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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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眼瞅著年關將至,隆冬時節,家家戶戶俱是備好酒菜,有錢的人家還會給一家老小扯兩匹布,置辦些新衣服。

    城南石碑胡同,錦衣衛總旗劉金喜家中。

    劉金喜外出兩年未歸,不知生死,但是如今家裏有著陸貞娘和一位叫素素的姑娘陪著,劉金喜的老娘不再感到孤獨。

    “婆婆,您看這塊布,可是還滿意?”素素姑娘問道。

    劉金喜的老娘又咳嗽了兩聲,看著如花似玉的素素,臉上帶著笑意,手裏摩挲著放在坑上的布匹,高興道“哎喲,咳……咳……我一個老婆子,穿的那麽好,浪費錢幹啥。”

    “婆婆,婆婆,過新年了,咱們都有新衣服穿。”一旁正拿著一塊布往身上比量的陸貞娘歡喜道。

    “好,好,都聽你們的。”劉金喜的老娘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姑娘,突然歎了口氣。

    “婆婆,您怎麽了?”素素連忙放下手中的布匹,關切問道。

    劉金喜的老娘道“眼瞅著又要過年了,這金喜自打外出,連個音訊也沒有,咳……咳……”

    素素見她又咳了起來,便起身去外屋倒了一碗熱水回來,放到婆婆身邊。

    “你們說,這男人整天往外跑,家裏就我們孤兒寡母的,他們倒是放心的下,還有那個陸良,也是不讓人放心,這都走了快半年了吧。”婆婆又道。

    陸貞娘掰著指頭數了數,然後抬頭道“哥哥走了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素素笑道“陸公子去了廣西,我這兩日聽人說,南邊倒是安靜的很,還沒打仗呢。”

    “唉!隻要人能平安歸來就好。”婆婆祈禱道。

    “有人在家麽?”這時,門外突然有人敲打門環,還高聲詢問。

    素素聽見後,起身將麵紗又遮擋在臉上,道“婆婆,我去看看。”

    陸貞娘亦是放下布匹,叫道“貞娘和姐姐一起去。”

    兩個人出了屋子,外麵天寒地凍,呼出的白氣,隻是片刻就將眉毛染上了白色。

    陸貞娘“咯咯”直笑,來到大門旁,開了門,卻見外麵站著一個道士,那人正將雙手放在嘴邊喝氣取暖,腳下又不停地跺著小碎步。

    “請問你找誰?”素素不認識站在門外的這個道士,出聲問道。

    陸貞娘躲在素素身後,探出小腦袋看著眼前這個奇怪的人。

    那個男子見主家有人出來,連忙施了一個道家禮節,道“貧道元福宮彭雲翼,敢問這裏可是陸良師弟家中?”

    陸貞娘突然想起了眼前的這個道士是誰,跳了出來,叫道“我認識你。”

    彭雲翼見到這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姑娘,也記起這是陸良的妹妹陸貞娘,笑道“原來是陸小師妹,可還記得雲翼師兄?”

    陸貞娘腦袋連著點了幾下,道“記得,記得,上次你還偷吃了哥哥給我買的雞腿呢。”

    彭雲翼老臉一紅,連忙幹咳一聲,打斷道“你哥哥陸良可在家中?”

    素素接道“這位道長,陸公子出遠門了,還未回來。”

    彭雲翼眉頭一皺,自語道“還沒回來麽?”

    素素又道“道長可是有什麽事情?”

    彭雲翼搖頭道“既然陸師弟不在家中,貧道就先回去了。如果他回來,請他務必先去元福宮一趟。”

    素素點頭道“我記下了,等陸公子回來,定會轉告他。”

    “貧道告辭。”彭雲翼施禮就要轉身離去。

    陸貞娘見他要走,連忙叫道“哥哥說,下次再有人偷吃貞娘的雞腿,他會讓人將小偷剝光衣服,打板子。”

    彭雲翼聽了之後,腳下就是一滑,險些摔倒,待站穩身子後,加快了腳步,飛也似的跑出石碑胡同。

    素素將陸貞娘拉入院子裏,將大門關上,正要回屋,便聽見外麵門環聲又響起。

    素素出聲問道“誰呀?”

    門外響起新安堂餘伯的聲音,聽他道“素素姑娘,是我。”

    陸貞娘認得餘伯的聲音,連忙跑去開門,隻見門外停著一輛馬車,餘伯正站在車旁等候。

    見陸貞娘開門之後,便吩咐車夫將車上的物品搬下來,拿到院子裏。

    素素亦是見過這新安堂餘伯幾次,知道這是陸良臨走時的安排,拜托餘伯照看家中。

    “快過年了,知道兩位小姐出門不便,買了些年貨送來。”餘伯笑道。

    素素連忙拜謝,道“有勞餘伯了。”

    “舉手之勞,陸公子臨走時曾讓老朽代為照看,平日裏,也是忙於鋪子中的事情,倒是有些慚愧。”餘伯連忙擺手。

    待車夫將物品都搬了下來,餘伯又進屋給劉金喜的老娘問了聲好,水也沒喝,便又匆匆趕回了新安堂。

    隻是,馬車行走到半路,天上陡然飄落幾片雪花。

    “下雪了。”車夫出聲道。

    餘伯將車簾打開,隻見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自天空之上飄落,隻是片刻,就將這城中鋪上一層銀裝。

    “快些回去。”餘伯吩咐。

    車夫鞭子一甩,那匹馬拉著車便加快了速度,往新安堂所在方向駛去。

    到了新安堂,因為突降大雪,街上的行人早已是稀少,餘伯見沒什麽生意所做,便讓夥計落了門板,想要歇業。

    因為這新安堂所售賣的多是經史典籍,怕遇明火,是以鋪子裏沒有生火,有些陰冷。

    “餘伯,可在家?”門板剛上了一半,便見一個大漢手中拎著一壇子酒和幾個包好的肉食,走了進來。

    “原來是馬先生,今日什麽風將你吹來。”餘伯見來人是多日不見的馬秋風,便迎上前去,將他引到後宅。

    進了屋子,暖風鋪麵,屋中生著火盆,熱量散發,令馬秋風精神為之一振。

    待二人坐下後,馬秋風將手裏的下酒菜打開,又讓餘伯取出兩幅碗筷,倒上美酒之後,這才道“有些日子沒有看望您老人家,這不下雪了,索性無事,便叨擾您老了。”

    餘伯笑道“還有人能想著老朽,已是難得,馬先生,請。”端起碗,示意他喝酒。

    馬秋風卻道“餘伯,您老是叫我馬先生,聽著怪別扭的,叫我秋風就好。”

    餘伯道“那老朽就托大,叫你一聲賢侄如何?”

    “那敢情好,這一碗,我幹了。”馬秋風一飲而盡。又伸出筷子夾了一口菜,這才問道“餘伯,陸良可曾回來?”

    餘伯本不認識馬秋風,但也聽說過京城“快刀”馬秋風的大名,陸良在臨走時與他說過,遇到緊急事情時,可去尋在東城門做苦力的馬秋風幫忙。

    如果是官麵上的事情,亦可去刑部找一位叫胡宗憲的人幫忙。餘伯也記得陸良還曾悄悄告訴他,如果實在遇到難以解決的棘手之事,也可去西城元福宮找那位現在常伴皇帝左右的秉一真人陶仲文。

    隻是,餘伯本分老實,又不惹是生非,尤其是經曆過之前被東廠“淨街虎”錢六綁票勒索之事之後,行事更是萬分小心。

    前段時日,碰巧遇見同是去石碑胡同打探陸良是否回來的馬秋風,二人這才相識。

    馬秋風孑然一身,亦無親朋,當了刑部應捕多年,得罪的人數不勝數,因為大盜陳祖義越獄之事,丟了應捕一職,連累上官司獄張鳳,以及提牢主事曹亨含冤入獄。

    沒想到前些日子,這二人被放了出來,雖然也是丟了官職,但好歹保住了性命,馬秋風便認為是陸良出力將二人救出,是以常常去石碑胡同等候陸良。

    但是,這陸良還未等到,便結識了新安堂的餘伯,經過兩次酒宴之後,便也互相熟識。

    “陸良還未回來,我剛剛去了石碑胡同劉家,買了些年貨送了過去,眼瞅著要過年了,這孤兒寡母的,進出不便。”餘伯回道。

    馬秋風深以為然,他之前去了兩趟,但是因為不便,也沒進院。

    “最近,你可曾聽說有什麽新鮮事發生?”餘伯又接著問道。

    馬秋風又倒上酒水,道“哪有什麽新鮮事,不過我聽人說,這兩天,皇上生病好了,然後說是因為那個陶真人祈福有功,又受了不少賞賜。”

    餘伯道“我亦是聽幾個國子監的學生說,皇上封賞陶真人的兒子陶世同為太常丞,女婿吳浚,從孫陶良輔皆為太常博士,引起士林不滿,正聯合一些人,打算上書呢。”

    馬秋風冷笑一聲道“當今皇上好道,豈是他們這些國子監學生可以左右的,不過那個陶真人,我倒是聽說風評很好,不曾做出半點仗勢欺人之事。”

    “說起來,我這邊到有一件新鮮事,在士林間掀起了一些波瀾。”餘伯突然想起一件事。

    馬秋風疑惑道“什麽事情?”

    餘伯道“你可知武定侯郭勳其人?”

    馬秋風恨道“這個我自然是知曉的,這滿北京城都是他郭家的店鋪宅子,縱使仆從仗勢欺人,作威作福,不知有多少戶人家被他們搞得家破人亡,又不知有多少人戳著武定侯侯府大罵。”

    “前段時日,市麵上突然流傳出一本書,書名是《英烈傳》,寫的乃是太祖開國時候的事,這本書老朽也曾翻看過,書裏寫到那與太祖爭天下的陳友諒是死在郭勳的先祖郭英的箭下。”餘伯道。

    馬秋風不解,便問道“這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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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伯淡然一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郭英射死陳友諒,助太祖打下了這偌大的江山,你說當今皇上會怎麽對待郭家?”

    馬秋風回味了一番,這才明白其中的意思,然後道“原來如此。”

    餘伯道“可不就是,所以前段時間皇上加封郭勳為翊國公,又加了太師銜,可都是因為這本書。”

    馬秋風憤恨道“這個人囂張跋扈,欺壓百姓,真是老天不開眼。”

    餘伯曆經滄桑,早已是看透事情,隻是淡然一笑,道“要說這件事還不算什麽新鮮事,還有更新奇的事情呢。”

    馬秋風來了興趣,放下碗筷,問道“餘伯您老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還有什麽事,讓您老都覺得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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