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0章 天字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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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頭,求求你再賞我一個窩頭吧,我快餓死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身穿破敗囚服,跪在地上懇求一位年輕獄卒。
其實她麵前有食物,是一位中年獄卒送來的,可惜那些食物已經發臭黴變了,根本沒法吃。
年輕獄卒低頭看著監牢中這個落魄的女人,欲言又止,其實這名獄卒本來是一個心地善良樂於助人的人,可是在監獄裏待時間久了,也變得鐵石心腸起來,麵對盧氏的請求,他顯得無動於衷。
這已經是一個人品比較好的獄卒了,換做旁人,或許還會高聲怒罵兩句。
就因為這個獄卒平時對人稍微和氣一點,盧氏就懇求他。監獄裏的夥食實在是太差了,簡直是豬狗都不吃的垃圾。
而在這天字監中,偏偏還住著一個“好生活”的孟宗,孟宗平日吃喝不愁,養尊處優,已經成了一個大白胖子。不時還會有人探監,送來許多糕點,甚至還有酒。他的監獄生活,監獄外麵的人或許不會羨慕他,可是住在監獄裏的人,沒有一個不羨慕的。
有的時候,盧氏懇求孟宗丟給她一些食物,可是孟宗卻說:你是朝廷要犯,如若我對你好,恐怕會連累到我,連累到我這個廢人其實也無所謂,如若連累到我的家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盧氏現在看起來是蓬頭垢麵,她想盡辦法讓自己能看起來體麵一些,用色相去勾引孟宗。
孟宗說,咱倆距離相隔一個牢籠,根本就碰不到,再說你也沒有傳說中的那般好看,我真就納悶,那些男人為何都為你賣命。如果你能回答這個問題,或許我可以給你個白麵饅頭。
為了這個白麵饅頭,盧氏跟孟宗說了很多話。本以為能打動孟宗,結果最後孟宗還是把剩下的半個饅頭丟到窗戶外麵去了。
見狀,盧氏掩麵大哭。
當一個人落魄到吃飯都需要求人的時候,他或者她,就活得沒有尊嚴了。
盧氏被逮捕以後,能活到今天,已經很不容易了。太後倒台之後,朝廷陸陸續續殺了四十多個人,這還隻是明麵上的數字。死的這些人,有宮外的,也有宮內的。宮外的人,多是皇帝下令處決,而宮內的人,都是皇後唐琪下令處決。
盧氏屬於宮內之人,她的生死,掌握在皇後唐琪的手中。
麵對宮中的這些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下令殺他們,皇帝趙策還有些不忍心,於是這件事交到唐琪手中,他反而覺得輕鬆了不少。
皇後殺人幾乎給人一種不眨眼的感覺,隻要查清楚一個,就直接斃掉,毫不拖泥帶水。執行者是狼牙和扈蘭花。擔心扈蘭花“道心蒙塵”,唐琪隻讓扈蘭花抓人,但是最終行刑的時候,就沒讓她去監督,因為看砍頭看多了,會讓人變得冷血,唐琪不喜歡那樣的扈蘭花。
可是唐琪卻有些冷血。
這也難怪,她可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看過的死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這是一個多麽可怕的數字。普通女人,誰會經曆這樣的事。經曆過這樣事的女人,又怎麽會是普通女人。
“皇帝陛下又提起放盧氏的事了。”扈蘭花跟唐琪說。
“不能放。”唐琪給太子和唐小魚做新衣服,不抬頭地說。
“皇帝說,如今韓氏兄弟已經被鏟除,即便放出盧氏,她也搞不起太大風浪來。”
唐琪放下針線活,抬起頭盯著扈蘭花,不說話。
扈蘭花低下頭,訥訥道:“蘭花知道錯了,不再多嘴了。”
在別人看來,唐琪有些狠心,可是唐琪認為,自己對盧氏已經很仁慈了,如若不是皇帝提過兩次放盧氏的話,唐琪早就把盧氏給砍了。
如今,皇帝陛下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天天去太後寢宮晨昏定省,因為他對太後身邊的犁萬堂還有所忌憚。那個老貂寺的武功太高,如若不顧一切突下殺手,即便是狼牙保護,也未必來得及。皇帝是從小兒就佩服犁萬堂的武功,下手穩準狠,給趙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可以說是恐怖的印象。
唐琪建議趙策,把犁萬堂武功廢掉。
皇帝卻不忍心,隻說自己以後少去慈寧宮便好,每旬去一次,多帶幾個人也就是了。現在慈寧宮被哨兵盯著,太後身邊的兩個宮女也是我的人,而且武功高強,慈寧宮裏麵的人根本出不來,也就不擔心他們聯絡外麵的人了。如今犁萬堂已經是太後身邊唯一的親近人了,如果把他也給廢了,實在是有些殘忍。
皇帝陛下的仁,是發自內心的,他對母親下不了狠手。無論母親以前對他幹過什麽,他都做不到弑母,甚至不忍心看到母親被人欺負。犁萬堂會武功,而且還是九品拳師,有他在太後身邊,下人們就不敢造次。如若犁萬堂武功被廢,太後失勢之後,恐怕下人們都會欺負她,這是趙策不希望看到的。
對此皇後唐琪不做評價。不褒,不貶。
洛陽,天字監,這裏是專門關押要犯的地方,不受京城兩縣和京兆尹管轄,即便是大理寺提審,也需要刑部、禮部共同批準,才能提上日程,但最終提審權還是掌握在皇帝手中,如果皇帝不批,就無限期延後。
其實,丞相唐振手中也有這個權利,但是現在唐振太老了,已經很少去去丞相府辦事,都是讓一群秘書郎去批文件,然後挑選重要的事來稟報他。政務,唐振已經不聽了,隻聽軍事。
對於唐振來說,唐溯和唐瀟兩個兒子實在是不像自己,竟然都無心接管門閥事務,並且還都很支持皇帝,希望皇帝能一統天下。
對此,唐振憂心忡忡,他擔心,自己一旦死了,唐氏門閥的二十萬部隊,就要被皇帝吞並了,或者說,被兩個兒子拱手讓給皇帝。。
如若是那樣的話,唐氏門閥的末日可就到了。
指望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唐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