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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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相對而言,國民軍襲擊東城門外的驛站沒有襲擊其他驛站殘酷。那天晚上驛站隻住進了內蒙的一支馬隊,大約五六個腳夫,國民軍隻是把那些腳夫全部射殺,卻對驛站掌櫃和焦師傅兩家人網開一麵。至於驛站旁邊的集貿市場,幾乎所有看守攤點的貨主聽到槍聲望風而逃,貨物則被國民軍全部沒收。接下來幾天國民軍將驛站全部封鎖,主要是掩埋死者和清理沒收的貨物。驛站掌櫃和焦師傅被告知呆在家裏不準外出,外人並不知道驛站掌櫃和焦師傅的死活。

    那一天鳳棲城裏突然來了幾十名身背照相機穿戴講究的記者,其中還有幾個記者藍眼睛黃頭發高鼻梁,據說還有新華社(八路軍)和中央社(國民政府)的記者。沿街的商鋪掛出了國旗,軍人們張貼標語,標語上寫著歡迎的字樣。

    記者們並不是來參觀鳳棲古城,而是接受軍人邀請報道沿途驛站為什麽要遭到封殺的理由。軍人們給出的理由無可辯駁,腳夫們販運大煙!東城門外的驛站麵對所有的參觀者開放,驛站的院子裏擺放著許多騾馬馱子,馱子上的包裹全部解開,幾乎所有的包裹裏都是大煙和貨物混裝。

    證據也可以作假!胡司令堂而皇之地反戈一擊,用大煙掩蓋了封鎖解放區的真正目的。

    這明顯是做了偽裝,可是誰能為你揭穿謊言?除過新華社的記者有所保留,其他記者都無一例外地對現場進行拍照,然後做了歪曲事實的報道。

    新聞報道隻是一個為政權服務的工具,不可能做到公正、不偏不倚。同樣一件事,你站的角度不同,就能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如果說前幾天還有人對胡宗南血洗全省驛站表示質疑,這一次在大量的照片麵前,國民政府內幾乎所有的反對聲音都銷聲匿跡。

    當時**和國民黨還沒有完全破裂,新華電台在報到這起毒殺案件時也無法火力全開。表麵上看起來胡司令在輿論上暫時占了上風,可是野火燒不盡,幾乎在同時,數不清的敵後遊擊隊秘密成立。

    毒品是戰爭的衍生品。公平地說胡司令是最大的大煙販運受益者。可是大煙調撥季節剛剛結束,胡司令就迫不及待地反戈一擊。鳳棲東城門外的現場一直保留了很長時間,甚至對鳳棲的老百姓開放,驛站掌櫃按照軍人的旨意,迫不得已地現場解說,聲言腳夫們販運大煙確有其事。老百姓也辨別不來真假,隻是從內心裏感覺到種植大煙的風險增大,大多數農民不再準備種植大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東城門外驛站的禁煙現場確實對禁煙運動起到了一定的宣傳作用。

    那一段日子焦師傅心急如焚,憑感覺焦師傅意識到他的兩個女婿肯定出了問題。可是焦師傅消息閉塞,無法知道確切的情況。焦師傅想去郭宇村看望他的兩個女兒,軍人們告知焦師傅不準出門。

    其實焦師傅不光給腳夫們的騾馬大隊釘掌,焦師傅還兼管給軍馬釘掌。當年軍隊機械化程度不高,差不多每一個連隊都有軍馬,戰時軍馬負責馱運重機槍、小炮以及軍隊輜重,營長以上的軍官每人還分配一頭坐騎,所以劉軍長一萬多人的部隊,起碼還有幾百匹軍馬,這些軍馬每過一段時間都要輪流換一批掌釘,換掌釘的活路非焦師傅莫屬。

    軍人不可能把焦師傅怎麽樣,但是限製焦師傅的自由。焦師傅哪裏都去不了,自然不清楚他的兩個女婿的詳情。但是焦師傅也很倔強,根本不可能像驛站掌櫃那樣,做國民軍宣傳的工具,焦師傅說,他笨口笨舌,在人前不會說話。其實驛站掌櫃也很無奈,那天晚上能逃過一劫已經不錯,掌櫃的不可能違背軍人們的旨意。

    給騾馬釘掌必須兩個人操作,焦師傅一個人不可能給騾馬釘掌。軍人們也很無奈,有時隻得赤膊上陣,給焦師傅打下手。可是焦師傅說他一個人年紀大了,無法打製掌釘,打製掌釘也是一個絕活,必須師徒二人密切配合,一個掄大錘一個輪小錘,那種工藝也不容易掌握。

    正在這時驛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天焦師傅正在鐵匠爐子前抽煙,突然一個俊俏小夥子叫他:“焦叔。”

    焦師傅看了半天,還把來人沒有認下。小夥子摘下帽子,露出一頭秀發,焦師傅這才認準了,這不是板蘭葉是誰!?

    焦師傅急於打聽兩個女婿的下落,板蘭葉看看左右,對焦師傅說:“咱到你家說話。”

    果然不出焦師傅所料,他的兩個女婿全部被國民軍射殺!焦師傅蹲在地上,半天不說話,焦師傅的老婆哭得非常壓抑,抬頭看,城牆上就是國民軍的士兵。焦師傅的兒子也才七八歲,小孩子有點茫然,他的兩個姐夫每次路過驛站總要給他買點小禮物,小孩子不相信,姐夫已經死亡。可是戰爭年代任何人的生命都沒有保障,死人已經習以為常。

    板蘭葉在焦師傅家住下了,幫助焦師傅打製掌釘,給騾馬釘掌。雖然活路沒有過去繁重,但是對於焦師傅來說,仿佛有了主心骨。焦師傅聊以**的是,他的兩個女兒安然無恙。鳳棲城裏的寡婦也在慢慢增多,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得想辦法活著。

    這是一個奇特的現象,城牆上的士兵扛著槍來回走動,焦師傅的鐵匠爐子依然火焰熊熊,鳳棲縣城周圍農民們的騾馬也需要釘掌,反正活路斷斷續續總有,師徒倆每天忙個不停。

    早有人把焦師傅家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的消息對劉軍長匯報。這個女人以前在鳳棲城裏住過,曾經給邢小蠻和靳之琴做過徒弟,血洗驛站那天逃離,這次突然出現說不定有什麽目的……

    如果依照劉軍長以往的性格,肯定要把板蘭葉抓獲審問,可是自從王世勇和耿團長死了以後,劉軍長隱隱約約感覺他自己好像幕後受人操縱,有時候往往事與願違,你采取的行動和得到的效果南轅北轍。劉軍長多了一個心眼,命令下屬:“嚴格監視那個女人的行動,沒有抓住真憑實據不要抓人。”

    其實板蘭葉重返東門外驛站也是受組織委派。原來計劃委派焦妮娜焦曉娜返回娘家,那樣一來不容易引起國民軍懷疑。可是做不通兩個朝鮮族婆婆的工作,孫子太小,婆婆不放心媳婦前去冒險。無奈,劉奇葆隊長隻得委派板蘭葉重返驛站。

    戰爭本身就是一種冒險行為,風險肯定有。遊擊隊也做了縝密部署,考慮到張東魁不宜公開在驛站露麵,劉奇葆隊長挑選了兩個河東過來的遊擊隊員潛伏在鳳棲城外的農村,盡量找到長工的活幹,伺機跟板蘭葉取得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