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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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他們已經到城外了, 在大門口等候的蕭九成還是覺得時間過得異常漫長,這一刻,就好似過去兩年加起來一樣漫長似的, 讓蕭九成簡直要望穿秋水。但是終於還是讓她等到了, 蕭九成看到在街道的另一頭,看到全是身著鎧甲的將領們, 在數百的名的將士中, 蕭九成一眼就認出了身騎大馬的千雅,蕭九成這一刻的心,猶如千軍萬馬奔騰而過的喧嘩。
千雅也在馬上看到在大門口一身淡青色和白色相間的繡羅裙的蕭九成。即便因為太遠, 她還看不清蕭九成的麵容,但是姿態柔美優雅的蕭九成單單站在那裏的姿態,就已經美得讓千雅心頭一緊, 內心如潮湧一般,竟覺有些緊張,離得越近,那緊張的感覺就越甚。
終於臨了, 近了,千雅看清了蕭九成的麵容, 蕭九成長高了, 隻比自己矮一點了,此刻的蕭九成和千雅記憶中上一世蕭九成嫁入為妾的時麵容姿態終於重合在一起了,隻是比起上一世又有些微許的不同,氣韻有些像三十歲的蕭九成。千雅感覺蕭九成也正看著自己, 那視線一如離開時,帶著灼熱的溫度一般。
蕭九成看著下馬的千雅,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戴著離開時麵具,讓蕭九成看不得真顏。蕭九成恨不得馬上伸手摘去千雅臉上的麵具,此刻卻隻能抑製住心頭的渴望。千雅的身姿依舊高挑挺拔,線條卻緊實了一些,又不似男子那般壯實,有種說不出撩人之感,蕭九成意識到自己此刻在想什麽之後,內心羞恥不已。此刻的蕭九成想看千雅,卻不敢多看,就怕再多看幾眼,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失了儀態,亂了方寸,便趕緊從千雅身上調回視線。
反倒是千雅想怎麽看蕭九成,就怎麽看,不用顧忌其他,畢竟此刻蕭九成還要顧及她的公公和名義上的夫君,必先要向獨孤晉先問候一番。
於是她們互相對望沒多久,蕭九成就率先移開了視線,這讓還在看蕭九成的千雅有微許的失落。
蕭九成先和獨孤晉說話,寒暄了一番,再和獨孤誠說話,說完之後,最後才和千雅說話。
“萬千喜悅,都不及你平安歸來。”蕭九成看著千雅含著太多情感的微笑說道。
“嗯,我回來了。”千雅微微點頭,她也是回以微笑的,隻是微笑被麵具遮住了,不過那眉眼微微笑意還是被蕭九成捕捉到。
“我已經準備今晚的家宴為父親夫君千雅還有各大將領接風洗塵,千雅先回府休憩一番。”蕭九成心裏有許多話要和千雅說,卻不急這一時半刻。
隻有二十幾個高級將領被邀請獨孤家的家宴,宴席是晚上的,各大將領也都回家沐浴更衣和家人團聚,到時辰再準備來獨孤府參加宴席。
管家早已經讓人燒好熱水,提早為獨孤家風塵仆仆而歸的三個主子沐浴更衣做準備。
獨孤千雅回到翠淩苑,便摘下了麵具,她非但沒變黑,因為常年戴麵具緣故,似乎變得更白了。
獨孤婷兒看到兩年不見的大小姐,心情十分激動。
“大小姐,婷兒好想你。”婷兒自小和千雅一起長大,自小受的教育就是把千雅放在第一位,對著兩年不見的大小姐,自然想得緊。
千雅看著情緒激動的婷兒,輕輕拍了一下婷兒的肩膀,前世婷兒對自己不離不棄,今世見婷兒對自己也是如此在意,心中有些觸動,隻是她不善表達情感。
“你讓人備水,伺候我沐浴吧。”千雅對婷兒輕聲說道,語氣是溫柔的,千雅感覺自己這兩年都沒有好好洗過澡了。
“我這就去。”婷兒十分興奮的說道,她覺得自己這兩年沒了主子,就好像生活沒有了軸心一般,無所適從。雖然少夫人待她極好,其實少夫人待所有下人都不錯,但是婷兒總是沒辦法把少夫人當成自己真正的主子。她都能感覺到少夫人對所有人都很親和,但是無形中有種卻疏離的感覺,就是待錦兒也是如此,一點都不像大小姐。雖然大小姐有時候脾氣不是太好,但是她能感覺到大小姐待自己和少夫人待錦兒是不同。
蕭九成畢竟當了兩年的一家之主,總不能獨孤晉一回來,她就甩手不管,她把今晚家宴所有事宜都交代好了之後,她便迫不及待的就回到後院,想見千雅之心,如此迫切。
這時候下人們已經準備好熱水了,婷兒剛為千雅洗完頭發。千雅因為太久沒有被人這麽伺候了,加上一路騎馬回來辛勞,又是在自家家中,有這兩年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和舒適感,直接在浴桶中睡了過去。
蕭九成知道千雅在裏麵沐浴,但是她想見千雅一刻都等不了,於是她便從自己房間輕輕的拉開了拉門,進入了千雅的房間。便看到千雅已經睡了過去,而婷兒還在細心的為千雅清洗身體。
“你先出去吧,這裏我來就行。”蕭九成對婷兒說道。
婷兒知道大小姐和少夫人之間過分親密的關係,馬上就識趣的悄悄的離開房間,留大小姐和少夫人在房間內。
蕭九成還來不及對千雅赤、裸的身體產生遐思,便被千雅身上的傷痕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大部分的疤痕很淡,唯獨肩骨上的那一條有點深,看起來有些猙獰。看著這些傷痕,蕭九成心疼極了。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撫摸那些傷痕,她知道這兩年千雅在西北一定過得很辛苦,受了這麽多次傷,如此凶險,她竟然一次都沒和自己說過。
千雅本身睡過了過去,這兩年在戰場,睡眠淺了許多,在睡夢大概察覺到微樣的感覺,便驚醒了,驚醒之後她便察覺到婷兒在撫摸自己背上肩骨處傷口的地方,不對,婷兒不會做這些奇怪的事情,那做這事的,定然隻有蕭九成了。
千雅轉身一看,果然是蕭九成。
“怎麽是你?”千雅問道。
“是我,我讓婷兒先出去的,我想親自伺候你沐浴。”蕭九成坦然說道。
“被外人知道了,這樣不合規矩。”感覺到自己赤、身裸、體的正在蕭九成麵前,千雅有些害羞和不自在的說道。
“外人不會知道。這裏還疼嗎?”蕭九成手指輕輕刮過那有三寸那麽長的猙獰的刀痕,心疼的問道,她想,千雅受傷的時候,一定流了很多血,如果再深一點估計就能傷到骨頭了,千雅一定疼壞了。
“那是最早的傷痕了,早愈合了不疼了。”千雅淡淡的說道,那是最早上戰場的時候留下的傷痕,剛上戰場的她,不敢殺人,隻能被別人砍了。
“那時候一定很疼。”蕭九成說著又覺得心疼,低頭就吻上千雅疤痕的地方,不帶一絲□□,滿滿都隻是心疼。
千雅自然沒有料到蕭九成會這樣做,一下子臉就刷紅了下來。
“蕭九成……”千雅喊道,她知蕭九成隻是在心疼自己,可是這舉動實在曖昧,而且那傷口被蕭九成吻到的地方,有些發癢,又有些發麻。
“千雅這兩年過得很辛苦吧。”蕭九成吻完後,輕聲問道,她恨不得自己能代千雅受苦。
“這些皮肉之傷都算不得什麽。”千雅語氣有股抑製不住的憂傷。
“千雅怎麽了?”蕭九成憂心的問道,她明顯感覺在千雅身上,已經感受不到她少年時代的快樂,千雅成熟了許多,也憂愁了許多。
“你一定不會明白,認知到自己無能的痛苦和無奈。”蕭九成優秀得讓人都有些嫉妒了,這兩年蕭九成做得很好,相比之下,自己相形見拙。
“千雅已經很優秀了,都立了許多戰功了,假以時日,千雅必定也能成為一個好將軍,但是我私心不願意再看到千雅再上戰場,千雅也隻是女子,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蕭九成寬慰道,她是真真不想再讓千雅上戰場了,她覺得自己的千雅就該好好留在自己身邊,讓自己好好愛護的。
“這些都是托父親的福,我都羞於啟齒。”如果不是父親想方設法找機會給她立軍功的機會,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千雅對自己能立多少戰功,毫無把握,至少成績不會像現在這麽光彩,說是光彩,其實隻是讓千雅覺得更羞恥,她一直都是在父親的庇護之下,即便上了戰場也是如此,這樣的認知才讓她感覺有些絕望。留在父親身邊兩年,見識到父親的謀略和魄力,千雅才知道,為什麽李君灝那麽忌憚父親,在父親在世的時候,對自己,對獨孤家百般討好。那時候,她真正意識到,自己永遠都做不到父親那般,若有一天父親離開之後,自己也未必有能力撐起獨孤家,真正意識到自己無能,和對自己的無能為力,那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千雅何必以父親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呢,這樣太苛求自己了。”蕭九成心疼極的說道,她一點都不想看到千雅這般懇求自己。
“你無法體會,在戰場上,因為我的指揮失誤,讓自己身邊的將士無辜枉死,因為我的無能,讓一心期待戰事結束,要回鄉娶妻的,要回家和新婚之後就分離妻子相聚的,家裏有妻兒的,家裏有老父老母的,他們都回不去了,全成為戰場上一堆白骨,有的連屍首都找不到了……”千雅遠以為自己的心早就麻木了,可是這一刻,從未向別人傾訴過的事情,說出口的時候,千雅哽咽了,哭得一塌糊塗。
蕭九成聞言,抱住了千雅的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她知道千雅一定對陪她一起上戰場的將士們有了感情,所以才會如此痛苦自責。如果她能早些知道讓千雅上戰場會這麽痛苦的話,那自己當初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阻止千雅上戰場。如果這些痛苦成就了千雅的成長,那這些代價太大了,她寧可千雅不要成長。
“上戰場,哪有不死人的,一個再好的將軍也不可能做到零傷亡,千雅何必自責呢?到時候好好撫慰一下死去將士的親屬,事情已經發生了,自責已然無用,不如想法子做些彌補。”蕭九成摸著千雅還濕漉漉的頭發,即便她身上已經被千雅沾濕了,也渾然不知。
“那一場傷亡是可以避免的,若不是我無能……”是她把戰場想得太簡單,又太想立功了,才會冒險孤軍深入,而為了去救援她,父親又折了一隊的將士,千雅覺得後麵立再多的功,都無法彌補那一次的錯誤。自責之外,還有更多是對自己無能的絕望,她很努力的做得更好,總是強差人意,至少達不到千雅對自己預期。
“人的悟性本來就有相差,千雅不要苛求自己。在我心中,千雅已經做得很好了,做得不夠好的部分,由我來為千雅盡量補上好不好?”以千雅資質,想要達到獨孤晉那般,確實很難,她怎麽忍千雅這般苛求自己,事實上,千雅的表現已經比自己預想中要好上許多,雖然她也知道其中肯定會有很大的水分。獨孤晉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會盡可能的為千雅提供立軍功的機會,以便千雅能在軍中盡可能的建立起威望,事實上,成效還是不錯的。以前蕭九成還不敢說自己有能力能護住千雅,自從有了這兩年的治城的經驗之後,蕭九成便知道,自己開始成勢了,勢便是一種威望,一種讓人臣服的能力的,雖然是無形的,卻比什麽都管用。獨孤晉有這種勢,自己也會有的,如果獨孤晉不能護住千雅的那天起,千雅便由自己來守護。
作者有話要說: 千雅:蕭九成順風順水,我的奮鬥史為什麽就這麽艱辛呢?還參水分,想想都好心酸。作者君太偏心了。
明也:哪裏偏心,最大的外掛就是你了,有個外掛的爹,還給你找了個外掛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