罵,心底又是慌亂,又覺得有些怨氣。

    怎麽會呢……之前不都好好的嗎?之前宴朝在國內的時候,寶鑫也沒出事啊,他們也依舊風光啊……

    “你他媽趕緊想辦法,不行就把顧雪儀給我綁了……”如果不是姐弟倆相依為命,最信得過的隻有彼此,裴麗馨也不會把這事交給他。

    裴智康應了聲掛了電話。

    但就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一聲。

    那是客戶端推送消息的聲音。

    裴智康有些煩躁地低頭掃了一眼——

    《京市大學附近疑似抓獲三年前入室殺人大案人犯》

    裴智康目光猛地一頓,趕緊點了進去。

    草他媽!宴文柏不是從來不帶保鏢嗎?

    裴智康飛快地瀏覽著這條新聞。

    “……宴文柏一人製服多人,警察趕到現場時,都感到震驚……”

    裴智康差點氣吐血。

    再一看評論:

    【宴文柏?是那個宴文柏嗎?宴家四少?驚了!】

    【?宴家最近怎麽回事?不是樂善好施,就是見義勇為?】

    【宴家是不是又要收錦旗了?真·豪門一股清流。別人逛夜店,別人掃貨開遊艇,別人玩嫩模私生活混亂……他們捐錢又掃除垃圾學校,還抓殺人犯是什麽鬼?】

    裴智康猛地把手機砸向了牆。

    怎麽辦?

    怎麽辦!

    ……

    宴文柏第二天如常到學校上課,隻不過這次身邊多帶了保鏢。

    有不少記者聞訊而來,在校園裏就堵住了他。

    宴文柏有些不耐地壓了壓眉尾,看著有幾分凶悍意味。

    記者本來有點怕,但一想到人家剛見義勇為,於是又大著膽子把麥克風往前遞了遞:“請問宴四少,是怎麽做出見義勇為,擒獲殺人犯的舉動的?”

    宴文柏想說關你屁事。

    但一想到這段采訪可能會被顧雪儀看見,他又吞了回去。

    是怎麽做出來的?

    是因為……顧……

    話到了嘴邊,宴文柏又往下咽了咽,並且耳朵迅速紅了起來。這麽多人麵前……宴文柏咬了咬牙,又一次叫了那個稱呼。

    他說:“我大嫂教的。”

    陳於瑾將宴文柏遇襲的事,告訴了宴朝。

    宴朝攥著手機:“嗯,我知道。”

    他的目光看向了麵前的筆記本屏幕。

    裏麵正在播放一段采訪。

    那個總是寫滿了不耐和不服氣,隨時隨地都像一團炸藥似的宴文柏,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說:“我大嫂教的。”

    大嫂。

    顧雪儀。

    宴朝的心情刹那變得更複雜了。

    饒是宴朝,也不禁仍舊對那個問題有些耿耿於懷。

    小明星叫什麽?

    以及,他廢話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