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做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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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來日出送走晚霞,朝朝暮暮的交替和輪回,帶給秦灣二十四小時不落幕的美景。

    葛慧嫻黃山歸來卻看嶽,兩人不免又是一番敦倫,此是題中應有之義,在此不必贅述。

    不過,美景美人美食當前,嶽文卻不能留戀,明天就是“五一”長假,嶽文與小武提前一天開車趕到沈南,進入省委黨校來到後麵的學員之家,廖湘汀正與雲海市長齊魯遼聊天,兩位領導興致都很高,這同學之間的情誼看來也在與時俱進。

    廖湘汀的東西很簡單,就是幾件換洗的衣服加一台筆記本電腦,小武早就拎在了手裏。

    嶽文跟在廖湘汀後麵下了車,出了樓門,廖湘汀卻突然問道,“老譚那邊怎麽樣了?”

    “明天早上在附一(秦灣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動手術。”嶽文一直與吳鋒保持聯絡,譚文正的病情變化,他總是第一時間知道。

    “那,先不急著回區裏,去秦灣。”廖湘汀道,“唉,在這裏一個多月,我都胖了。”

    嶽文正琢磨著怎麽回答他,這說他胖肯定不好,說他不胖,那是睜眼說瞎話,廖湘汀的臉上確實有肉了,卻冷不丁聽廖湘汀說道,“你,瘦了。”

    嶽文心裏一熱,小武也從反光鏡裏看看廖湘汀,更加專心地開車。

    “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做了大量的工作,”一個月的黨校學習,廖湘汀似乎變得平易近人,“永進給我打電話都匯報了。”

    這個嶽文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督查處每天都要整理一份工作情況匯總,通過電子郵件發給廖湘汀,蔡永進也幾乎每天都要與廖湘汀通電話,區裏的大事小情廖湘汀總會在第一時間掌握。

    秘書長當到這個份上,也算盡心。

    “我們早早把交城引起的麻煩處理幹淨,可是榮陽現在仍有一個縣市還在折騰,這個縣市的市委書記已經誡勉談話了!”廖湘汀道,“……交城毗鄰開發區的兩個鄉鎮的黨委書記一個免職,一個調離,……我們的工作能力與水平,是走在其它三個地市前麵的。”

    廖湘汀聲音不高,但很喜悅,“嗬嗬,他們連自己一畝三分地的事情都搞不定,還想出省跟別的省份競爭?!這下,韓省長都不好意思給他們說話。……中國城集團取消了行程,就再沒有消息了吧?”他又又問道。

    “沒有。”嶽文老實答道。

    “我們這是一箭四雕啊,平息交城求訪,打退中國城集團,把其它三市比了下去,還讓韓省長和省裏其它領導看到了我們開發區幹部的能力和水平!”

    他的話雖然說得含蓄,但嶽文知道他最後一句話裏隱含的意思,如果打個不恰當的比喻,那就是其它三市是扶不起的阿鬥,你韓省長硬要去扶,那你的話就失去公正與權威了,是要打折扣的,大家都會想,有一個孫仲謀,為什麽要去扶一個劉阿鬥呢。

    “小嶽,有沒有想過,獨立挑起一幅擔子?”廖湘汀突然問道。

    嶽文“惶恐”地轉過頭來,卻是很誠肯地說道,“我還想在您跟前再多學幾年。”這是他的心裏話,絲毫不做作,但也表明了進步的想法,不想當將軍的士兵古往今來恐怕還真少。

    這句話有水平!

    小武下意識地看看嶽文,這也太快了吧,王曉書可是跟了廖湘汀四年才提的副處。

    “這不矛盾,”廖湘汀笑道,“你是選調生,破格提拔的例子還是有的,也很多,嗯,……做好準備……把核電這個硬骨頭給我啃下來。”

    言,不輕易出,出則必行。

    這就是廖湘汀風格,嶽文心裏一陣激動,他暗暗盤算著,還有四個月就可以轉成正科級了,但要負責一個部門,那可就是處級幹部了,或者這個部門低配再或是掛靠在哪個處局的二級局,那也是副處級幹部,這是連升兩級或是三級的節奏啊。

    蔡永進也已經跟他談過話,但他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之快。

    “還是那句話,職務先上去,級別踏踏實實一步一步往上走,就是這樣,有人肯定要說閑話,”廖湘汀卻突然又說道,一句話,馬上把嶽文熾熱的小心髒冷卻下來,“拿出實實在在的政績來,讓那些人給我閉嘴。”

    “我明白,廖書記。”嶽文立馬表態道。

    “有一件事,”廖湘汀緩緩道,“雲海西霞口,也就是你的老家,也進入了省裏的大名單了,到時與我們一並上省委常委會。”

    “啊,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今天,”廖湘汀緩緩道,“齊市長很高興,所以說,不到最後一刻,四個地市誰也不敢說自己能笑到最後,……其實,進入省重點工程的盤子,何嚐不是省裏布置給四個地市的作業?現在四個地市的作業都完成了,我們秦灣,我認為,是完成的最好的一個,你功不可沒!但下麵的作業,你得打起二十分精神,一定不能前功盡棄!”

    “我明白,廖書記。”嶽文鄭重道,“我一定把作業做好,不會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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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書記,譚主任的情況不是太好。”

    附一的院長就在廖湘汀的車停下時,恰當地出現了。

    “老柳,詳細說說。”廖湘汀很關切。

    柳院長得到鼓勵,馬上打開了話匣子,他經常與上級領導及領導的家屬接觸,他懂得不用醫學術語明白地把病情表述出來,就是嶽文這樣的醫盲也聽得明白。

    “你的意思是,腫瘤沒有縮小,還在增長?”廖湘汀皺起眉頭,鼻音愈發重了。

    “從CT上顯示是這樣,”柳院長也是一幅沉痛的表情,“但不知道,二次手術以後會不會縮小,現在最怕擴散到其它器官上。”

    “老譚的精神狀態怎麽樣?”

    “很好,”柳院長有些猶豫,“在病房裏一直下象棋,有說有笑的,看不出有壓力來。”

    廖湘汀不說話了,嶽文抬手看看手表,還不到五點半,因為京城來的專家動完這個手術,馬上就要飛回京城,所以手術安排在了早上。

    “我們直接去手術室吧。”柳院長在前頭帶路。

    早上五點半的醫院走廊上,除了燈光與偶然走過的白大褂之外,空無一人。

    看到廖湘汀過來,大家都站了起來,其中有管委那邊的秘書長李丹楓,也有兩個街道的黨工委書記和一個處局的局長,交通局局長陳江平也來了。

    大家正在寒暄,電梯門開了,這次,譚文正沒有自己走過來,卻是由護士推過來的。

    廖湘汀快步迎上去,譚文正眼睛一亮,也伸出手來。

    一個月不見,譚文正眼窩深陷,嶽文明白,再好的心理素質,在這種病跟前,遲早也有崩潰的一天。

    世上最殘酷的事,莫過於提前知道必死的結局,而卻沒有辦法挽救自己的生命,隻能在親人的痛哭與同事的惋惜中,一步步無力地被拖進死亡的深淵。

    這種在大病前的無力與昔時在官場上的強勢,形成鮮明對比,以前意氣風發的譚主任與現在臉色蠟黃的譚主任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嶽文禁不住心裏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