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一章 尹後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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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神京皇城,西苑。

    &esp;龍舟上。

    &esp;元輔韓彬拿著一份折子入內,見禮罷方起身。

    &esp;在地龍翻身前,如韓彬這樣的軍機大臣,通常是免禮問安的。

    &esp;但之後,便是韓彬陛見都要見禮了……

    &esp;“皇上,賈薔半道上了折子,請求即刻回京。”

    &esp;韓彬麵色凝重說道。

    &esp;隆安帝聞言,本就深沉的麵色愈發陰沉,怒聲道:“不準!告訴賈薔,膽敢耽擱一日,朕剝了他的皮!他現在在哪?是不是已經停滯不前了?不知死活的混帳東西!”一旁尹後端著一份藥碗,聽聞此言不由怔了怔。

    &esp;韓彬亦是心頭沉重,他忙道:“這倒沒有,據彭城知府上折子說,賈薔是在彭城得知了京裏消息,賈家兩艘船在彭城段運河上來來回回折返了三四次,最後賈薔才怒氣衝衝的跑到彭城知府衙門尋了筆墨,寫了請求回京折。寫罷,當著彭城知府孫堯的麵用六百裏加急送回京來,他則大哭著朝京城方向磕了頭後又上了船,繼續南下。不過據說,船速並不快……”

    &esp;隆安帝沉聲道:“立刻擬旨,八百裏加急送去給賈薔,就說他先生還沒死,朕也還活著,輪不到他回來哭喪!如今朝廷上下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度過今年的災年,推行新政!

    &esp;這不僅是朕之意,也是他先生殫精竭慮所謀之事,讓他自己思量著辦!”

    &esp;說罷,看向韓彬緩緩歎息一聲,道:“韓卿,天災之年,朝廷艱難,但那些巨室一樣衰弱。往常天災之年,是那些大戶們大肆兼並饕餮之時,對他們而言,反倒是運氣。但今年,朕絕不允許這樣的事再發生。

    &esp;解決此事的重中之重,就是糧食!所以告訴賈薔,先前他要甚麽朕給他甚麽,三省兵權他都敢開口!古往今來,可還有第二個臣子有如此隆恩沒有?

    &esp;好生勸他,莫要得意忘形過了頭!”

    &esp;聽出隆安帝語意中的戾氣,韓彬道:“皇上,賈薔這次沒有直接返回京城,已經出乎臣的意料了。由此可見,他還是知道輕重的。臣這就讓鸞台擬旨,派快馬去告知他盡快南下。”

    &esp;頓了頓,他又道:“還有一事,近來很多朝臣都開始彈劾起陳榮來,說其與民爭利,搜刮良善商賈,喪心病狂。陳榮主政戶部,也的確狠辣,手段比不上林如海柔中帶剛,他是一味的剛強。已經下令京城八大錢莊,先各交一百萬兩保證金,不然即刻勒令關門。不過陳榮說,這筆銀子是朝廷開支預算外的,應該先給皇上修園子……”

    &esp;隆安帝聞言一怔,心中對陳榮好感大生,不過還是遲疑稍許道:“當下國難當頭,這個時候修園子,是不是不合適?”

    &esp;韓彬心裏一歎,天子果然變了,換地龍翻身前,這種事連想都不會想就直接軋死拒絕了,如今這麽問,顯然是動心了。

    &esp;不過武英殿也一致以為還是修的好,天子顯然不想再進大明宮,對那處產生了抗拒。

    &esp;算了,隻要他還一心堅持大行新政,修一座園子就修一座罷。

    &esp;林如海謀劃到今日,幾乎付出了性命,才將天子又拉回了新政的正道上來,不必再為一筆“訛”來的銀子,再讓天子墮下去……

    &esp;韓彬笑道:“沒甚麽不合適的,古往今來也沒哪個天子勤儉到皇上這個地步。該修的還是要修,不然臣等做臣子的,也會被世人戳脊梁骨。再說,這回修園子,就按照賈薔先前說的那些法子。不征徭役,全部采取雇傭百姓的法子。如此一來,修園子不僅不會勞民傷財,還會讓百姓得利。做工的百姓,今年說不定還能過個肥年。皇上如今聖名傳遍天下,千古一帝之稱,是萬萬跑不了了。”

    &esp;隆安帝聞言,沉吟了許久,才歎息一聲道:“朕為了這社稷江山,付出了太多……”

    &esp;話音剛落,韓彬還未捧上哏,卻見戴權匆匆入內,跪地稟道:“主子爺,方才外麵送信進宮,五皇子正在西斜街毆打忠順親王世子和義仁郡王世子、義理郡王世子,巡城禦史和步軍統領衙門的人都攔不住……”

    &esp;隆安帝聞言大怒,道:“李暄為何生事?”

    &esp;戴權道:“說是幾位世子還有幾個年輕的宗室王公子弟去了西斜街盛世會館,發生了些不愉快……”

    &esp;一旁尹後小聲提醒隆安帝道:“那是賈薔的營生。”

    &esp;隆安帝聞言罵道:“這起子混帳行子,丟盡了祖宗臉麵。要是賈薔在京時他們敢去鬧事朕還寬容他們一回,如今這般沒出息,合該打死!”

    &esp;尹後笑道:“皇上息怒,龍體要緊。這點小事,不如就讓臣妾去處置罷。”

    &esp;隆安帝聞言,反倒有些遲疑起來,看著尹後道:“李祐、李司、李歎他們如今執掌宗人府,總要留些體麵。”

    &esp;尹後聞言心裏一歎,李祐等雖為宗人府宗令,可論起為朝廷所做之事,又如何能與賈薔比?

    &esp;如今賈薔正忍著心如刀絞之痛,為朝廷奔波,都中家裏卻為李祐等之子生事,天子合該重罰才是。

    &esp;越是皇族人,才更應該嚴懲不貸。

    &esp;若是地龍翻身前,天子絕不會想不到這點。

    &esp;隻是如今……

    &esp;連荊朝雲都栽倒了,天子心中孤寂生危,莫非竟想著倚靠宗室?

    &esp;雖如此念想,尹後卻不會說出來,她笑道:“臣妾正是因為擔心皇上會懲罰過重,才攬過此事。忠順親王等都是忠誠於皇上的宗室,總要留些體麵才是。”

    &esp;隆安帝滿意頷首道:“正是如此。不過,也別輕易放過他們,好生教訓一場就是。”

    &esp;“是。”

    &esp;……

    &esp;鳳藻宮,皇庭。

    &esp;一群宗室子弟鼻青臉腫的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esp;李暄也跪著,不過還敢小心的抬頭偷瞄一眼。

    &esp;見尹後對著已經清理出一片空地的廢墟怔怔出神,便小聲勸道:“母後,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有賈薔當您的擎天白玉柱,兒臣來作架海紫金梁,保管母後長命百歲,無災無難。”

    &esp;尹後聞言心裏暖煦,緩緩轉過身來,先是瞪了李暄一眼,而後看向為首之人李祐之子,淡淡道:“李睢,賈薔大婚沒幾日,皇上和本宮親自出宮,作其高堂父母。如今賈薔為了皇上,為了朝廷,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億萬黎庶,奔波萬裏操持。你身為宗室子弟,更是大宗令之子,不思為皇上分憂,竟在這等時候生亂,居心何在?”

    &esp;這等漠然冷酷的誅心之言,讓李睢等唬的戰戰兢兢,磕頭認錯。

    &esp;尹後強大威嚴的氣場,更是讓他們連狡辯的心思也無。

    &esp;見他們如此不堪,尹後也沒了再拿他們作伐的心思,隻道:“皇上說了,你們若是敢在賈薔在京時去鬧事,皇上倒高看你們三分。如今這般下作行徑,卻是丟盡了列祖列宗的臉。皇上連責罰你們的心思都沒有,下去罷,好生反省反省。”

    &esp;這不罰比重罰更讓他們麵上無光,皇上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們的世子之位還保得住嗎?

    &esp;一個個哭喪著臉,磕頭跪安。

    &esp;等他們走後,尹後又瞪向嬉皮笑臉的李暄,道:“你父皇都惱了,堂堂皇子郡王,居然成了臣子看家護院的了?天家威嚴還要不要?”

    &esp;李暄聞言一怔,撓撓頭道:“母後,那是賈薔。不為別的,就看他救了母後一命,兒臣也得替他看著些家業不是?”

    &esp;尹後聞言,垂下眼簾道:“此事往後不必再提,本宮也未曾虧欠了他。你也去罷,近來你父皇心情不好,莫要生事。”

    &esp;……

    &esp;揚州城西,—汶河畔。

    &esp;文津橋對岸。

    &esp;鹽院衙門府西院,上房。

    &esp;黛玉攙扶著賈母,引著她看賈敏生前起居臥室,和讀書寫字用的桌案。

    &esp;“這些年,母親房裏的東西都未動過。母親生前甚麽模樣,之後也一直如此。爹爹得閑時,常會一人過來坐坐……”

    &esp;黛玉說這些時,眼睛微紅。

    &esp;賈母卻早已淚流滿麵,顫著手撫摸著每一處,待看到床榻上還放著一件梅花紋紗袍時,登時再也忍耐不住,抱起大哭起來,叫道:“我的兒啊!你怎就這樣狠心,讓娘白發人送黑發人?我這麽些兒女,獨最愛你一個,你卻早早離了我而去!”

    &esp;黛玉跟著哭了起來,旁人不好勸,鳳姐兒挺著肚子忙上前笑道:“要我說,最疼愛姑母的還是先國公爺祖父大人,所以姑母才去尋老國公爺了。這世上最疼女兒的,不就是爹爹?”

    &esp;這話讓身後跟著的李紈、可卿、寶釵等紛紛紅了臉,悄悄低下了頭。

    &esp;正巧這時聽到外麵丫頭的傳話聲進來:“國公爺回來了!”

    &esp;未幾,就見賈薔闊步入內,見賈母還在哭,笑道:“這會兒哭狠了,後天去蘇州那還了得?”

    &esp;賈母聞言收了些,卻是擺手歎道:“不去了,不去了。如何能見,如何敢見?”

    &esp;黛玉也用帕子擦了擦眼淚,上前對賈薔道:“老太太春秋已高,經不起這些,就不去了。你要去蘇州?”

    &esp;賈薔想了想,道:“倒也沒甚大事,不去也成。那就今晚去瘦西湖上逛逛,坐坐船瞧瞧夜景,明兒讓人送老太太、姨太太去金陵。你們要去不去?”

    &esp;黛玉等當然不願去,道:“都過去了,難免生亂。老太太去見見老人,講講古,我們就不跟著去添亂了。”

    &esp;賈薔問鴛鴦道:“那你呢?”

    &esp;鴛鴦道:“我自是服侍老太太。”

    &esp;鳳姐兒強笑道:“那我也留下罷,老太太身邊不能沒人。”

    &esp;說著,拿眼去看李紈。

    &esp;李紈隻當未見著……

    &esp;賈薔同鳳姐兒笑道:“算了,你還是別留了,你有身子,留下來到底是著緊你還是著緊老太太?家裏有鴛鴦在,有三嬸嬸,還有姨太太在,夠陪老太太的了。”

    &esp;鳳姐兒聞言,登時一臉桃花,丹鳳眼中的溫柔簡直快要不管不顧了。

    &esp;賈母都看不下去了,看向一旁的薑英道:“要不,你也跟著去逛逛?一輩子也就見這麽一回海。”

    &esp;原不過是岔開話題的客氣話,誰成想,薑英竟然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esp;賈母:“……”

    &esp;寶玉:“……”

    &esp;寶玉都傻眼兒了,昨兒夜裏,賈政才將他叫到跟前,說到了金陵後,要帶他好好見識見識南省文華風流之地。

    &esp;這算甚麽?

    &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