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高玉琪的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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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玉琪一行第一次來到含元殿,此處是大唐帝國最高殿堂,異族使節等閑絕無榮耀進入其中。

    可今天因緣際會進入含元殿的一眾外臣,心頭卻無半分欣喜和自豪。

    大唐朝會分大朝、常超、會朝,常朝除休沐以外每日舉行,又稱“入閣”,非五品以上官員奉召不得入。

    會朝是每年元日也就是正月初一和冬至召開兩次,九品以上全部參加。

    大朝介於會朝和常朝之間,每月“朔“”望”兩日,即正月初一和十五舉行。

    理論上京官都須參加,有緊急公務者可以缺席。

    今天是正月十四並非大朝的日子,可含元殿上大唐文武臣工濟濟一堂,從大殿往外以降,紫袍、緋袍、綠袍一氣排出到禦階之上。

    此時含元殿上文武官員吵作一團,有人主張立即下令金吾衛驅散請願民眾,以免引起不測之禍。

    有人主張立即鎖拿靺鞨使節,嚴加審訊其對大唐之陰謀。

    還有人主張立即砍掉靺鞨人腦袋以平民憤。

    吵吵嚷嚷莫衷一是,昔日莊嚴的含元殿此時化身菜市,上百人同時吵吵,李世民頭大了幾圈。

    但吵歸吵,因為內情隻有李泰父子、程咬金知曉,因此沒有一人提出為維護大唐國際形象計,進而對靺鞨人的挑釁行徑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對待民眾請願一事朝臣多有分歧,有人主張安撫,有人主張驅散,有人主張追究挑事者。

    但對待靺鞨人的態度,所有人不約而同達成了一致,靺鞨人必須為他們的狂妄付出代價。

    爭吵不休之際正主到來,大殿霎時陷入沉默,上百雙眼睛齊齊盯著高玉琪等人。

    雖然暗懷不臣,但人的名樹的影,老李滅突厥、破高昌、削薛延陀,大唐周邊強大的勢力幾乎讓老李削了個遍,高玉琪對老李雖然沒有草原民族那般敬畏,可也不敢少了禮儀。

    “外臣高句麗使高玉琪叩見大唐皇帝陛下,願大皇帝萬世一係國運永昌!”

    “願大皇帝萬世一係國運永昌!”

    ……

    高玉琪和一幹土鱉小弟此時禮儀周全態度謙恭,全無不臣之心的任何表現。

    李世民今日卻無布皇恩於四海的寬容,高句麗並契丹等使節跪倒在地他視若不見,冷冷道:“好一個萬世一係國運永昌!

    由此可知,高句麗雖為化外番邦,可也習我中華詩書通我中華禮儀,可為何卻做出此等喪盡天良挑釁宗主之舉?”

    高玉琪愣道:“陛下何出此言,外臣自入覲大唐以來,恪守節臣之道。

    每日早晚溫習中華詩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飲食吃食亦是鴻臚寺奉送,實在不知此話從何說起。”

    “倒是推得幹淨,朕若不分說明白倒是無的放矢了。

    京兆府,給高句麗使者說說朱雀大街民眾所為何來。”

    李世民九州至尊,怎會與區區高句麗使節打口水仗,遣一京兆尹足矣。

    京兆府尹王徽施禮後對高玉琪冷冷道:“貴使,本府乃是京兆府尹王徽,老夫有一言相詢,此關乎大唐與高句麗邦交甚至戰和之策,望貴使如實相告!”

    王徽不繞彎子拋出王炸,高玉琪懵逼了,外交工作它不是這麽幹啊。

    高句麗雖素有不臣之心,可自大唐建立後雙方並未撕破麵皮,雙方邦交還算過得去,今兒大唐這是吃錯了藥?

    由於高句麗國內派係分明,以國王高建武和西部大臣、莫離支泉蓋蘇文分別領頭的兩派勢力水火不容,因此使節之中高玉琪和泉文生亦是涇渭分明。

    靺鞨乃泉蓋蘇文帳下勢力,其行動意向從來不會報備高玉琪。

    同樣的道理,契丹、奚族的動向泉文生亦是無從得知。

    “王使君言重了,但有所詢某敢不竭誠相告。”高玉琪執理甚恭。

    “如此便好,聖天子仁義,昨夜長安解除宵禁,東市花燈大行。

    此乃天下大同萬族稱賀之舉,為何你高句麗僚屬僭越不法目無天朝,賞花燈之際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殺我唐人壞我大唐威儀?”

    王徽不客氣,上場便給高句麗扣上一頂大帽子。

    高玉琪驚道:“王使君何出此言,昨夜我高句麗使團鑒於副使泉文生尚在大理寺未有消息,故所有人等盡數皆在鴻臚寺,並無一人擅自外出。

    殺害天朝百姓一事從何說起?”

    王徽怒道:“爾等自是未出鴻臚寺,可勿吉回術啟釁殺人卻是不爭之實,難不成貴使不識此人?”

    勿吉回術我怎能不識,此人乃是粟末靺鞨酋長之幼子,鐵杆蓋蘇文一黨。

    沒想到啊,殺害大唐百姓者竟是此人,高玉琪又驚又怒地看向泉文生。

    都是你們幹的好事,先前在昆侖居圍殺魏王李泰,現在又來一出眾目睽睽之下擊殺大唐百姓,蠢貨!

    就算要給大王來一出禍水東引借刀殺人,可不可以動點腦子不要讓人主抓現行?

    泉文生和勿吉長興也懵逼了,泉文生今早方才重獲自由,勿吉長興同樣對弟弟的去向一無所知。

    這個畜生,感情昨晚一夜未歸,竟是在東市行凶讓大唐官府下了大獄。

    這可難辦了,讓人家抓了現行還引發民眾騷亂請願,就算神仙也救不得回術這個蠢貨。

    幾人各有心思,高玉琪懵逼過後卻是大喜過望。

    此事既是高句麗的外交危機,亦是保王黨之良機。

    泉文生那邊想著借大唐這把快刀殺人,高玉琪何嚐不想借大唐之力掃除奸佞,還朝堂一片清明。

    因此高玉琪並未失口否認靺鞨與高句麗的關係,他“驚怒無比”道:“王使君此言當真?

    勿吉回術某當然識得,此人乃是靺鞨族長之幼子,素有勇力行事酷烈。

    若當真是此人喪心病狂殺害唐人,某自當給上國一個交代。

    不過自昆侖居一事後,某有數日未見此人,所謂拿賊拿贓,王使君之控訴畢竟是一家之言。

    未見勿吉回術本人當堂對質以前,殺害唐人之事是否此人所為,某不敢妄做結論。”

    雖然高玉琪竊喜泉文生方麵終於鑄下大錯,讓保王黨得有可趁之機,可靺鞨一族名義上是高句麗打手,他若不分青紅皂白迫不及待認同大唐的控訴,難免會寒了契丹和奚族的心。

    王徽冷笑道:“不見黃河心不死。

    老夫不怕實話以告,此事有長安無數百姓親眼所見,有室韋少族長忽裏歹為證,更有魏王殿下親自出手阻止勿吉回術行凶!

    貴使若要狡辯脫身,老夫奉勸爾等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魏王攪合其中?

    王徽此言,如旱地春雷轟得含元殿人仰馬翻。

    泉文生麵黑如鍋底,魏王李泰若是親自出手阻擋勿吉回術,今日之事恐怕難以善了。

    大唐群臣好容易壓下的憤懣之氣再度點燃,嚴懲靺鞨揪出真凶的呼聲再度高漲。

    泉文生沉不住了,他瞥了眼勿吉長興,勿吉長興急忙出列跪稟道:“敢問魏王殿下,王使君所言是否當真?

    舍弟雖然頑劣可也分得輕重,天子腳下逞凶殺人之事,舍弟斷不敢為,願殿下明察!”

    終於進入了正題,李泰邁步而出曆喝道:“高句麗蔓爾小邦,遑論爾靺鞨不過高句麗之仆從,竟敢質疑我大唐天官所言?”

    勿吉長興叩首道:“外臣不敢。

    不過事關重大外臣不敢輕慢,惟願殿下秉公直斷!”

    “你要直斷?

    很好!

    此事有幾百雙眼睛目睹,更有室韋少族長作證,你要公斷,孤便與你公斷。”

    李泰說罷朝李世民施禮道:“父皇,此事涉及外藩邦交,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得。

    為了讓靺鞨使節心服口服,也為了昭顯大唐之公義,兒臣建議滿殿君臣與請願百姓對質,如此自可真相大白於天下!”

    李世民朗聲道:“準奏!”

    老李一錘定音,宣告大唐與靺鞨的國際官司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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