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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乾到了東宛的時候,也不過才從新月出發了一天半的時間,這一路上他都是緊趕慢趕,快馬加鞭。

    究竟在著急些什麽,恐怕他的心都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其實在二十年前,他就該想到這一天的。隻是當時的他年少輕狂,肆意妄為,天不怕地也不怕的。

    那時的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年不過是小國破落的公主,二十年來竟一步步地盤根錯結地成了東宛隻手遮天的皇後。

    當年她眸中含著的那抹狠戾,蘇乾很是後悔沒將它放在心上,不以為然。

    他實在是小瞧了她。

    可蘇乾還是想會上一會她,看看她究竟有著怎樣的謀劃,也想與她鬥上一鬥。蘇乾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心裏還是在想著自己不可能敗給那夏子綃的。

    而且自己還有著葉靖山所不知道的秘密,有關自己此生摯愛執手的皇後的秘密。

    那是夏子綃一輩子永遠揮散不去的屈辱。

    夏子綃掐算著時間,這樣一想,蘇乾也是時候到了,那麽葉北軒也是時候不能出現在東宛宮了。

    若是他與蘇乾見了麵,那自己所精心謀劃的一切,不都成了一泡影了嗎?

    而且,她想得到的結局,就是葉北軒能夠與蘇蓁分離,最好成為一輩子的仇敵,再沒有理由相愛。她還是沒辦法接受葉北軒與蘇乾的女兒在一起。

    她知道這樣做,葉北軒會傷心,會難過。

    可她也不在乎,畢竟,讓自己恨的人不安心,才是她夏子綃最擅長且又最愛做的事情。

    二十年來,她一直都這樣做,做的孜孜不倦。

    於是在確認蘇蓁還在睡著的時候,她便將葉北軒喚進了未央宮。

    傳話的太監來的時候,葉北軒還很是驚訝,畢竟前兩天父皇才剛剛說過沒事就勿要叨擾母後了。而且母後找自己又能有什麽事呢?

    難不成是蘇蓁已然恢複了傷勢嗎?

    葉北軒這樣想著,臉上就立即有了歡喜的神色,“公公,本王這就去。”他連忙應道。

    匆匆趕去的時候,葉北軒覺得一路上不知名的鳥兒盡情地啼叫著,隱隱約約似乎有淺薄的花型撲進了他的鼻中。

    他總覺得,春天似乎就是要來了。

    一路上光影斑駁,虛華暖光,他的心似乎都要融進了這不存在的春光裏。

    進了未央宮後,葉北軒便又看見了夏子綃正在繡著那個漸漸成型了的荷包。借著這多日來難得的好心情,葉北軒忽然覺得自己的膽子大了些。

    他終於忐忑地對著自己的母後說出了除請安之外的第一句話。

    “母後,您的身子可好了些?您這荷包可是繡給父皇的?”

    夏子綃握針的手突然抖了抖,“身子好了許多了,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不鹹不淡的回答。

    “那就好。”葉北軒終於安下了心。

    “不過本宮找你可不是為了這事的。”較之剛才更為疏離的語氣。

    “那母後,所為何事?”葉北軒忽然就緊張了起來。

    ”蘇蓁的傷好的也差不多了,她在本宮這也住了不少的時日了。這些天來,你可想她?“

    “兒臣,兒臣……“葉北軒的臉泛起了紅意,嘴唇上下來回合了半天也沒能給夏子綃一個答案。

    “罷了,本宮知道你心裏所想。“

    葉北軒將頭埋得更深了。

    “你且回王府一趟,為蘇蓁拿些換洗的衣裳來,本宮總不能讓她穿著那染了血的衣服回府。”

    葉北軒聽見夏子綃那緩緩溢出的話,不禁怔愣了一下,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的母後來找她竟是為了這樣的一件小事。

    葉北軒忽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母後,這事派下人去……“葉北軒小聲地辯駁道。

    “本宮就要你去,你不願意?”夏子綃短短的一句話不容置疑。

    葉北軒的心裏悄悄地湧現出了懼意,令他害怕的不是那句話,而是那個人。

    他怕了自己的母後很多年,自從他記事起,母後便沒給自己過一個好臉色。對本應該是至親的母後,他卻是怕得很。

    “兒臣願意,兒臣這就起程。”葉北軒趕緊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那你回殿好好收拾一下吧,即刻便啟程。”夏子綃終於抬起了眸。

    “兒臣知道了,兒臣這就去準備。”很是無奈的語氣。

    果真,葉北軒離去了隻是半晌的時刻,蘇乾就到了東宛的皇宮。

    宮人來報時,葉靖山倒真的是被嚇了一跳,怎麽這新月的一國之主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異國,他竟一點兒風聲也沒聽到。

    自然是趕緊派人將他這一行人請了進來,葉靖山也到了東宛宮的門口去迎。

    他望著那漸漸接近的人影,不禁更加疑惑了起來,這蘇乾怎麽就帶了這般少的人來了東宛,倒真是對東宛,對他自己放心的很。

    “新月帝,您這一來,倒真是將我嚇了一跳,怎麽來之前都不派使者說上一聲?”葉靖山笑著道。

    蘇乾的臉色卻沒這麽明媚和煦,“蘇蓁呢?我的女兒蘇蓁呢?”

    葉靖山的臉色黯了一黯,他怎麽就將蘇蓁遇刺的這一件事情給忘了呢?

    難不成蘇乾是得知此事之後來到東宛找自己興師問罪了?可是這也太隆重了吧?葉靖山做皇帝這麽久了,還未曾見過此種架勢的呢!

    “蘇蓁此時便在未央宮呢,就在她母後的宮裏將養著呢。”

    蘇乾聽到了那兩個字後,神情立馬就變了變。“她可是出了什麽事?”

    葉靖山又轉念一想,蘇蓁遇刺的這事,他已經跟北軒說過了要保密,這件事情也沒有太多的人知曉。怎麽就會在這短短的幾天內漂洋過海地傳到了新月帝的耳中?

    “蘇蓁前不久受了些傷,現在休養的已經是差不多了。”葉靖山笑的有些勉強。

    蘇乾冷哼一聲,又繼而冷笑道:”且不提新月,便就是蘇蓁在長亦呆了一年,也是毫發未傷,怎麽一來你們東宛便受了傷?那你且跟我說說,她受的是什麽傷?“

    葉靖山臉上自然是掛不住了,蘇乾這話不是暗暗的貶損東宛,貶損自己嗎?

    ”新月帝,我們還是先進殿吧,有什麽話進了殿再說。“

    “罷了,我還是去看看蘇蓁吧,看看她的傷究竟如何了?”

    也順勢去看看那個人,那個即將與自己鬥智鬥勇的惹,那個應該是恨了自己許多年的人。

    “成,我帶你去。”

    夏子綃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蘇乾已經進了東宛的皇宮,也知道他與葉靖山一齊在來著自己宮殿的路上的消息。

    夏子綃不禁笑了笑,看來這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她實在是應該再去鏡子前坐一坐,描一描眉,再挽個好看顯精神的發髻。她真的是太想讓那個人瞧一瞧自己這些年過的是有多好。

    她素來就愛這樣,報複的快感令她著迷。

    夏子綃就連自己許久未穿上過的那件血紅色的金絲鳳袍也找了出來穿上了。

    夏子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依舊白皙甚至是有些蒼白的臉色,未曾變過的纖細的身條,時光仿佛特別厚待夏子綃,二十年竟然沒能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蹤跡。

    時間仿佛一下就回到了數年前,那時候,她真的就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公主,陰謀暗影從來都沒有與她碰過麵。

    可現在,她眸中的那抹精明怕是怎樣掩都掩不住的。

    已是滄海桑田之變,她明白。

    隻怕隻有這麵鏡子瞧見了她是如何一步步走火入魔的。

    葉靖山進到未央宮的時候,看到那迎過來的紅色的人又被嚇了一跳。這短短的一會兒,他就被接連嚇了兩次。

    隻是因為陪在他身邊的皇後竟在此日拾起了她很少穿過的紅衣,鮮豔的很。

    葉靖山的眼眸中頓時就充滿了紅色。

    “子綃,你這是……”葉靖山滿麵疑惑地指著麵前的夏子綃的紅衣。

    “沒什麽,隻是今日偶然間見到了,這才起了心思。”夏子綃婉然一笑。

    可蘇乾知道,也清楚的很,這是夏子綃在向自己示威呢!這點兒小心思,他若是都讀不懂的話又怎麽能有把握與夏子綃鬥上一鬥呢?

    “對了,新月的帝君蘇乾來了,蘇蓁呢?”

    “蘇蓁,蘇蓁……”夏子綃的滿麵笑意霎時間就盡數消散了。

    看著夏子綃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葉靖山心裏忽然湧起不好的預感。

    “子綃,你這是什麽意思?有什麽話你倒是說清楚啊!”

    “蘇蓁的傷一直都沒好,她傷的厲害。“

    葉靖山的臉一瞬間就白了,“子綃,什麽?蘇蓁的傷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嗎?”

    “應該是發炎了。”

    “你們說什麽!堂堂的一國東宛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兒媳婦的嗎?快帶我去看看!”蘇乾終於忍不住了。

    “新月帝,你且消消氣,蘇蓁不會有事的。”夏子綃終於將自己的視線轉向了一旁的蘇乾,淺笑道。

    蘇乾也望著夏子綃,隻是臉上的怒氣分毫不減,反而是加深了幾分。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氣場實在是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