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第 11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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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郎和王大娘等一眾村民聽了,  都嚇得麵如土色,驚惶不安地看向蕭遙。

    他們雖然說大不了一死,可是事到臨頭,還是害怕的。

    蕭遙看向王大郎“你說,  委實沒有糧食財物,  若當真要攻上來,唯有死戰。”

    王大郎聽了,  臉色變了又變,  驚慌地看著蕭遙,沒有出聲——他並不覺得村裏人跟水匪死戰有勝算。

    蕭遙沉聲說道“喊話。”頓了頓又道,“若願意不抵抗,  你們何必上山?直接讓他們搶,到時身無分文,  一大家子餓死豈不正好?倒也能死在一處作伴。”

    王大郎聽了,心中一動,  臉上的驚慌都少了幾分,  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厲聲對下方的水匪喝道“委實沒有糧食財物,  若爾等當真不肯放過,我等唯有死戰!”

    是啊,這個關頭,  唯有死戰了。

    為了家裏人,  拚死一戰又如何?

    山下的水匪聽到這“威脅”,  勃然大怒,他們認定這些村民不可能抵抗得了他們,因此馬上命令手下的嘍囉開始攻上山。

    水匪人數不少,此時開始攻山,  倒也聲勢浩大。

    蕭遙見王家村的村民們臉色難看,滿臉驚慌,便沉聲道“不必慌,聽我的,他們奈何不了我們的。”

    王家村眾人見蕭遙如此鎮定,心裏也不由得定了幾分,都凝神看著山下。

    當山下略顯枯黃的草木中出現水匪的身影時,他們不免又驚慌起來,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做。

    正在這時,忽聽耳旁那個長得異常俊美的小郎君沉聲道“準備砸石頭——記住,莫急,瞄準再砸——”

    村民們以及村中的孩童聽了,紛紛將先前特地撿回來的石頭對著上山的水匪就砸下去。

    一時之間,落實滾滾,大多數砸在水匪身上。

    從高處向下的落石殺傷力很大,被砸中的水匪紛紛哀嚎著倒地,有一兩個沒倒地,也被砸得滿頭滿臉都是血,嚇得連忙往山下退去。

    蕭遙沒料到大家準頭這麽好,喜道“好!砸得都很準!”

    村民們見水匪被砸一次,居然就倒了一批,還有一批水匪被嚇得不敢上來,俱是精神大震。

    王大娘得意地道“我們住在水邊,平日裏常到江邊叉魚吃,這準頭還是很不錯的。”

    蕭遙笑著點頭“你們是一支英勇之師。”說完看向山下,“拿著石頭,瞧見水匪上來,便繼續砸。”

    山下的水匪見有人居然退回來,頓時勃然大怒,三當家親自帶一隊水匪再次攻山。

    山上,蕭遙一瞧見水匪,馬上命令大家繼續砸石頭。

    三當家一行人雖然早有準備,一看到山上扔石頭便凝神躲閃,但躲得了這塊石頭躲不了哪一塊,因此還是被砸中了,一時之間,哀嚎聲四起,有些則直接暈過去,壓根來不及發出哀嚎聲。

    三當家靠扯了個小弟過來幫自己擋住這才隻是輕傷,他慌不擇路地往山下趕。

    王家村眾人見了,大受鼓舞,紛紛撿起石頭,躍躍欲試地看著山下,打算再有山匪上來,大家繼續砸,最好將這一批山匪給殺掉。

    蕭遙聽村裏人說水匪殘暴,便等著他們下一波進攻,卻不想,山下的水匪卻退下去了。

    王大娘看向山下,見樹林中影影綽綽下山的水匪,很是不解“他們怎麽會退?莫不是騙我們的?”

    蕭遙點頭“有可能,我們小心些。”

    眾人一直看向山下,見山下的水匪沿著小路退出去,直奔江邊,更是不解。

    王大郎看向蕭遙“郎君,現下如何是好?”

    蕭遙說道“謹防水匪在山下埋伏,今日我們便留在山上罷。”

    王家村眾人聽了,都點頭,他們這次上山,原本就做好了在這山上躲幾日的打算,因此聽到蕭遙這吩咐,當即就同意了。

    到了第二天,山下還是毫無動靜。

    蕭遙想了想,決定親自下山看看動靜。

    她不怕在山上啃幹糧,但是被她救了的母子倆,著實不適合一直待在身上。

    得知蕭遙居然要獨自下山,玉薑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忙道“女郎,你如何能下山去?我去罷。”

    她一叫,在場的其他人便都知道,蕭遙居然是個女郎,皆難以置信地看向蕭遙。

    蕭遙長相過於俊美,比起男子來也有幾分陰柔,但時下正流行這種雌雄莫辯又愛化妝的俊美少年,故王家村眾人見到蕭遙,以為她隻是過於貌美以至於像女郎,壓根沒懷疑過她是女子。

    蕭遙看向眾人,笑道“我雖是女郎,然膽識與計謀不比男子差罷?”

    王家村眾人忙搖了搖頭“不差!”

    王大娘甚至讚道“女郎好似詩文裏說的花木蘭一般,比郎君還要出色。”

    蕭遙謝過王大娘誇讚,說道“既如此,我這便下山去罷。你們在山上等著,聽到我的聲音才出聲,若是其他人說是我叫上來的,你們不要信。”

    玉薑與王家村眾人死命攔,最終攔住,讓王大郎悄悄地摸下山,理由是王大郎過去多次上山下山,對山裏很是熟悉,就算遇到水匪,也能躲起來。

    蕭遙隻得讓王大郎下山,叮囑他一定要小心。

    王大郎下山之後,過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才悄悄折返,告訴蕭遙“水匪的確退去了,從岸邊繩索以及一些行跡來看,水匪似乎往上遊去了,不知是不是洗劫上遊。”

    蕭遙聽了,覺得有些不妥,便問“你們是怎麽知道水匪要上來搶掠的?”

    “下邊村子有人撐船去上遊時說的。”王大郎說道,“我們不信,還想再問,卻見人慌裏慌張的走了,又聽聞王賊要打過來了,這才決定躲一躲。”

    蕭遙一時也判斷不出什麽,便道“既然水匪去了上遊,之後還不知道會不會下來,你們暫且在此等著罷,我要帶人進城去治病,也順便去報官。”說完看向王大娘,“我需要兩個人幫忙,不知大娘能不能幫我找兩個人?”

    王大娘豪爽道“我同我家小娘子幫你就是。”

    蕭遙和玉薑、王大娘母女帶著受傷的母子倆一起下山,剛走到山口,便聽到急促的腳步聲。

    因腳步聲隻有一人,蕭遙並不擔心,隻讓王大娘母女帶著受傷的母子倆躲起來,自己則站在路邊等著。

    片刻功夫,蕭遙眼前便出現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

    那男子已是強弩之末,見了蕭遙,臉上露出驚慌之色,身體晃了晃,就要倒地,還是扶住路邊的樹才穩住身體。

    這時躲起來的王大娘忽然走了出來,吃驚地叫道“孫家三郎?你怎敵這般模樣?是水匪害的你們麽?”

    孫家三郎見了王大娘,眼圈一下子紅了“王大娘……是、是水匪,他們殺了我們村裏好多人,又將剩下的都抓走了,剛才乘船順流而下,怕是要帶村裏人去他們的大本營小洲渚。”

    蕭遙聽了這話心裏有些愧疚,若她知道水匪不是在山下埋伏,而是逆流而上去劫掠其他村落,她一定會前去示警的。

    可惜,她沒有示警。

    王大娘的臉色陰沉下來,罵道“那些狗東西,怎能如此狠毒?”又問孫三郎,“你可知他們抓了你們村裏人去何處?”

    孫三郎搖了搖頭“我不知。”說完身體一軟,就要倒地。

    王大娘和玉薑忙伸手扶住了他,將他緩緩放下來,隨後看向蕭遙,等蕭遙出主意。

    蕭遙略一沉吟,便做了決定,隨即看向王大娘“王大娘,拜托你回去,多喊幾個漢子下來,讓王大郎守住山上。”

    等王大娘上山時,她一邊給孫三郎上藥,一邊事無巨細叮囑玉薑,教她進城之後住何處,如何找大夫,怎麽去城中報案,如何隱藏行蹤,說了一遍又一遍,多次重複,確保玉薑記住。

    王大娘帶了六個漢子下來,蕭遙分了一個去幫扶孫三郎進城,又叮囑這漢子和王大娘母女聽玉薑的,自己便帶剩下五個漢子,沿江而下。

    因為擔心遇到水匪,一行六人劃著船,靠近江邊而行,不時停下,派人前去打聽消息。

    接連經過三個往常比較熱鬧的村落,發現三個村子都被燒了個精光,隻餘一些被燒焦的屍體,除此之外,再無一個村民。

    跟著蕭遙來的五個漢子恨得咬牙切齒“一定是那些水匪幹的,一定是!”

    蕭遙心情沉重,低聲道“村子裏的屍體與村民的人數對不上,不知是躲上山了,還是被水匪帶走了。按孫三郎說的,應該是被帶走了。到底是與不是,去小洲渚看一看便知。隻是此去小洲渚危險,你們留下,我一個人去罷。”

    那五個漢子忙道“如何能讓貴人你一個女郎前去?同去!”堅持一起去。

    蕭遙想到也要有人把風,自己身上還帶了軟筋散,當下點頭同意,帶著五人繼續順水而下,直奔小洲渚。

    之後又陸續經過好幾個離得比較近的村子,發現和前麵三個村子一般,整個村子都被燒得焦黑一片,村中除了被燒焦的部分屍體,一個活人都不見。

    王家三郎看向蕭遙,目光中有淚光閃爍“小娘子,若有法子拿下水匪,能不能殺了他們?”

    蕭遙麵容肅殺,目光中帶著憤怒和殺意“殺!”若那些水匪落到她手上,她一個都不會留!

    六人時走時停,靠近小洲渚時,見十數個水匪正在江邊鑿船,一邊鑿一邊抱怨麻煩。

    “依我說,一把火燒掉豈不更好,鑿船做什麽?”

    “嘿,你先前怎麽不說?有種你去跟大當家說,叫他讓你輕鬆些,放火燒船,引來城中的人。”

    這時一個臉上帶疤的水匪說道“停,王二狗你別鑿那艘,先留著,最後再鑿——”

    “張癩痢你要這船做什麽?大當家臨走前下了死命令,務必得將所有的船都鑿破的。”

    張癩痢嘿嘿笑了起來,笑聲裏帶著下流的味道

    “跟我裝什麽?莫告訴我你們不想!前幾日從村裏抓的,有好幾個小娘子生得極好,被幾個當家的享用並帶走了,我們沒那資格享用好的,不還有其他小娘子麽?我們乘船回去享用一番再出島,鑿船,到時誰知道我們做了什麽?”

    蕭遙聽到這裏,握緊了拳頭,輕輕地拿出軟筋散。

    王家幾個兒郎咬得牙齒咯咯響,若非蕭遙攔著,下一刻就要衝出去,

    其他水匪聽得紛紛叫好,嘴裏下流話不斷,說早看好哪個哪個小娘子了,之後又看向王二狗,讓王二狗莫要鑿船。

    王二狗冷笑一聲“我倒不知你們有這等膽量。大當家說過,趁早鑿了船進城,在城中辦完事再回來進島,你們敢不聽命令你們自去,我可不去。”他一邊說,一邊將自己鑿破的船推入水中,任由其向前漂出一小段距離然後沉入水中。

    其他水匪聽了,低聲嘟囔著,到底不敢耍花樣,而是繼續鑿船。

    他們鑿著鑿著,忽然發現渾身鬆軟無力。

    蕭遙帶著王家幾個郎君出現,手起刀落結果了張癩痢,這才逼問王二狗“你們將村民帶上島是要做什麽?”

    王二狗瑟瑟發抖“我、我不知道,好漢饒命!這是幾個當家的下的命令,我們隻是聽他們的命令而已。”

    蕭遙再三逼問,見王二狗始終不改口,便又問道“你們幾個當家何時會再回小洲渚?”

    王二狗忙道“不會太久的。我當時聽到大當家和三當家說,很快就回來——”

    蕭遙又問“那你們進城要做什麽?”

    “投、投王賊去……”王二狗道,“聽、聽說王賊要攻打小洲渚,大當家他們怕打不過,所以決定帶我們去投了王賊。”

    蕭遙聽到這裏,將腦海裏的所有線索和片段串聯起來,豁然開朗。

    小洲渚的水匪到鄰近村子劫掠,又將人帶上小洲渚,是為了讓那些村民成為“水匪”,代他們受過,而他們則投入王賊軍中,光明正大地變成被世家和貴族示好的正義之師!

    搞明白這一點,蕭遙讓王家幾個兒郎將這些水匪全殺了,隨後將屍體扔進江中。

    王家幾個兒郎自從見了沿江的村子稱為空村,心裏就恨極了水匪,此時殺人,倒並不害怕,隻覺得痛快。

    處理好屍體之後,王家幾個兒郎問蕭遙“女郎,我們現下該怎麽辦?去小洲渚救困在島上的百姓,還是進城去報告給州牧知道?”

    蕭遙雖然想知道島上的老百姓如今怎麽了,但是更擔心王賊已經帶兵趕過來準備攻打了,因此道“進城去。”

    若在路上遇上了,也好說明情況,若不曾遇上,報告給州牧知道,州牧肯定會跟已經和世家聯係上的王賊溝通,到時由“王賊”幫忙上小洲渚救人。

    蕭遙一行人將小船藏進江邊的草叢裏,便急匆匆往岸上趕。

    由於擔心沿路會遇上進城的水匪,一行人走得很是小心,故速度並不快。

    走了不知多久,蕭遙忽然停下,示意大家不要出聲,自己則放輕腳步,踮著腳尖往一個方向走去。

    王家幾個兒郎見了,忙放輕腳步跟上。

    走出不遠,蕭遙已經清楚聽到兩個人的對話了,她蹲下來,透過樹叢看向前方。

    一個滿臉陰鷙的大漢說道“王公不愧是能領兵連下兩城的英才,竟一眼能認出小人的身份。不瞞王公說,我們幾兄弟要投軍,是真心的,想追隨王公,也是真心的,王公如今兵馬不算多,何不收下我們弟兄幾個呢?”

    另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也就是王公王守江,他捋著胡須說道“老夫縱使亟需招兵買馬,亦不會收下爾等匪|徒!匪,人人得而誅之!”

    蕭遙聽到這裏,鬆了口氣。

    所幸,這“王公”並未受水匪蒙騙。

    大當家聽到王守江帶著殺意的話,連忙跪下道

    “王公,小人和弟兄們是真的要改邪歸正的,求王公成全!小人和幾個弟兄一心仰慕王公,佩服王公以肅清天下為己任的胸襟,一直想追隨王公。若蒙不棄,我等願將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帛轉贈王公,願王公早日成就大業!”

    蕭遙聽得臉色驟變,目光馬上看向王公。

    王公臉上神色稍緩,他沉吟片刻,忽然哈哈笑了起來“既爾等亦有肅清天下的決心,那自是與我誌趣相投之輩。在大業麵前,私德與小節略有瑕疵,算不得什麽。”

    蕭遙聽得一顆心直往下沉。

    大當家則笑容滿麵,他連忙問道“既如此,王公還要剿匪麽?如今小洲渚上都是些軟腳蝦,與普通百姓無疑,王公若想打,隨便便能攻下,若不想打,讓小的們代勞也是使得的。”

    王王公又一次捋了捋胡須,說道“此戰,是某與世家互相試探以及互表誠意的一戰,某自當親自帶兵出征,攻打水匪,還沿河一帶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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