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是黑的，外麵黑乎乎一片，葉墨就聽見外麵山道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用靈識查看，隻見是一名身強力壯，一臉橫肉的大漢正在朝著山上的主洞府走來。
    不過，葉墨未動，她倒是想看看這人是來幹什麽的。
    不一會，大漢就進了主洞府，來到了葉墨身前不遠處:
    “葉散人，我們大長老有請。”
    “你是那個大長老派來的人？”
    葉墨聽到對方說話，置疑道。
    “正是，大長老想要見一見你的成色，畢竟散人未來可是要成為我們大長老繼任者，首席弟子的人物，如我藏劍門這種大宗，首席弟子可不是誰想當都能當上的。”大漢不置可否道。
    “也罷，終歸是要見一見的，前麵帶路。”
    葉墨起身，伸手擺了個請的姿勢。
    大漢見葉墨彬彬有禮，也很是受用，目光裏多了一絲溫和，從目前來看，葉墨不驕不躁倒是很難得。
    當初，其他幾位長老的弟子被這麽選中，早就喜極而泣，欣喜若狂了。
    隨後，兩人摸黑出了主洞府，朝著山下走去，下了山，大漢便領著葉墨朝著前門的中央大殿走去，這裏是白天時準備收徒，分配職位的地方。
    還沒進去，葉墨朝著裏麵望去，就見大殿的正中心的大座之上，正坐著一位老者，這大殿金碧輝煌，正中間鋪著一條用不知道什麽妖獸皮做成的地毯，想來價值不菲，富豪程度比之葉墨見過的天陽宗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天陽宗的顯然是小打小鬧，這才是真正能稱之為修仙傳承的地方。
    兩人一起到了大殿門外，葉墨便見大漢站在門外一動不動了。
    剛要詢問，隻見大漢一臉鄭重道:
    “我隻是大長老雲遊時收的一位仆人，不是藏劍門弟子，沒有入藏劍門正統，這大殿不是我能進的，還請葉散人自行進入吧。”
    葉墨目光閃了閃，尊重對方的決定，緩步朝著大殿內走去。
    進了大殿，葉墨這才發現，不止是中央大座之上的老人，甚至其他一旁的座位上也空無虛席，紛紛坐滿了人。
    這些人隻是坐在那裏，高高在上的俯視葉墨，每個人都超凡脫俗，身上透露出強大的威壓，無比恐怖，赫然，這些人竟然全都是金丹期的強者，沒有一個在金丹期之下。
    葉墨目光繞了一圈，數了數，周圍大概有十三個人。
    其中有一人，葉墨認識，正是昨天來主洞府挑事的陸清，此時的高傲的陸清卻顯現的無比乖巧，跟在一位坐在座位上的金丹後期強者身後。
    顯然，能讓這位高傲的陸清如此身服口服的充當侍女，這位強者多半就是藏劍門的二長老了。
    想成金丹期有多難？多少天驕才子一輩子被卡在築基巔峰，從落霞城執掌牛耳，連世家話事人見了也要畢恭畢敬的許半城，入七星山脈拚了老命也要讓自己突破金丹期，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對於宗門世家弟子來說，金丹期可遇不可求，對於散修那就更是難於登天了。
    而那麽恐怖的金丹期，這裏就坐了足足十三位，且大部分都是在金丹中期，絕對稱得上是金丹內的佼佼者了。
    修煉一途，越往上越難，築基巔峰突破金丹期是如此，金丹初期入金丹中期自然也是如此。
    “眾位長老，不知傳喚葉某過來有什麽事？”
    葉墨走到離大殿中心坐著的老者五十步的位置，停了下來，不卑不亢道。
    “見了諸位長老，為何不拜？小丫頭，你們家裏難道沒有教你什麽是教養麽？”
    未等坐在殿中心的老者發話，反而陸清前麵的二長老率先發難了，直接質問道。
    而座後的陸清，見此情景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心中冷笑，昨天葉墨高傲如天鵝般，話裏話外拿首席的身份壓她，豈不知，首席的位置哪裏是那麽好坐的？
    今天，她倒要看看，葉墨這隻天鵝到底會不會如鵪鶉一樣低下頭。
    “我葉某人，修道至今，這世間，不跪天不跪地，隻跪過父母，師父，你是我的再生父母又或是有再造之恩的師父？都不是，甚至今日收徒也結果未定，我為何要跪？”
    葉墨搖了搖頭，反問道。
    “哼...”
    二長老聞言，頓時氣結，咬了咬牙，他之前就聽自己弟子說過葉墨牙尖嘴利，如今一看，還真是如此。
    “怎麽向長老說話的？修煉一途，達者為師，還不向二長老道歉？”
    又是一道聲音傳來，這是末位的一位長老，修為大概在金丹初期。
    “達者為師，這話無錯，可我乃是比試的榜眼，哪怕我不入藏劍門，也有其他宗門會搶著收我，同時我也不覺得你有比我強多少，又談何達者為師？”
    葉墨澹然道。
    “你...”
    那長老聞言，頓時被嗆得說不出話，但是也不得不承認，葉墨說的不僅沒錯，還十分正確。
    要知道，葉墨可是陣斬諸位道子，把比試殺得血流滾滾，才排的第二，在其他弟子眼裏是凶人，威名僅僅在青家道子之下，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樣的天驕，能看得上藏劍門，已經是藏劍門的幸運了。
    其他長老聽葉墨這番話，這才注意到哪裏出了問題，他們雖然是長老，在門內地位顯赫，但是同樣，葉墨未來至少是金丹期種子，地位同樣不差。
    對葉墨這種天驕，隻可平等拉攏，想讓葉墨跪著說話，顯然他們還沒有這個資格。
    這一下，沒有長老再敢輕易說話了，他們自問年輕時能不能比得過世家道子？
    答桉是顯然不能，不然藏劍門也不會在三宗裏排行末尾了。
    葉墨恃才傲物又如何？她有這個資本，大比排第二，隻弱青家道子一線，這已經是最好的投名狀了。
    或許也隻有他們的大長老能壓的住葉墨了。
    “不知大長老，找我來有何事？”
    葉墨沒有再看其他人，目光朝著大座老者的位置掃去。
    其他長老聞言也紛紛充滿期望的朝著大殿中間的老者看去，顯然，他們也希望大長老能出口，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的小丫頭。
    “你順著這裏朝大殿外看，能看到什麽？”
    老者麵色冷澹，伸出手指了指大殿之外。
    葉墨聞言，轉頭望去，隻見大殿因為地理位置設計的極高，從大殿內望去，竟然一眼就能跨過外門。
    直接就能看到後山處最大的一座山峰，彷佛大殿設計於此。正是為了對照那座山峰一般。
    在大殿處看見的後山，虛無縹緲，引人聯想，彷佛有一尊恐怖神王，一隻腳踩住大地，山腰圍繞著祥雲作為係帶。
    “是縹緲浩瀚的大山。”
    葉墨思索片刻答道。
    “是啊，從這裏望去，正是縹緲浩瀚的後山，當初我剛踏入師門，也是與你一般這麽大，覺得此山虛無縹緲，就好像修煉的大道一般，抓不到，夠不著。”
    老者目光彷佛回到了兒時，頗有感慨，突然話音一轉，看向葉墨。
    “但你知道麽？這後山在雲山關算大山，崇高無比，隻比雲山關的雲山矮一些，可在整個中州連前十都算不上，放眼吳國更是微不足道的小山坡罷了。”
    “它就像人一樣，在雲山關顯得高大偉岸，十分顯眼，但放在中州乃至吳國，就渺小如塵埃了。”
    葉墨麵不改色:“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你自以為自己很強，大比排名是你的資本，敗諸多道子，連青家道子在比試結束後在外人麵前都對你誇讚有加，你雖出彩奪目，但在整個吳國去比其他大宗的天驕才俊，就相去甚遠了，你的資本其實不值一提。”
    大長老手指輕敲扶手，傲然道。
    其他長老聞言，頓時紛紛眼神一亮，雖然大長老雲遊回來才不久，但是語言卻依舊犀利，隻能說不愧是見過大世麵的人。
    葉墨依舊平靜:“正如，大長老您所說，這後山虛無縹緲，但在整個中州不值一提，在我看來，它也確實是不值一提，無論是青家道子，還是神榜神子也都是人，是人就會怕死，也隻是一劍斬平的事情。”
    “一劍斬平？豎子狂妄。”大長老終於怒不可遏。
    “你或許能斬平道子，斬平神子，可是他們背後的世家勢力呢？你也都能斬平麽？背後的人都不是你能想象的。”
    他說這麽多，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折服這個傲慢的小丫頭？讓她心悅臣服的加入藏劍門，為了讓葉墨帶著一顆不驕不躁的心，有一天坐上自己的位置，等她成了氣候，自己將藏劍門托付給這種天驕，藏劍門也必然壯大，自己也算對得起自己師尊了。
    但萬萬沒想到，葉墨比他想的還要驕狂，還要不可一世。
    “你雖然表麵謙和，其實內心高傲，不懂得知進退明得失，這等性格是管理不好宗門的，當了大長老，隻會將宗門帶的偏離正軌，最後親手斷送。”
    “你說這樣的人，我怎麽會讓她當上首席弟子呢？”
    大長老盯著葉墨麵色，彷佛要將葉墨看穿，看看葉墨在想什麽。
    可惜，這顯然是徒勞，葉墨依舊保持著那份風輕雲澹的模樣，甚至好像連首席弟子都不在意。
    “罷了，你走吧。雖然你目空一切，但我也承認，你確實有些天賦，這首席弟子的位置，待弟子們聚齊，還是由你來當。”
    “但我暫時不會教你任何東西，等你想明白了，放下那副樣子。再來找我，到時候我會教你真正的金丹大道，陸師侄，送她離開，我答應她的也不會變，明天帶著她去珍寶閣，讓她任選一件寶物。”
    大長老看著葉墨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又有些無可奈何。
    葉墨的天賦，連他也不得不承認，藏劍門可以說已經很久沒收到過這麽好的苗子了，首席弟子和寶物算什麽，給了就給了，他藏劍門的底蘊，根本不缺一兩件好寶物，這種好苗子必須留住，至於性格麽，可以慢慢改。
    “是，遵命。”
    陸清在旁邊，抱拳示意，隨後來到葉墨身邊:
    “葉師姐，請跟我走吧。”
    葉墨點了點頭，任由陸清帶著自己走出了大殿，隨後兩人朝著後山方向走去，到了主洞府，陸清臨走前一臉假意的故作惋惜:
    “大長老雲遊四海，這次回來隻是碰巧，不知多久又會遠去，葉師姐還真是不珍惜機會啊，你知道你今天失去的是什麽嗎？”
    “少奮鬥幾百年的機會！”
    “若是當初我是在大長老門下，哪裏還會成就金丹期，說話依舊小心翼翼呢？”
    葉墨麵色如常:
    “你嫉妒也好，羨慕也罷，事實就是同人不同命，你終究是你，我終究是我，在你看來拜入一位大真君門下是運氣好，是天大的機緣，但在我看來，不值一提。”
    “哼，還是這般狂妄，死鴨子嘴硬。”
    陸清徹底失去了耐心，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等陸清走後，葉墨心情平靜，站在山腰主洞府入口，看著後山內重疊成嶺的一座座山峰，搖了搖頭。
    山為何之所以是山？
    因為山就在那裏，它不會自己走來，但我會向它走去，隻要我朝著山上走，它就必然會在我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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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登山者來說，山，從來都隻是用來登的，僅此而已。
    這就是山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