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242、執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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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的西峽四處都彌漫著複蘇的景象,今年任海一直心心念念的下雪最終還是沒有出現,一旦進入二月份,下雪的幾率就變得小了很多。
也就是說,任海今年看到雪的幾率微乎其微。
西峽城已經準備春耕許久了,諸如整地,清園,果樹修剪這種工作都已經進入尾聲,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在收尾,一旦溫度合適,春耕也就開始,這裏的春耕針對的更多是露天的,像是大棚內的生產,一早就開始了。
這天任海正在看送上來的數據,這些數據基本上都是各項工作的進程,雖然任海一般不插手各種事情的具體實施,但這並不妨礙任海時刻關注著生產的一些信息。
“任少,大事情,大事情啊。”鄔梓潼突然衝到了任海的書房。
“梓潼,怎麽還是這樣,沒看到任部長在工作麽?”梧桐皺了皺眉頭,剛剛自己還在這看如此認真工作的任海呢,結果這就被打擾了。
任海抬了抬手,表示沒什麽關係,然後讓鄔梓潼繼續說下去。
“王氏,楊氏,反正整個左派,全部都在推行我們的政策。”鄔梓潼一口氣說了出來,然後微微有些喘氣。
“我們的政策?”任海想要了解的更加深入一些。
“對,就是我們農業部目前在推行的政策,而且實施的力度很大,也很快,任少,你的努力,不但得到了我們的認可,就連王氏他們也在效仿唉。”
“看來是他們眼紅我們的發展速度了,這個政策一推行下去,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工作推行的速度簡直太快了。”
鄔梓潼越說越有些興奮,同時又覺得任少的努力沒有白費。
“哈哈,那必須的,其實人嘛,為什麽活著?大多數人都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麽,現如今,動力有了,那麽生產自然加快了。”梧桐也在旁邊應和著。
任海沒有說話,隻是在默默的思考著,見任海沒有說話,梧桐跟鄔梓潼也沒在說什麽。
王氏能這樣?這顯然不現實,隻是為什麽會這麽做,任海暫時還想不到,但他已經起了戒備的心思了。
當一隻老虎從吃羊變成了吃兔子,說明老虎可能很餓,饑不擇食了,但如果老虎不吃肉,改吃草,這就不是這個問題了,而是超級有問題。
而且,王氏目前就算在廢土上影響力再大,還不能完全影響到其餘的所有家族,那麽,隻有一個可能,趙軍長在操縱著這一切,究竟是高層的博弈,還是趙軍長的一意孤行。
一邊看書,任海一邊思考。
“任少,可以吃飯了。”鄔梓潼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書房,並且還把午飯做好了。
“那任少,我先回,你先吃,有什麽事情,隨叫隨到。”梧桐準備離開。
“梧桐…留…”任海不自覺的開口叫住了梧桐,梧桐也好奇的轉了過來,看著任海。
“沒事了,你先回吧。”任海本來準備說留下來一起吃飯吧,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梧桐每天這樣,要說他沒有被觸動那是騙人的。
“奧。”梧桐聽完後回了一句,轉身離開了小院子,嘴角咧開笑了笑。
坐到餐桌的任海發現吱吱吱一緊在吃飯了,要不是任海知道吱吱吱有著控製鼠群的能力,還真以為它就是個廢物呢。
這身上的金色毛發真是越來越純了,莫不是吱吱吱就是個鼠王。
可這個鼠王跟任海腦海中的鼠王差距有點大啊,任海腦海中的鼠王可是那種跟人一樣大,而且戰鬥力特別高,像什麽噴個火,爪子直接變成利刃什麽的,都是很隨意的事情。
而不是像吱吱吱這樣,除了在那…唉,算了。
吱吱吱的存在打破了任海對於鼠王的幻想。
“咦,今天的報紙沒有麽?”任海吃著吃著,突然意識到一個不是很重要的問題,但是生活就是這樣,當你每天習慣於某些事情的時候,有一天沒有,你就會感覺特別別扭。
就在剛剛,任海找到了這個別扭的感覺了,一般來說,都是早晨早早的報紙就送來了,任海會先把報紙大概讀一遍,沒什麽有用的信息就丟到一邊,有用的就看看,然後才會去看一些數據,去查找一些現在發布的政策一些漏洞什麽的。
“奧,報紙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早上我也沒看到,可能是送報的小哥忘記了吧。”鄔梓潼摸了摸鼻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然後連忙說道:“等會我問問。”
“沒事。”任海到不是很在意,繼續吃著飯。
當快吃完飯的時候,送報的小哥反而到了,任海隻是略微看了一眼送報的小哥,小哥年齡其實也不大,跟任海差不到哪裏去,衝著任海微微笑了一下,轉身離去。
任海看到送報小哥,想到了之前在裏蘇時候,那個聰明的小男孩,每個人都在為了生活奔波,抓住自己可以抓住的一切機會。
“唉,等一下。”任海匆忙叫住了想要離開的送報小哥。
送報小哥立刻停了下來,有些略微緊張的看著任海,大家都說任部長是個好人,自己剛剛隻是笑了一下,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你不要緊張,今天送報很辛苦吧,給,這點錢你拿著。”任海想到了之前送報的小男孩,看著今天這個小哥,可能隻是人家太忙了,才會送晚了吧,都很辛苦。
以前自己隻能保住自己的時候,常常把自己鎖定在自己的小世界裏麵,不敢去麵對外麵的世界,妹妹也是如此,每天隻讓她待在小木屋裏麵,麵對的任何一個人,任海都覺得他有一定的目的。
但自從自己慢慢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之後,才發現,這個廢土,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著不好的心思的,當大家都能吃飽飯的時候,每個人心目中都會有著一些光。
生活就像鏡子,你怎麽看待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會怎麽看待你。
“不辛苦。”送報小哥並沒有接住錢:“我媽說了,任部長跟鄔少都是好人,這個錢我不能要。”
“拿著,不多,十來塊錢,去買點自己想買的吧。”任海沒有給太多,給太多會讓別人有心理負擔的,這點他心中還是很清楚的,看著這個送報小哥,他就看到了整個西峽的縮影,廢土就應該這樣,隻要大家能吃飽飯,又……
送報小哥這次沒有拒絕,然後輕聲說道:“主要是今天報紙從新回爐了,這是新報紙,早上加急趕出來的,任部長你快先看報紙吧,我還有很多家要送。”小哥說完就匆忙跑開了,接過錢的手心都濕了。
這種情況還是很少見的啊,說著,他就拿著報紙,往小院內走去。
之所以會堅持看報紙,就是因為在這鄔氏,報紙的準確性還是有一點的,雖然大部分信息都是被控製的,但總有一些可以知道的。
看了一會,任海就愣住了,裏麵簡單來說,就是現在左派不但推行了政策,而且比西峽城的政策還要優待?
直接免費承包土地?官方僅僅隻保留糧食等物質的優先購買權。
這個優先購買權的意思,就更加讓人驚奇的,你官方給錢都已經很好了,居然隻要了一個優先購買權,也就是說,按照市場價,當官方出的價格跟市場價一樣的時候,有優先購買的權利。
僅僅隻是這個?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又看了其它的信息,除了這個,沒別的了。
這時,鄔鍵文突然打電話過來了,任海一接聽,鄔鍵文就開始說道:“任海,看今天的報紙了麽?怎麽會?”
“看了,這報紙的事情,文哥也不清楚麽?”任海問了句。
“不清楚啊,一般報紙上刊登什麽消息,都是各城市間搜集信息,上頭審查核實,然後核定,傳送到各城市,由新聞部直接印刷,刊登的。”鄔鍵文解釋了一番。
“這不對啊,這消息放在西峽城,不利於西峽城啊,如果是夏朝日報,還有的解釋,可問題這是時政要聞啊。”任海一臉的狐疑。
“今天早上上頭還在給我施壓呢,說要接手西峽,讓我全力配合,你說,明知道我不配合,還非施壓,更何況,直接派人過來接手,我也沒轍啊,結果現在怎麽又出了這麽個事情。”
任海能清晰的從鄔鍵文的語氣中聽到了滿腦子的疑惑,任海自己也很疑惑啊。
等等,任海突然想到了一些關鍵的點,最近上頭一直施壓,卻沒有任何動作,這點本來看倒是沒什麽,但如何結合上報紙的事情,以及左派突然推行任海政策的話,就有一點眉目了。
“任海,任海,有聽我在說話麽?”鄔鍵文那邊,聽不見任海的聲音後,問了一句。
“我有在聽,文哥,你稍等一下。”任海說完後,就把電話堵住,然後轉過身,對著鄔梓潼說了句:“我有點事,誰都不許進我書房。”
鄔梓潼點了點頭,一看任少這個樣子,就知道肯定有什麽事情要跟鄔少談。
與此同時,鄔鍵文也把自己身邊的人打發走了,包括自己的未婚妻。
任海直接進了書房,將門關住,然後輕聲說道:“文哥,你有在聽麽?”
“在,你說。”鄔鍵文聽出來,任海可能是想到了什麽。
“你看,之前你一直再說,上頭施壓,但是一直沒什麽實際行動,你還感覺奇怪對麽?”
“對。”鄔鍵文肯定了一句。
“如果隻是單單這一件事情,或許並不算什麽,上頭有什麽顧忌,或者說不想跟文哥你撕破臉什麽的,但現在想想,都不靠譜啊,一直到剛剛,有利於左派的信息為什麽會出現在西峽城?王氏,或者說整個左派,為什麽會推行我們的政策?這一切都讓人懷疑。”
任海輕聲的說著自己的猜測,以前的時候,這些事情,他隻會在自己心裏琢磨,現如今,經過這一陣子的改變,不自覺的,就想跟鄔鍵文商量了。
“的確有點問題,你先說說你的猜測。”鄔鍵文仔細想了想,這裏麵的確有問題,自己一直都在犯迷糊,還想著,什麽時候撐不下去,上頭插手了,自己就一股氣轉投墨梅去呢,結果堅持到了現在,都還在堅持。
這堅持的簡直是有些莫名其妙,一切都這麽莫名其妙。
鼠疫過後,莫名其妙的就拉了一幫子人搞改革,還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政策,這些政策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結果呢?莫名其妙的就推行成功了,然後莫名其妙的就到了現在,似乎也沒自己想的這麽難。
當然,除了聽上頭那些人嘮叨。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推行的這些政策,上頭也一直想要推行?”
任海把這句話說完後,略微的停留了一下,給鄔鍵文一個想象的時間。
感覺差不多之後,任海再次說道:“上頭也想推行,應該是以周軍長,或者任軍長為主,想要打破這個階級束縛,隻是因為一直以來的潛規則,沒辦法實行,剛好又出了鼠疫這個事情,就幹脆直接進行測試了。”
“當然,這個測試肯定是針對於趙軍長的,如果不是因為趙軍長推行我們的政策,我可能也想不到,一直到之前,趙軍長估計是動手了,這回的政策推行,絕對來者不善,但趙軍長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現在還不清楚。”
“這應該是上頭的博弈,就跟你之前說過的一樣,廢土的秩序與規則誰來決定與建立?是上頭,真正的上麵,我們都隻是棋子罷了,不止我們是,墨梅也是。”
“你之前說,有像你一樣的家族子弟加入墨梅,那王氏呢,也有吧,至於是真心的,還是騙人的,誰又知道呢?”
“所以,我們就靜靜的看消息,隨機應變就行了,該做的,我們做了,剩下的,就隻能由別人決定了,到這個時候,事情已經開始脫離我們的掌控了。”任海簡單的將自己的猜測說給了鄔鍵文聽。
“嗯,我理解,接下來,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我們一起抗。”鄔鍵文頗有些鄭重的說道。
“說的這麽正式幹嘛,一起抗。”任海回了句。
說完後就把電話掛了,然後用胳膊撐在書桌上,靜靜發呆,正如他剛剛說的一樣,別說是廢土,就算是西峽城,都在慢慢脫離他們的掌控,執棋的人,已經不是他們了,就算是西峽城這一盤棋,也變成了一個更大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未來究竟會怎樣,真的無法預料,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任海隱隱覺得,這一次,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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