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大燕出不了武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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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賈薔同閆三娘的信,用很平實的話也很直白的說了三件事。

    &esp;其一,司馬紹不可信。

    &esp;指望江南九大姓這樣的門閥家主,為了一個海匪如此奔波,這樣的殷勤,一定是裹著蜜糖的砒霜。

    &esp;賈薔甚至連司馬紹想做甚麽,都點明了。

    &esp;無非是參與到四海王船隊的重建中,等建好後,再一舉收入囊中,為司馬家所用。

    &esp;到那時,閆家幾口能不能活命,全在司馬紹一念之下。

    &esp;以司馬紹的老奸巨猾和江南九大姓的龐大底蘊實力,閆平、閆三娘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esp;被賣了,還得感恩戴德。

    &esp;實際上,若非方才司馬紹被揭破心思,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離去,閆三娘就算先看了信,都不會相信這等說法……

    &esp;其二,賈薔表明了他對四海王船隊的心思。

    &esp;雖也會收歸己用,但會保留閆家對船隊的相對自主。

    &esp;並且,因為整個大燕都尋不出比閆家更懂海戰的人才,所以閆家會成為艦隊主帥。

    &esp;而且複述了遍,四海艦隊上的老弱病殘,哪怕是船上掃灑擦洗的人,都能得到一份公差,去水師學堂當先生,隻要願意,即刻成行。

    &esp;隻憑這兩點,閆三娘就已經感受到了賈薔的真誠。

    &esp;至於第三點……

    &esp;賈薔叮囑她凡事莫急,皆可交給嶽之象來處置。

    &esp;她雖英雄了得,但到底是女兒家,不該那樣辛苦……

    &esp;……

    &esp;神京城,寧府後街。

    &esp;薛宅。

    &esp;飯桌上,看著女兒眉眼間未散盡的春韻,即便麵色平靜,可又怎瞞得過過來人薛姨媽?

    &esp;薛姨媽心都有些顫抖,可別是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

    &esp;在她心神不寧的過程中,賈薔將一桌子菜風卷殘雲般吃空,而後閃身走人。

    &esp;好不容易將賈薔盼走後,薛姨媽拉著寶釵的手就問:“乖囡,你和他……”

    &esp;寶釵故作鎮定,卻也紅了臉,搖頭道:“我和他沒甚麽。”

    &esp;薛姨媽急了,道:“都這樣了,還叫沒甚麽?”

    &esp;寶釵俏臉大紅,方才隻是淺紅,都快站不住了,道:“媽說的甚麽話,哪裏有怎樣……”

    &esp;這底氣不足的話,愈發讓薛姨媽抓狂,她急道:“傻丫頭啊!他如今有了林姑娘,有了尹家郡主,哪裏還有位置容你?你是我薛家的嫡女,還能去做妾不成?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esp;在炕上當了半天透明人的薛蟠嘿嘿笑道:“媽實在多慮了,我若連這個都想不到,又怎會……”

    &esp;話沒說完,就見薛姨媽抄起一旁的野鴨子毛撣子,兜頭往薛蟠頭上打去,這回是真打!

    &esp;“你這個該死的畜生,為了攀附富貴,竟把自己的妹妹送給別人去做妾!”

    &esp;“你爹若還活著,不把你活活打死,也要被你再氣死一回!”

    &esp;“我怎麽就生下你這樣的孽障,不如拿繩子一並勒死,也好清清白白的去見你爹!”

    &esp;“媽……別打哥哥了,我自己願意的。”

    &esp;寶釵見薛姨媽是真的氣壞了,打的薛蟠吱哇鬼叫,臉上被抽起了紅棱子來,忙拉住薛姨媽勸道。

    &esp;薛姨媽聞言心都快碎了,拉著寶釵顫聲哭道:“那是妾啊,妾是甚麽,那是頑物呐!丫頭,你可不能犯渾啊!”

    &esp;薛蟠差點沒被打死,這會兒才回過勁來,道:“媽,當甚麽妾?當甚麽妾?我再不著調,也不能讓妹妹去當侍妾!”

    &esp;薛姨媽落淚罵道:“你這不爭氣的孽障,騷狗也比你體麵些!你就這麽一個妹妹,還要拿去巴結別人?家裏是短了你的吃還是短了你的穿,你就這樣巴結他?”

    &esp;薛蟠急眼道:“媽你渾說甚麽?我何曾巴結過薔哥兒?我這是為了妹妹著想!”

    &esp;薛姨媽呸的一口啐他臉上,道:“送你妹妹做妾,也是為她著想?”

    &esp;薛蟠急眉赤眼道:“都說了不是做妾,你怎麽還非說是做妾!”

    &esp;薛姨媽側眼道:“他還準備再兼祧一房不成?”

    &esp;薛蟠搖頭道:“不是,他準備封王後,就能納側妃了。媽,側妃可不是妾罷?”

    &esp;薛姨媽生生氣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開國百年來統共也就四個異姓王,如今隻餘一個北靜王。人家趙國公被皇上倚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都未封王,你們也敢想……”

    &esp;薛蟠臉上生疼,抽著冷氣道:“媽,那是因為趙國公在大燕,自然沒有封王的機會。可薔哥兒將來是要開海的,隨便在外麵占一地,難道不能封王?”

    &esp;薛姨媽聽明白了,啐道:“你在糊弄鬼呢?占個鳥不拉屎的海島,封個草頭海王也作數?”

    &esp;薛蟠扯著嘴嗬嗬樂了,道:“你老管他怎麽封的王?不過是要一個名分,又不圖他封王的富貴。媽,信我的沒錯!妹妹如今落到這個地步,我這個當哥哥的有錯,你老也好心辦了不少糊塗事……”

    &esp;薛姨媽惱道:“放你娘的屁!我何時辦過糊塗事?”

    &esp;薛蟠瞪大眼睛看著薛姨媽道:“早二年那金玉良緣是怎麽回事?妹妹戴金的,何時就非要尋個戴玉的來配?連我這樣不著調的都知道女兒家的清名最是要緊的,怎就傳的兩府都知道?還有那皇子側妃……”

    &esp;“哥哥,不要說了!”

    &esp;眼見薛姨媽被數落的臉色慘白,寶釵心中不忍,喝住了薛蟠。

    &esp;薛蟠咽下心頭窩火氣,道:“媽,過去的事就不說了,可往後卻不能再錯了。妹妹已經被耽擱了,不然那兼祧妻的位置,就是妹妹的,哪有尹家的事?”

    &esp;蛆心的畜牲這叫不說了?

    &esp;薛姨媽氣個半死,顫聲道:“好好,往後你的事你妹妹的事我都不管了,倒要看看你能弄出甚麽好局麵!我也不管甚麽手段封王,隻一點,往後你妹妹若是被人當成妾說嘴,你就提前給我準備好繩子和壽材便是!”

    &esp;薛蟠聞言撓了撓頭,這話應該是唬人的罷?

    &esp;不過說起壽材來,他怎麽想到店鋪裏還放著一副好棺木來著……

    &esp;呸呸呸!

    &esp;這種想法要不得,合該天打雷劈!

    &esp;……

    &esp;布政坊,林府。

    &esp;忠林堂。

    &esp;林如海今晚在家,見賈薔、黛玉進來,微笑頷首。

    &esp;梅姨娘則誇道:“每回看到哥兒和姑娘一並過來,總覺著像是畫中走下來的一般。便是金童玉女,也不過如此罷。”

    &esp;林如海笑了笑,問賈薔道:“兩個孩子還好?”

    &esp;賈薔見禮罷笑道:“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也沒旁個事。”

    &esp;黛玉在一旁笑道:“爹爹快別問他了,他和小婧姐姐兩個都不靠譜,整日裏忙的不著家,還沒我們瞧的多。姐兒看著比哥兒壯實許多,小婧姐姐還想讓李崢將來繼承李家的家業,我瞧著懸,這點大就看著秀氣文靜,將來多半是要讀書的。”

    &esp;梅姨娘在一旁笑道:“了不得了,這就開始操起心來了?”

    &esp;黛玉俏臉登時飛紅,不依嗔道:“姨娘取笑我!”

    &esp;林如海聽不得這些,到底有些心酸,道:“你們去後麵說話罷,不是才準備了嬰孩的衣裳麽?拿去讓玉兒瞧瞧。”

    &esp;梅姨娘便和黛玉一道說笑著出去了,等二人走後,賈薔便將韓彬到訪之事說了遍。

    &esp;林如海微微頷首道:“此事我知道,武英殿內議論過。眼下各處人心惶惶,許多政務都受到了影響。長此以往,不是辦法。還有荊朝雲……彼輩一直沉默不言,此次書信武英殿,連皇上都驚動了,不可不慎重。”

    &esp;賈薔點頭道:“半山公說,這是對麵的底線。朝廷要把握好分寸,才能以最小的代價,一步步逼他們退步。隻是我不大理解,寧王居然是他們的底線?安生退下去榮養難道不好嗎?卷入這樣敏感的案子裏,對他們,對他們的家族也是半點好處也沒有……何必呢?”

    &esp;林如海嗬嗬笑道:“你還年輕,不明白退下去的老人,眼看著一生功業榮耀付諸流水,周邊又都是起哄嘈雜聲是甚麽樣的心思。如他這樣做,才是人之常情。實際上,我們也一直在等著他出招。他一直沉默下去,我們才會更忌憚。如今終於出了招,反倒好辦了。如何,能說服皇後娘娘麽?”

    &esp;賈薔眨了眨眼,道:“這個,應該不難罷?”

    &esp;又道:“先生,先前我出宮時被鳳藻宮總管太監牧笛攔下,問了一個問題,是關於馬車的……”

    &esp;林如海聽罷後,麵色隱隱複雜,看著賈薔道:“看來,那位是真將你當作自己人了。好大的膽魄,也是足夠高明!因諸皇子連連出事,皇上對她已經起了嫌隙。可是經此一場風波後,這種芥蒂明顯消失。狠,準,膽大,其已深得此三味之真諦。隻是,你要當心了……”

    &esp;賈薔聞言一驚,道:“先生,我當心甚麽……”

    &esp;林如海輕聲道:“連親子親孫尚且能置於死地以求活,你以為這等手段,天下還有第二個婦人能辦得到?親子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你?”

    &esp;賈薔笑道:“其實我還是有些欣慰的,到底不是武曌那樣的狠人。不然至少也會折一個皇孫。若果真死了一個,出了人命,那才是一場天崩地裂的巨大動靜。如今這樣,反倒說明,其心中仍有底線。”

    &esp;林如海嗬嗬一笑,道:“是個明白人,知道大燕出不了武曌,也出不了蕭太後。如今這番作為,也是為了自保……薔兒,無論如何,對於鳳藻宮,你最好不要涉入的太深。”

    &esp;賈薔緩緩頷首應道:“先生說的是,那位的水到底有多深,無人知道……弟子也會佯作不知。不過先生,去鳳藻宮相勸,也總要知道寧王的下場。他還會出來嗎?”

    &esp;林如海嗬嗬一笑,道:“出來?惹出這樣多的事,德行不修,寧王多半是要在景陽宮讀一輩子書了。”

    &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