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 李紈:球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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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聽聞隆安帝之言,尹後笑容非但未斂起,還加深了些,道:“臣妾娘家人就出了這麽一個出彩的,一不參與朝堂政事,二不觸碰兵權,方才還同臣妾說,想早日卸了繡衣衛指揮使的差事,好好大婚……因和五皇兒親近些,臣妾也就多寵愛一些,還礙著哪個的眼了?卻也不妨,臣妾背著一身賢名也累了些,讓人詬病幾句反倒安心些。過賢似偽,大忠藏奸,臣妾還是別賢名太盛的好。”

    &esp;隆安帝聞言,一笑而過,搖頭道:“理會那些非議做甚?朕背著的惡名還少了?不過皇後也別寵溺過甚,讓其恃寵而驕。他雖非科舉出身,入不得朝堂。軍功也是劍走偏鋒所立,今兒又肆意殺戮一通,得罪了不知多少元平武勳,也絕了軍中立足之地。但朕仍看好他,以為可以大用。若是讓他起了嬌矜之心,反倒不好了。”

    &esp;這也是今日隆安帝為何優隆禮遇賈薔的緣故。

    &esp;朝堂之上自不必說,連韓彬、林如海等都是靠天下清望坐正中堂大學士之位,可見官聲有多重要。

    &esp;而賈薔在清流中的名聲……不提也罷。

    &esp;今日一舉屠戮無數元平功臣,其餘元平功臣又怎麽看?

    &esp;要知道,軍中執掌重權的,十之八.九仍為元平武勳。

    &esp;兔死狐悲之下,今後誰還敢同賈薔結交往來?

    &esp;如今賈薔看似權勢滔天,實則根基早已空虛,一身大權皆係於天子。

    &esp;尹後聞言忙笑道:“皇上放心就是,便是幾個皇兒,臣妾都不會驕縱他們……”

    &esp;隆安帝聽到“幾個皇兒”這四個字,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心裏沉沉一歎,目光看向李暄。

    &esp;這個混帳兒子,還扯臊今日在南城誅逆。

    &esp;殊不知中車府早就送回了消息,這孽障看賈薔殺人時,都唬的跟甚麽似的,險些跌落馬匹……

    &esp;到底是嬌生慣養出來的,竟然連殺人都畏懼。

    &esp;豈不聞虎豹之駒未成文,當有食牛之氣?

    &esp;鴻鵠之鷇羽翼未全,也該有四海之心?!

    &esp;他為天子,李暄為龍子,竟是這個德性……

    &esp;一時間,隆安帝談興大減,道:“皇後且早點回宮安歇罷,朕還有些折子要批。”

    &esp;尹後聞言,心中亦多難受,與隆安帝作別後,和垂著頭的李暄出了養心殿……

    &esp;情到濃時情轉薄,其實也不過一夜之間的事而已。

    &esp;看著難過自責的滿臉落寞,抬不起頭的幼子,尹後鳳眸微眯,輕抿珠唇。

    &esp;……

    &esp;神京西城,榮國府。

    &esp;榮慶堂。

    &esp;此刻薛姨媽也回去歇著了,賈母好不容易哄著寶玉入睡後,精疲力竭的剛剛在軟榻上坐下,準備讓丫頭伺候著梳洗梳洗就睡下,就聽鴛鴦麵色作難的上前小聲耳語了幾句,賈母聞言一怔,意外的都有些生不起氣來,道:“玉兒下的令?怎麽會……”

    &esp;賈母到底久在後宅,略一思量,眉頭擰起,惱道:“叫鳳丫頭來!此必這蹄子弄的鬼!”

    &esp;一旁李紈聞言忙去叫人,隻是還未走至抱廈,就見鳳姐兒進來。

    &esp;賈母遠遠瞧見,豎起眉頭來,喝道:“鳳哥兒,可是你挑唆的你林妹妹拉了寶玉奶嬤嬤去打板子的?”

    &esp;鳳姐兒自不會承認,高聲叫屈道:“天地良心!老祖宗,你可冤死我了!你老也不想想,薔兒、林妹妹都是甚麽樣的人物,我一個書也沒讀過兩天的,還能挑唆得了他們?”

    &esp;賈母如何信,啐道:“你少與我弄鬼!你必是瞧著太太沒了,就輕慢起寶玉來。我告訴你,少作此想!除非我死了,否則哪個也欺負不得我的寶玉!”

    &esp;疼了一輩子的命根子,這個要緊時候,自容不得旁人動他分毫。

    &esp;奶嬤嬤就是奶的哥兒的半個娘,打她的板子,和打寶玉的臉沒甚分別。

    &esp;往後家裏還怎麽看寶玉?

    &esp;賈母管了一輩子家,最明白奴才婆子們的劣性,慣會捧高踩低的。

    &esp;今兒要沒個說法,往後寶玉房裏出現冷菜冷飯冷茶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esp;鳳姐兒一迭聲喊冤道:“哎喲老祖宗,真不是我的主意!是薔兒,聽說了李媽媽罵寶玉媳婦喪門星,才發作起來的!要不是我好歹勸了下來,那李媽媽這會兒哪還有命在?你老也不問個清楚就治罪,仔細壞了青天的名!”

    &esp;賈母氣惱道:“若不是你個反叛浪蹄子去東府當耳報神,薔哥兒如何知道?還說不是你!”

    &esp;鳳姐兒苦笑道:“老祖宗,自打出了太太和襲人的事後,這西府甚麽事能瞞得過薔兒?我過去時,正看他發怒呢!還是我和林妹妹苦勸,好歹給寶玉留幾分體麵,不然他是要連寶玉一並發作了的!”

    &esp;賈母唬了一跳,道:“又和寶玉甚麽相幹?他娘自己魔怔了,做出這樣的混帳事來,誰敢怪寶玉?幹脆先發作我,拿繩子勒死我清靜!”

    &esp;鳳姐兒扯了扯嘴角,道:“不是這回事……是聽寶玉說不該娶了這門親。薔兒先前在寶玉屋子裏就同寶玉說了,成家後,便是真正的男人了。真正的男人,首先要孝敬老祖宗,孝敬父母雙親,其次就要保護好自己的妻兒,說他三嬸嬸嫁過來,就以寶玉為天,寶玉要撐得起這片天,不然就不算真正的男人。

    &esp;薔兒甚麽性子的人,你老封君也知道,最瞧不上沒擔當的。結果寶玉作下的禍,張口就把罪名讓新婦背起了,薔兒豈能不惱?”

    &esp;賈母聞言噎了噎,卻又道:“誰家的爺們兒不是這樣?夫為妻綱,難不成還能反過來,丈夫替老婆背不是?再者說,這是人家兩口子的事,他跟著急甚麽眼?莫不是又藏了甚麽心思……”

    &esp;說著,老眼滿是深意的盯著鳳姐兒。

    &esp;鳳姐兒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薔兒說,人家國公府的嫡孫女嫁給寶玉,原就是下嫁。裏麵牽扯了許多極要緊的事,薑家老公爺近來幫了他許多,若是新婦才過門兒,就背上了喪門星的名聲,讓人欺負成這樣,往後他如何再見薑家老公爺?

    &esp;要知道,趙國公府的那位老公爺,便是皇上都倚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如今咱們不發作李媽媽,等人家老公爺拄著龍頭拐親自打上門來,打的就不是李媽媽了,而是寶玉!”

    &esp;賈母聞言,終於被說服了,歎息一聲道:“道理都被你說盡了,你這張嘴,還是梆梆梆的。也罷,如今這座國公府都是你當家,可別讓我聽著哪個慢怠寶玉了,不然看我依不依她!”

    &esp;鳳姐兒上前笑道:“哎喲我的老祖宗,寶玉說起來是我的小叔子,可這些年還不是當親弟弟在養?這麽些年來,也都養出姊妹情分了,你這擔憂也真是沒影兒的事!”

    &esp;見賈母震怒散盡,已經穿了孝的李紈在一旁道:“怎讓林妹妹出麵?怕是要招惹些閑話……”

    &esp;鳳姐兒笑道:“不是林妹妹,如今誰還勸得住薔兒發怒?今兒好歹是林妹妹將他按下去,不然這會兒寶玉就在宗祠裏挨板子呢!罪名也有了:新娶的媳婦不知道心疼?!”

    &esp;賈母都繃不住笑了起來,啐道:“你這潑皮破落戶,你親姑母沒了,你倒還有心思說笑!也不怕她回來尋你算賬!”

    &esp;這話唬的鳳姐兒一個激靈,一旁李紈臉色也不自在起來。

    &esp;王夫人為了回府看寶玉和新婦,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這份心情著實駭人。

    &esp;傳聞中有這樣的執念在,豈不真的會化成厲鬼?

    &esp;正此時,黛玉身後跟著四個臉生的丫鬟從外麵進來,看其眉眼間,仍有些嚴肅。

    &esp;賈母此刻撂開疙瘩,看著黛玉倒笑起來道:“玉兒這樣板起臉來,比你二嫂子更讓人敬畏幾分,如此最好,我也放心了。”

    &esp;這一誇,黛玉臉上的威色卻一下撐不住了,化解成羞意,上前埋怨道:“都是被鳳丫頭和薔哥兒逼的……”

    &esp;鳳姐兒忙道:“和我不相幹,都是薔兒的主意。他原是要親自過來發作,還是林妹妹安撫下來的。不然這一會兒,說不得鬧成甚麽樣呢!”

    &esp;黛玉會意了鳳姐兒的路數,倒也不算說謊,點頭道:“確是生了好大的氣,說寶玉不該如此。趙國公府那邊若是惱了,要壞大事。”

    &esp;賈母聞言這才信了方才的話,道:“罷罷,往後誰再渾說誣賴寶玉媳婦,直接拿下去打死就是!讓他別惱了,等寶玉醒來,我親自讓他給他媳婦道惱賠不是!”

    &esp;黛玉笑著點了點頭,道:“也是希望二哥哥好生過日子,夫妻若是不和,往後可怎麽得了?老太太還要操一輩子的心不成?”

    &esp;這話說的賈母眼淚都下來了,拉著黛玉道:“我原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寶玉和你,操心你比操心他還多一份,你的身子骨弱啊!連我也沒想到,這二三年裏,你越來越好,這必是你娘在天之靈保佑你呢!好孩子,我老了,也活不了許久了。往後再有這樣的事,你好歹念在過去一般長大的情分上,關照關照寶玉,啊?”

    &esp;黛玉落落大方一笑,點頭道:“老太太你大可放心就是,不止是我,還有大嫂子、二嫂子,家裏的姊妹們,都會和從前一樣,拿他當親姊妹的。原是一家人,還能捧高踩低不成?”

    &esp;見賈母欣慰的落淚,鳳姐兒在一旁吃味道:“到底是親外孫女兒,說的話就比我好使,方才這些話,哪一句我沒說過?也沒見你老封君這般受用!”

    &esp;賈母擺手道:“今兒不耍嘴了,你們且下去歇息罷,我可撐不住了。”

    &esp;黛玉等忙勸她快去歇息,鴛鴦攙扶著搖搖晃晃的賈母進了西暖閣。

    &esp;等她走後,黛玉道:“我要回園子了,你們可一道回去?”

    &esp;鳳姐兒忙道:“今兒我去尋平兒,不進裏麵去了。”

    &esp;李紈也道:“我也不去了。”

    &esp;黛玉也不多話,笑著作別後,在那四個丫鬟的侍奉下,離了榮慶堂,往園子行去。

    &esp;她還未出閣,斷不能住寧國府的,於禮不合。

    &esp;等黛玉走後,鳳姐兒嘖嘖道:“這才是正經國公夫人的做派,了不得!”

    &esp;李紈沒好氣白她一眼,鳳姐兒轉了轉眼珠,道:“走罷,一道往東府去住幾天。”

    &esp;李紈俏臉大紅,啐道:“說甚麽瘋話?你自去住你的,我過去做甚麽?”

    &esp;鳳姐兒卻低聲道:“太太為了回府看寶玉和新婦,都做到那個地步,可見是魔障了,今晚她果真回來,你敢留在這裏?東府有薔兒坐鎮,他是大將軍,殺人無數,有煞氣,孤魂野鬼不敢進。左右我是過去了,你不去的話,可千萬要仔細……”

    &esp;“你這浪蹄子……球攮的!”

    &esp;李紈氣急,連髒話都罵出口了,可眼見著鳳姐兒走人,她就覺著後脊骨開始生寒,哪裏敢多留,一並往東府去了……

    &esp;一夜無話。

    &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