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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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椽特別怕死。喜歡網就上
穀椽在鬼子的煤礦挖煤期間,見證了無數死亡。七年時間,三萬多礦工剩下不足一萬人,從礦山活著走出來的極少,還不斷有新的礦工補充。差不多每天都死人,礦山是一座龐大的墳墓。尤其兄弟穀檁就死在自己的麵前,穀椽親眼看見兄弟的血從胸腔內汩汩流出,嘴角痛苦地抽搐著,兩隻眼睛圓睜,那一刻,穀椽真正領悟了什麽叫做死不瞑目……
可是此刻,穀椽正在死亡線上掙紮。
呼風雨不是在救贖穀椽,而是在救贖自己。那種矛盾的心態隻有呼風雨心裏明白。四十歲是女人的一道門檻,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女人一過了四十基本上萬事皆休。呼風雨對穀椽還心懷期待,呼風雨期盼穀椽能為她遮風擋雨。
不論年輕時怎樣放蕩不羈,此刻的呼風雨隻能回歸本真。呼風雨不在意穀椽以前曾經怎樣,呼風雨想還穀椽一個健康之身。呼風雨用繩子把穀椽拴在屋內的柱子上,並沒有逃之夭夭,而是把十年前自己曾經住過的居屋認真打掃,然後帶著跟嘎啦生的一雙兒女住了進來。
這真有點不可思議。柱子上拴著自己的前夫,懷裏抱著跟野男人生的一雙兒女,隔壁屋子裏兩個親生兒子正摟著一個媳婦睡覺,這邊屋子綁在柱子上的穀椽又哭又鬧,醜態百出。
不知道呼風雨內心咋想,表麵上卻顯得平靜。夏日,茅屋內酷熱,呼風雨為穀椽脫光衣服,停一會兒端一瓢水兜頭給穀椽潑上去,穀椽的麵前放一隻尿盆,呼風雨不嫌髒不嫌臭,親自把穀椽的屎尿收拾幹淨。然後燒火做飯,把米湯舀到碗裏,喂穀椽喝下去。
一開始,穀椽的哭聲裏帶著哀求:“老婆,身上難受,你放開我,我隻抽一口。”
呼風雨裝著沒有聽見,繼續幹著她該幹的事情。那是一種心的折磨,呼風雨似乎有些猶豫。狂風巨浪衝刷著心的堤壩,隨時都有可能塌垮。二十年前呼掌櫃的小妾正是看上了穀椽的威猛,才義無反顧地跟上穀椽私奔。可是現在的穀椽萎縮不堪,完全丟失了男子漢的氣魄……呼風雨咬緊牙關,這個世界上甘心情願陪她走完人生路的漢子已經死光,穀椽是唯一剩下的一個,猶如在驚濤駭浪中搏擊,一小塊木板也能承載生命的希望。呼風雨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心軟,堅持就是勝利……
穀椽哭夠了,昏昏沉沉地睡去。茅草叢中男人的命根隻剩下一張蔫皮,呼風雨毫不在意,女人心裏的激素已經退化,那種事可有可無,隻要有人能陪她說話,呼風雨就不再孤獨。
兩個兒子隻是進屋看了一下,很快理解了他們的媽媽。那一段日子穀鳳穀鳴正在實施一項蓄謀已久的計劃,就是千方百計想把金愛愛娶回家。能幫助他倆實現這一美夢的隻有媽媽呼風雨,弟兄倆衷心歡迎媽媽回家。
第二天穀椽醒來,心裏好似被誰挖空了,肚子裏生成了無數蟯蟲,骨頭架子都快散了,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苦不堪言。
聽說人死了以後下到地獄,有一道酷刑叫做小鬼推磨,把靈魂塞進磨眼裏去推,殷紅的血水從石磨底下流出。此刻的穀椽就有那種感覺,無與倫比的折磨讓人痛不欲生。
穀椽開始叫罵,也許發泄會使人感覺輕鬆。也不知他在罵誰,什麽髒話都能罵得出口。呼風雨裝著聽不見,看穀椽罵的滿頭大汗,兜頭澆一瓢涼水,讓穀椽清醒一些。漸漸地那罵聲越來越小,穀椽看起來奄奄一息。呼風雨又有點害怕,萬一穀椽死了咋辦?
穀鳳穀鳴被板蘭花暴打,呼風雨一聽火冒三丈,那年月人們根本沒有什麽是非觀念,媽媽不能看著兒子受人欺負。呼風雨氣勢洶洶找板蘭葉算賬,結果被板蘭葉輕鬆占了上風。
呼風雨並不生氣,呼風雨更多的成分是做戲,她是做給兒子看,兒子的婚姻大事媽媽並不是不管。
不過呼風雨也有收獲,金愛愛親口答應嫁給她的兒子。兩個兒子娶兩個媳婦,這個家裏就再沒有什麽缺陷。
第六天,穀椽從昏迷中醒來,說了一個字:“餓。”
呼風雨大為欣慰,呼風雨幾天內打了兩場勝仗,一場是幫助穀椽成功戒煙,另外一場是為兒子說下一門媳婦。
沒有等到第七天,呼風雨親自為穀椽鬆綁,把穀椽扶上炕,然後親自給丈夫做了一碗稀湯麵,對穀椽說:“你已經餓了幾天,先少吃一點。”
穀椽看著炕上的兩個小孩,失憶的大腦鏈接不起發生過的往事。不過,穀椽還認得呼風雨,穀椽舌頭有點轉不過彎:“娃他娘,炕上這是誰的娃?”
呼風雨一陣心酸。不過呼風雨無法計較,也許是無意。呼風雨沒有回答。粲然一笑。
郭宇村又在準備著另外一場嫁娶。金愛愛決心已定,誰的勸說都聽不進去。女人,你有時很難猜透她的心思,幾乎所有的親人都為金愛愛惋惜,金愛愛毫不在乎。
打聽到金愛愛又要再婚,王世勇老婆來到張東魁家裏,把自己的兩個親孫子抱了回去。王世勇老婆年紀還不大,也就四十歲出頭,老婆子完全有能力把兩個孫子撫養成人,王稼騏王稼昌堅決支持媽媽的行為。
穀鳳穀鳴私下磋商,不管是誰做新郎,先把金愛愛娶回家再說。弟兄倆已經習慣了共同使用一個女人,去年還不是一起把文慧**?郭宇村這種事也不是穀鳳穀鳴的發明,齊結實齊壯實跟文英文愛也是那樣輪換著使用,好像弟兄倆姐妹倆並不介意,荒涼的山村難免有許多荒唐的事情。
於是,穀鳴披紅戴花,做了金愛愛的新郎。呼風雨死要麵子,殺了一頭豬。穀椽身體雖然還有些虛弱,兒子的婚姻大事他不能不幫忙張羅。可是郭宇村的男人好像商量過一般,都派自家的女人來參加穀鳴的婚宴,那些疙瘩招來的大兵倒是來了不少,穀鳴的婚宴基本上還算順利。
貞子雖然極不願意,但是隻能悶在肚子裏。那幾日弟兄倆對貞子明顯地冷落,富戶人家三妻四妾,誰敢對掌櫃的表示一點非議?女人,永遠是男人的附庸,男人寵你,你倍感榮幸,一旦失寵,就被打入冷宮。
跟金愛愛拜堂的當然隻有穀鳴,紅燭盡燃,金愛愛憑感覺意識到新房的炕上有兩個男人。原來弟兄倆商量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誰也不要爭,金愛愛是他倆共同的女人!
金愛愛的心裏掠過一絲淒涼,這輩子逃不脫弟兄倆的魔掌。可是女人能有什麽辦法?這杯苦酒本身就是金愛愛自己釀成,後悔已經不起作用。
弟兄倆迫不及待,正欲下手,猛然間,新房的門被踢開了,呼風雨在前,張東梅、林秋妹緊隨其後。不用張東梅林秋妹動手,呼風雨氣急,把兩個兒子從炕上拖下,一頓狠揍。
板蘭葉也來了,站在院子裏,沒有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