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抓人

字數:6484   加入書籤

A+A-


    陸良踏出鎮撫司的大門,臉色有些陰晴難辨,不知是喜是悲。

    張鵬跟在身旁,見他神色異常,便開口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陸良皺眉道“皇上有旨,要鎮撫司抓個道人。”

    “抓道人?”張鵬有些詫異,什麽道人竟要錦衣衛去抓。

    “就是會那點石成金之術的跛子道人段朝用。”陸良直接說了出來。

    張鵬一聽,也是皺眉,思索這件事,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宮裏頭那位,不是對這跛子寵信有加麽,怎麽突然說要抓他?”張鵬滿是不解,這位跛子道人段朝用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聞,這可是可以隨意出入宮廷的“神仙”,被封了個什麽“紫府宣忠高士”,還領朝廷俸祿的存在。

    “聽說,這跛子道人正在為宮裏煉銀子呢,為何突然要將他下詔獄?”張鵬不解。

    陸良卻是心裏明白,肯定是陶仲文那邊發動了,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背地裏在朱厚熜那,給這跛子上了眼藥。

    隻是萬萬沒想到,這抓捕段朝用的差事,竟然落在了他陸良的頭上。

    苦笑一聲,陸良呢喃道“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張鵬雖是疑惑,卻也表現的滿不在乎,抓個道士而已,能費錦衣衛多大的勁。

    “聽說那跛子住在翊國公給他的一處宅子裏。”張鵬回憶了一下,接著道“具體是哪處宅子,倒是不太清楚,不過想來就在金城坊。”

    為何張鵬認定段朝用在金城坊,其實也是有原因的,這翊國公郭勳的府邸就在阜成門東南的金城坊內。

    段朝用時常往來於國公府內,住的遠了,倒是不便,所以,肯定就在郭府附近。

    陸良道“張大哥,你說皇帝是真想殺了這個跛子,還是說,隻是要嚇唬嚇唬他?”

    剛剛,張錡將宮裏的旨意,大概描述了一下,但是陸良卻聽的清楚,這口諭裏麵隻是說將段朝用下鎮撫司。

    下鎮撫司,這個意思可以理解成下鎮撫司拷問治罪,也可以理解成隻是下鎮撫司,不治罪。

    這裏麵就值得深思了。

    萬一,朱厚熜不想讓段朝用死,等關了一陣後,再放出來,依著當今聖上的德行,指不定哪天這跛子又受寵了,那麽抓他的人豈不是得罪了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所以,張錡才不知道要如何處置這件事。

    不管怎麽樣,隻要出麵抓了段朝用,要是死了還好說,萬一後麵再次得到皇帝的寵幸,這就算是結下仇怨,難以調和了。

    所以,張錡才把這件可大可小的棘手之事,甩給了陸良。

    陸良想了想道“先去找一下馬大哥,這京城裏的事情,沒有他不知道的。”

    張鵬也道“馬大哥武藝高強,倒也能幫上忙。”

    二人便離開了鎮撫司,打馬回了石碑胡同。

    這些日子,馬秋風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劉金喜家。

    反正他孑然一身,無家無室,自己那破房子,年久失修,不是漏雨,就是透風,哪裏有石碑胡同劉家的宅子好。

    等到了家裏,不見馬秋風的身影,陸良便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望天發呆。

    張鵬則是擦拭著自己的那把破刀,時不時還揮舞幾下,倒也有模有樣。

    等到天黑下來,馬秋風才回來,見陸良在院子裏和張鵬研習刀法,便站在一旁觀看。

    二人停下身形,陸良渾身冒汗,在寒風中,整個身子熱氣騰騰的,像是剛從蒸籠裏出來似的。

    “好刀法。”馬秋風讚歎道,他也習武,自然懂得什麽招式好,什麽招式差。

    陸良演練的刀法,竟是他從來沒有見識過的。

    其實陸良和張鵬,剛剛演武,使用的乃是俞大猷的荊楚長劍之法。

    這荊楚長劍,源於流風餘韻的楚地,乃是對練技擊之法,講求相擊,不是單練,所以二人沒事之時,便也會對擊一番,相互切磋。

    見馬秋風回來,陸良收了寶刀,又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道“馬大哥,你可回來了,我們等候你多時了。”

    馬秋風問道“找我何事?”

    “自然是有要事。”張鵬同樣收了長刀,喘著粗氣。

    三人進屋之後,點起燈火。

    馬秋風先道“素素姑娘的墓,找到了。”

    陸良大喜道“在哪裏?”

    馬秋風歎了口氣“找到是找到了,可是卻又沒了。”

    陸良追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馬秋風道“我發現墓有被人盜掘的跡象,我懷疑素素姑娘的屍身,被人盜走了。”

    張鵬一拍桌案,怒道“賊子敢!”

    “我在刑部時,也碰到過有人盜取年輕貌美女子的屍首,賣給大戶人家,去配陰婚。”馬秋風的心情也有些低落,這好不容易找到了,最後卻又被人盜掘了,要是再想找到素素姑娘的屍身,隻怕是難了。

    “我要加入錦衣衛。”馬秋風突然決定道。

    這段時日,他靠著曾經的關係,四處打聽,碰到了許多冷言冷語。

    這還不是最讓馬秋風難受的,有幾個他自認為關係不錯的人,明知道線索,卻拒不透漏,還吃了閉門羹。

    人走茶涼,大抵如此吧。

    陸良笑道“馬大哥能加入錦衣衛,這再好不過了。”

    “不過,眼下,還有一樁要緊事要辦,等這件事辦完了,我就帶馬大哥去辦入職。”

    隨後,陸良便將抓捕段朝用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馬秋風當然也是知道這個人,靠著旁門左道之術,竟然一步登天,成了皇帝的座上賓。

    “國公府在金城坊的武定侯胡同,那跛子應該在那附近不遠。”馬秋風對於京城中各處地方,都是了如指掌。

    “隻是,就咱們三個人去抓?”馬秋風疑惑問道。

    陸良道“上頭說怕走漏了風聲,怕給他跑了,就不調配人手給我了,還說隻是一個道人,還是個跛子,手到擒來的事情。”

    “放屁!”張鵬怒不可遏,“據說這跛子現在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的,徒子徒孫超過三五十人。”

    陸良也知道張錡讓他去辦這件事,也是怕打虎不成,反遭虎噬。

    這二十多年來,錦衣衛的鋒利早已在朝廷大臣們和皇帝的雙重打壓下,失去了銳氣。

    就拿陳寅的上一任,錦衣衛指揮使王佐來說,雖然出身藩邸,乃是朱厚熜身邊的老人,但是王佐卻是一個老好人。

    比如朱厚熜登基之後,與張老太後鬧得不愉快,便遷怒給張老太後的兩個弟弟張鶴齡和張延齡。

    有奸人劉東山窺探到上意,便誣告張氏兄弟有邪毒魘鎮、咒詛皇帝的行為。

    朱厚熜大怒,將張氏兄弟二人下入詔獄。憑借此案,劉東山還牽連攀扯其平常所厭惡痛恨的很多人入罪。

    王佐偵探到其中的隱情,就以誣枉之罪反坐劉東山,且後來為了救張氏兄弟出獄,還奔走求援,反倒最後病死。

    當時,有人將王佐和曾經的錦衣衛指揮使牟斌相提並論。

    這牟斌是誰,那可是弘治朝有名的仁厚剛正之人,為人正直,不同流合汙。

    陳寅接替王佐之後,更是如此,往大了說是公正仁厚,不喜大獄,往小了說則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由此可見,這錦衣衛中的人,上行下效,都是這番模樣。

    陸良想了想道“看來隻能智取了。”

    張鵬問道“怎麽智取?”

    馬秋風插嘴道“這有何難,趁他落單之時,一棍子打暈便是了。”

    陸良笑道“馬大哥說的對,明天咱們就去探探那個跛子的底,如果實在不行,我還有一招,保管能抓他進鎮撫司。”

    三人又商議一會兒,覺得肚子餓了,便胡亂吃了些點心,就洗洗睡了。

    等到翌日清晨,收拾幹淨利落之後,在馬秋風的指引下,三人便裝來到了金城坊的武定侯胡同。

    望著翊國公那華麗的府邸,馬秋風低聲道“這就是郭勳的府邸,聽說這處宅子,光是每日運送進去的糧食蔬菜,都得需要拉足三大馬車。”

    張鵬亦是道“這老家夥在京城裏有千餘家鋪子,宅子更是數不清楚,也不知道他到底將哪座宅院給了那跛子住。”

    “先在這守株待兔一番,既然那跛子煉不出銀子,肯定隻能到這裏來騙銀子。”陸良從陶仲文那裏,還是得知一些內情的。

    這跛子自從被朱厚熜召見之後,當真是狂妄至極,竟然誇下海口,要為皇帝煉製白銀,每年為宮裏進獻四萬兩銀子,彌補國庫空虛。

    隻是令段朝用沒想到的是,先前一向出手大方無比的郭勳,這次卻是小氣了起來,一兩銀子都不給他。

    這可就愁壞了段朝用,他雖然會那煉金之術,但是十次也隻成功一至二次,而且所得不過區區數十兩。

    現在好了,莫說四萬兩,段朝用滿打滿算,手裏也才有幾千兩銀子而已。

    所以,這幾日,他酒也不喝了,樂子也不找了,便天天泡在翊國公府邸,磨著郭勳要銀子。

    老國公實在煩不勝煩,起初還敷衍他幾句,後來幹脆指著這跛子破口大罵“你個蠢才,有銀子也不是你這麽個花法,每年給宮裏頭進獻白銀四萬兩,老夫這一年的俸祿才有多少,你莫要再拿老夫錢去填那個無底洞。”

    “銀子的事情,你自己想辦法吧,老夫無能為力。”郭勳氣的一甩袍袖,走了。

    段朝用是如喪考妣,這次是真的玩脫了,這老匹夫當真翻臉無情,當初明明說好了,每年給他四萬兩銀子,用於求仙問道。

    現在竟然翻臉,比那勾欄裏的賤貨還要無情,提上褲子就不認人。

    段朝用想到這裏,把牙一咬,心裏發狠道“別以為就你這個老匹夫有銀子,京城這麽大,皇親國戚多如豬狗,道爺我上別人家去搞銀子。”

    想到這裏,段朝用豁然站起身,怒氣衝衝的離開國公府。

    陸良三人在這周邊,早已等了足足半日,此刻見這跛子帶著十多個徒子徒孫從國公府出來,往北麵去了,互相對視一眼,便悄悄跟了上去。

    biu

    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