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得勢與失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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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霖說你找我有事?”宋德良往日身上的長者風範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公事公辦的嚴肅和處級幹部的頤指氣使。

    他扭過黑臉,看看嶽文那條伸直了擱在輪椅前方的傷腿,那意思嶽文明白,都這樣了,還出來充那門子大尾巴鷹?

    以前見麵就噓寒問暖的“叔”變成了現在黑臉黑麵的“宋局長”,嶽文也隻有忍住氣,誰叫現在求著人家呢,他還是先叫了聲叔,“叔,建萍的哥哥找過我……”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沒有說完,宋德良一下打斷了他,“嶽文,”一聲嶽文叫得他都有些不適應,從剛工作開始後麵就帶著職務,嶽書記和嶽書任兩個職務,就好象是被人喊了很多年,現在有人突然直呼其名了,他一時竟有些接受不了,“你不說這個,我也要找你,鐵霖的這個對象,嗯,你是媒人?”

    濃重的官腔,絲毫不客氣,隱隱還帶著些惱怒。

    “啊。”

    “你跟鐵霖是兄弟,你,怎麽把他往火坑裏推?”宋德良的臉更黑了。

    “啊?”

    “你看看,這都是什麽人家,雖然長得有模樣,也有兩個錢,但這錢來路肯定不正,這錢,我是不主張要的……找對象,先要看家世、看人品,……現在懷孕了,也沒有辦法了,按我的意見懷孕了也不行,鐵霖他媽心軟,……但我們有這個媳婦,可沒有這門親戚!”宋德良有些激動。

    “啊!”

    “有了這麽個親戚,往後還指不定有多少事等著呢……”

    “叔,”嶽文想要站起來,可是腿平伸著,他沒站得起來,推他進來的二腚還在外麵走廊上等著呢,“人家養閨女不容易,郎建輝就怕這個,所以,陪嫁百萬,……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不論對您家還是郎家,婚禮也就這一次,您好歹看在建萍的麵上,讓她哥哥來。”他現在不敢說自己了,他知道宋德良不會給自己麵子,說出來這不是自己找難堪嗎?

    “我說過了,錢,我不稀罕,”宋德良的身子倚在老板椅上,道,“上杆子不是買賣,什麽人家,也不打聽打聽,還勾引鐵霖……”

    “是黑八先追的人家!”

    嶽文氣不過了,這裏麵的情形沒人比他更清楚,許多機會,還是他幫著創造的,現在也成了罪名了。

    “誰知道是不是她那個哥哥出的主意,”宋德良看他一眼道,“這種人家……”

    “那種人家?”嶽文再也壓不住火氣,“這種人家,配你家處處有餘,如果你不是黑八他爸,就憑你這句話,我就敢踹你!”

    宋德良的黑臉一下紫脹了,但在糧食局的一畝三分地上吵起來,丟臉的隻能是他,況且,他對嶽文的脾氣再是了解不過,這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

    他看看嶽文的腿,“嶽文,人得到什麽山得唱什麽歌,你,說話得注意!”

    “二腚!”嶽文大叫道,卻再不理會宋德良,“走,叔,最後一次叫您叔,到時您可別後悔。”

    宋德良鼻子一哼,拿起茶杯喝起茶來。

    …………………………………

    大灰狼沒敢上樓,就等在糧食局大院裏,見嶽文出來,期待地看著嶽文,見嶽文一臉惱怒,臉色又是一黯。

    嶽文心裏也不好受,為大灰狼,也為自己,驟然從萬人羨慕的位置到了現在處處碰壁的境遇,他也不服氣,“別著急,我打幾個電話。”

    電話打出去了,打的都是街道黨工委書記或是處局長,這幾個電話,他當然是精心選擇過的,可是,有的幹脆不接,有的接了在說開會,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他心裏不禁有些苦澀。

    得勢時,遠在深山有人問;失勢時:門前冷落鞍馬稀。

    不管是商場官場還是娛樂場,人,都很現實,人生苦短,人們要用有限的精力去實現最大的利益,這也無可厚非。

    最後一個電話他打給了曾經的師傅陳江平,陳江平倒說得很直接,“這種事,是家事,老宋跟我的級別也一樣,我去說,合適嗎?”

    這,嶽文當然知道,可是氣衝腦門,就失去了理智,他現在已經不講什麽遊戲規則了,一心想找更大的領導壓服宋德良。

    “我打個電話給蔣曉雲,讓蔣主任出麵!”

    與蔣勝的關係,太過複雜,蔣勝即是他在芙蓉街道時的領導,也在共同爭取核電時有過深入接觸,更為關鍵的是,他是蔣曉雲的父親。

    可是沒想到的是蔣曉雲這一關就過不了,說辭與陳江平一樣,“這種事,外人不好插手,”蔣曉雲好象在開會,聲音壓得很低,“你這麽聰明個人,這點你看不透?”

    我看得透,我比誰都看得透!

    嶽文長歎一口氣,我這是在跟宋德良較勁,還是在跟我自己較勁,跟我目前無人理睬的處境較勁?

    大灰狼無聲中遞過一支煙來,嶽文一擺手,示意他什麽也不用說。

    煙抽進去了,雜念也吐出來了,他的腦袋慢慢清醒起來。

    打又不能打,要顧及到郎建萍的麵子,陰也不能陰,還要看在八哥的麵子,找人協調也協調不了,我現在這個樣子,人家也不給說話,況且這真的是家事。

    為這事,他還不想找蔡永進。

    當然還有一層,不管怎麽辦還要顧及到不能做得太過,影響以後黑八兩口子的感情,影響郎建萍和公婆的相處。

    大灰狼狠狠吐出一口煙說,“行了,兄弟,有你這份心就夠了,就這麽著吧。”

    “嗬,我特麽地不信了,結婚那天不是不讓你去嗎,你偏去,我們一起去,你敢不敢?”

    “敢,”大灰狼喊道,可是聲音馬上低下來,“我妹……”

    “有這樣的妹妹,你把她養大,她不讓你去,這不是白眼狼嗎?”二腚喊道。

    嶽文看看二腚,一豎大拇指,笑道,“白眼狼不也是狼嗎?還是大灰狼的妹妹!宋德良這廝……嗯,讓我考慮一下。”

    他突然看看大灰狼,“狼哥,如果你剃個光頭,很象秀念師兄,你,象陳念。”他又看看胖嫚。

    大灰狼好象還有話要說,嶽文一擺手,“休息,休息,休息一會兒……”

    ………………………………

    ………………………………

    公安局,阮成鋼正在辦公室等他。

    公安局是座老樓,沒有電梯,等二腚和胖嫚氣喘籲籲地把嶽文抬到阮成鋼辦公室,嶽文就接到了郎建萍的電話,“文哥,這個婚我不想結了。”

    “真心話?”嶽文倒氣定神閑。

    “嗯。”電話那頭卻哭了,估計夾在公婆和哥哥之間,也怪愁人的。

    “算你有良心!”嶽文示意阮成鋼不要倒茶了,“別哭,放心,有我在,肯定讓你風風光光把婚結了,還讓你這個勢利的公公服軟!”

    “真的?”郎建萍一下停止了哭泣。

    “文哥我什麽時候說過假話?!”

    嶽文感覺,現在他不隻在為大灰狼出頭,也是為自己,讓那些勢利小人看看,自己沒倒下,不管在工委還是發改委,不管自己是不是秘書,還是一條漢子!

    “一個糧食局長牛什麽,”阮成鋼輕蔑道,“我都不正眼看他,以前在他在組織部的時候就天天裝逼,要不那天我給他攪了?”

    “怎麽攪?”嶽文問道。

    “簡單,說是搜查,大檢查,要不讓兩個痞子去……”

    “不用,你跟維多利亞老板說一聲就行,以前我說也行,現在我是不行了,”嶽文一笑,“隻要告訴他,什麽也不用管就行,不給他填難為。”

    “嘿,男人不要說自己不行,”阮成鋼笑道,“這些勢利小人,兄弟,你就是大街上的平頭老百姓,也比那群小人強!”

    “當然,我是誰?”嶽文笑傲道。

    從公安局出來,二腚與鹹鮁魚仍抬著他下樓,“你們去,……”嶽文囑咐一番,“讓他兩頭收錢,他肯定樂意。”

    “文哥,這行嗎?”二腚有些猶豫。

    “行嗎,”嶽文津門口音又出來了,“我要讓宋德良跪著來求我,對了,讓大灰狼準備新衣服,別到時上場送新娘的時候穿得不好,再讓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