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院，作為京城中有名的之地，達官顯貴平日裏的宴請皆選擇在此處。

    今日，嚴世蕃將陸炳，趙文華，以及即將到青州府益都縣走馬上任的胡宗憲邀請了過來，在長春院的一處幽靜的院落內，擺了一桌宴席，又叫了幾個歌女在旁陪侍。

    四人開懷暢飲，氣氛熱烈。

    “今天，是為胡汝貞餞行，祝君此去，一路順風。”趙文華與胡宗憲在刑部結識，相交甚密，此番為了他的外放任職，盡心盡力幫忙。

    胡宗憲有些激動，在刑部觀政了兩年，眼見著一個個同期的同窗好友皆是外出任職，步入官場，他哪能不急。

    如今，心願達成，明日便要去那青州府益都縣擔任一縣之尊，正式踏入官場，心緒難平，連忙舉杯和趙文華對飲一杯。

    “汝貞，你也算一隻腳，踏入了官場，這便有了晉身之道，以後能不能加官進爵，就靠你自己了。”嚴世蕃還是比較欣賞這個隻見過寥寥幾麵，卻很會做人的胡宗憲。

    胡宗憲連忙站起身來，舉起酒杯，恭敬道“此番我能外放，多虧德球兄，這一杯，我幹了。”

    嚴世蕃將手從歌女的懷裏拿了出來，也舉杯同飲。

    四人中，頂數陸炳的官職最大，但是他卻絲毫沒有架子，在南鎮撫司空閑多年，整日無所事事，難得遇到幾個酒友。

    雖然嚴世蕃此時還隻是一個順天府治中，但卻是禮部尚書嚴嵩之子，且為人聰明，與陸炳等人相交，完全瀟灑自如。

    瞎了一隻眼睛，但是白胖白胖的嚴世蕃仍是笑意吟吟，摟著一旁的侍女，放浪形骸。

    眾人調笑了一番之後，將歌女們都趕了出去，隻剩下四人聊些私密之事。

    “文孚兄，我怎麽見你，一點都不著急？”嚴世蕃問了一句。

    陸炳放下酒杯，疑惑道“著急何事？”

    嚴世蕃笑道“自然是掌錦衣衛一事。”

    “此事我著急也沒有用，還得看皇上的意思。”陸炳顯得毫不在意。

    嚴世蕃見他如此模樣，接著道“那倒也是，陳寅都督，如今聖眷不減。這老人不去職，新人難出頭啊！”嚴世蕃感慨一句。

    胡宗憲道“我在刑部聽說，這段時間錦衣衛和東廠都在查什麽少女失蹤一案，可是屬實？”

    陸炳點頭道“底下人在查著。”

    胡宗憲是對此案十分關注，這兩年來，他在刑部觀政，每次遇見大案、要案的卷宗，都會悉心翻閱，對於查案，明顯有些心得。

    “這些丟失的少女，年齡都在幾何？”胡宗憲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陸炳倒是對此事沒有過多關注，聞言皺眉道“鄭壁那混小子在查，汝貞可有什麽高見？”

    趙文華卻打岔道“如此良辰，莫辜負了美酒。喝酒，喝酒，這查案子，自有下邊的人操心。”

    胡宗憲也是聰明人，見陸炳似乎不願多談此案，況且他明日便要外出赴任，此刻還關心這些事情做什麽，不由得笑道“倒是我不解風情了，這一杯，胡某自罰。”

    “汝貞，以後要自稱下官了。”趙文華忍不住調笑他。

    胡宗憲又倒上一杯，笑道“下官知罪，再罰一杯。”說完，就是又一飲而盡。

    不提四人在這裏開懷暢飲，卻說在他們這處院落不足百步開外的另外一處幽靜之所中，翊國公郭勳和段朝用也在飲酒作樂。

    這席間另有二人作陪，分別是一個胖大的和尚，和一個美貌婦人。

    這二人卻是許久未露麵的大和尚赤肚子，和少婦冷豔。

    “國公爺，這‘禦女丹’，可是取用少女紅鉛所煉製，您老服用之後，莫說夜禦三女，就是夜禦十女，亦是不在話下。”大和尚摸著光溜溜的腦門，獻寶似的將桌子上的錦盒向前推送了一下。

    郭勳將遞送到麵前的錦盒拿起來，打開看了一眼，隻見六數顆赤紅色的丹丸，擺放整齊，放置在裏麵。

    那美婦冷豔嬌笑一聲，也道“國公爺，這藥效，妾身可是深有體會。”說完，眼睛不自覺的朝著段朝用的方向瞟了一眼。

    這二人中，美婦冷豔卻是與段朝用乃是舊識，隻是當年頗為看不起的跛腳道人，如今受到皇上恩寵，竟一飛衝天。

    她便又尋個由頭靠了上來，並且略施手段，就讓段朝用拜倒在她的裙下，成了入幕之賓。

    今日，趁著郭勳席間高興，段朝用便將冷豔叫來，本意是想讓這個老相好為老國公傳授一下這個舉世無雙的床第之術，以解老國公的心有餘力不足的難言之隱。

    冷豔明白段朝用的意思，卻對這個翊國公不感興趣，便將大和尚赤肚子叫來，特意獻上了最近研製出來的‘禦女丹’，以供老國公享用。

    郭勳看著這赤紅色的丹藥，有些遲疑，問道“此藥，真有這麽靈驗？”

    段朝用笑道“國公爺放心，這丹藥確實靈驗。”

    赤肚子也解釋道“國公爺，這丹藥可都是選用上等姿色的少女紅鉛所煉製，存世稀少，珍貴異常，就是獻進宮中，供奉皇上的數量，都沒多少顆。”

    郭勳聽他這樣一說，便將錦盒蓋上，放到一旁，對著赤肚子道“想不到大師還為皇上練過丹藥。”

    赤肚子道“說來慚愧，灑家隻擅長煉製些丹藥，比不得段仙師能進宮與皇上談仙論道。”

    郭勳淡然一笑，看了眼冷豔，隻覺得眼前這個少婦，端是豔麗無比，雖有意與她歡愉，但是礙於國公爺的麵子，還不便直說，隻是不時的將眼睛瞟到她的身上。

    段朝用心知肚明，隻好笑道“天色已晚，貧道看國公爺有些醉意，不如今夜就留宿在這裏，就勞煩冷豔妹子服侍國公爺休息。”

    郭勳見段朝用上道，也是假借酒意道“那本國公，就不奉陪諸位了。”

    冷豔心中暗罵著段朝用這個牛鼻子老道，為了攀附翊國公，竟將她讓了出來，但見郭勳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隻好站起身，扭著身體，攙扶著老國公下去休息。

    這郭勳臨走的時候，也不忘將那錦盒拿在手裏，與冷豔調笑著，去了客房休息。

    待二人走遠，段朝用才問道“大和尚，那‘禦女丹’可還有？”

    赤肚子放低聲音道“尚有一些。”

    段朝用道“都給貧道。”

    赤肚子搖搖頭，拒絕道“這個卻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外麵盯得緊，缺少了少女紅鉛，這丹藥自然也就煉不成了，這幾顆存貨，可是下個月準備送入宮中的。”

    段朝用又道“既然這京城不便，就回南京煉製嘛，那李家，還會少了你煉製丹藥的材料不成？”

    大和尚苦笑一聲道“佛爺可不敢去李家了，自從那老兒死了孫兒，竟似瘋了一般，暗地裏買了些女子，整日在床上歡樂，竟然想要再生幾個子嗣。佛爺被他關在府裏，整日替他煉製丹藥，好不容易才出來，豈會自投羅網，再找上門去。”

    段朝用也聽說過李家的獨苗李如意被人虐殺，那李家的家主懸賞十萬兩銀子，通緝凶手。

    想不到聽這大和尚的意思，李家為了延續血脈，連李家主都親自上陣了。

    赤肚子又道“佛爺是真怕那老兒就此死在床上，到時候怪罪到佛爺的頭上，佛爺這條性命，還不得給那老兒陪葬。”

    “哈哈哈……你這和尚真是說笑，當年你都不怕死，怎麽這會兒卻貪生怕死了？”段朝用嘲諷道。

    赤肚子喝了一杯酒，眼睛迷離道“當年佛爺入世未深，不知深淺罷了。”

    這時，腳步聲響起，卻是美婦冷豔去而複返，坐回到桌前，罵道“不中用的老東西。”

    段朝用和大和尚赤肚子麵麵相覷。

    冷豔又指著段朝用罵道“你這牛鼻子，就會捉弄老身。”

    段朝用賠笑道“能享用到當朝國公爺，也算是你祖墳冒了青煙了。”

    赤肚子也笑道“妹子，牛鼻子老道這話，說的在理。”

    冷豔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喝著酒，不理二人。

    這三人又交談了良久，互換了一些消息，直到深夜，大和尚才帶著美婦冷豔消失在夜色中。

    段朝用留了下來，找了一處客房休息，隻是剛剛閉眼睡去，迷迷糊糊間似乎聽見有人大喊“走水了！”

    biu

    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