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第 1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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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聽聽。”皇後見趙斐如此鄭重, 被勾起了好奇心。
    趙謨似是有所猜測,眸光閃爍了兩下,旋即將目光落在別處去。
    “母後,兒臣已經心有所屬, 隻待孝期一過, 便會奏請母後賜婚。”
    皇後聞言, 頓時驚訝道:“是哪家的姑娘?”
    她是真心好奇, 到底什麽樣的姑娘能讓趙斐心動。
    趙斐的目光狀若無意地在趙謨身上停留, 淡淡的情緒在兩人之間流轉。片刻後, 趙斐終究還是心軟,溫言道:“不是京城的姑娘, 她出身低微, 不過兒臣已經下定決心娶她為妻。等到將來孝期除了, 兒臣會帶她來拜見母後。”
    皇後見趙斐不願意多說,點了點頭, 道:“你做事素來穩妥,你既然看準了,那必是極好的。你早到了該娶妻的年紀, 哪裏還能拖過三年孝期。等明年, 明年母後就為你賜婚。”
    尋常說來孝期有三年, 但要不要服滿三年, 裏頭大有說法。
    譬如說新帝吧,通常是先在宮中服七日的喪,便遣一個太監去帝陵代君盡孝。這一回皇帝走得急, 冊立新君爭執了許久,因此趙謨在宮中守足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靈,方才將靈柩移出皇宮。
    再諸如皇子,三年的孝期基本上無人可以做到,一出熱孝,照常吃喝玩樂,沒人會去揭穿。
    隻不過像娶妻這樣的大事,不好擺到明麵上來。
    但皇後不一樣,等到趙謨登基,她便是太後,她為趙斐賜婚,便不違孝道。
    趙斐如今雖與成親無異,到底是虧欠陸湘的。
    明明已許終身,偏偏要掩人耳目。
    他很希望能早些昭告天下,陸湘是趙斐的妻子。
    “多謝母後。”趙斐朝皇後行了大禮。
    皇後見狀道:“原是做母親該做的事,已經晚了兩三年,你倒來謝我。”
    趙謨在旁道:“謝來謝去的,六哥的確是生分了。”
    “我還生分?太子殿下進來這麽久,我這個做臣子的還沒請安呢!”
    皇後越發歡喜,拉著趙謨和趙斐一塊兒往內殿走去,“隻有我們母子三人的時候,不必拘著那些禮,在我的坤寧宮,沒有什麽君臣,我們就是母子。”
    “母後所言極是。”
    趙斐淡淡笑著,卻沒有應。
    人逢喜事精神爽,母後此刻應當是十分高興的,他不應當煞風景。
    已是午膳的時辰,三人進了內殿,皇後便命崔直傳膳。
    尚膳監很快呈了八涼八熱八果品過來,三人邊吃邊聊,言笑晏晏。
    恍惚之間,趙斐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幼年的時光。
    他和趙謨依偎在皇後身邊,坤寧宮中處處歡聲笑語。
    但此刻坐在殿中的三人怕是都清楚,從前的時光,過了就是過了,再也回不去了。
    趙謨陪著用了膳,便告退去處理事務,趙斐原想著一並告退,不想皇後興致極高,在坤寧宮喝了會兒茶,又拉著趙斐往禦花園走。
    盛夏的禦花園,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時節。
    隻是如今宮裏嬌豔如花的嬪妃們,沒有往日的閑情雅致,都在各自的宮中守喪。繁盛的禦花園裏一個人都沒有,隻有花,沒有賞花人,呈現出一種別樣的落寞。
    “斐兒,我們去瞧瞧金鯉。”
    浮碧亭外頭的水池裏新養了金鯉,每一尾都通身金黃,尾巴一甩,便在水中劃出陣陣漣漪。
    宮人們呈上魚食,皇後一下一下地往池子裏撒著,金鯉全都浮出水麵覓食,水麵整個刹那間變得金碧輝煌。
    “斐兒,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最喜歡到禦花園喂魚。”皇後忽然感慨起來。
    “記得,有一回我灑光了魚食,還有一條吃沒吃飽的錦鯉一直在水裏打圈圈,我見那條魚長得好看,想撈起來帶回宮去養著,一不小心就掉進池子了。”
    “是啊,還好那時候是夏天,隻是濕了衣裳,沒有大礙。”皇後說完,眸中顯出幾分淒苦,長長的歎了口氣,“你掉進冰湖就是在那年冬天,我無數次的在想,那次你在禦花園落水,就是老天爺在提醒我,提醒我不要讓你在靠近水池,可惜我太愚鈍,不懂老天爺的意思。斐兒,你舅舅一直為此難過,我何嚐不是?若你沒有出事,我們母子二人這麽多年也不必煎熬了。”
    趙斐隻是淺笑,眉眼斂得清俊無匹。
    世間許多事都是經不起推敲的,若然仔細推敲,哪有不受委屈的人,哪有不受委屈的事。
    他自是委屈,母後何嚐不委屈,九弟何嚐不委屈。
    誰都有自己的顧慮和憤怒,但並不是誰都有時機將自己的委屈訴說出來。
    在母後看來,如今大局已定,九弟登基在即,趙斐是一個毫無威脅的人,這樣的他可以再做一個乖巧懂事的兒子,她用不著再對他設防。
    母後今日能對他坦誠,能直言胸中委屈,至少說明母後在這一刻過得很好。
    趙斐由衷為她歡喜。
    “母後,都過去了。如今母後安好,九弟安好,我也安好,這便是最好了。”
    皇後聽著他的寬慰,那帕子拭去眼角的淚:“老天待我不薄,遇到了你們兩個孝順的好兒子。”
    一番感慨過後,皇後複笑起來,帶著趙斐離開了浮碧亭。
    趙斐回過頭,朝浮碧亭後麵角落的璃藻堂望過去,方才露出會心的笑意。
    璃藻堂裏有陸湘的影子,比別的地方都來得親切。
    母子二人在禦花園裏逛了一個下午,皇後一直拉著趙斐說話,等到晚膳時分,趙謨複來請安,又一塊兒用了晚膳。
    等到趙斐走出坤寧宮時,天邊的下弦月已經若隱若現了。
    趙斐搭著陳錦的手走下坤寧宮的台階,身後傳來腳步。
    “六哥。”
    趙斐頓住腳步,見趙謨亦從殿中出來。
    既然打了招呼,他自不能再往前,回過頭朝趙謨一笑:“太子殿下怎麽也走了?”
    “方才在母後跟前應得好好的,出了門就生分了?”
    趙斐隻是笑,卻不答話。
    趙謨從後麵走上前,將陳錦攆走,自己扶了趙斐往下走去。
    “六哥的手,怎麽長出繭子了。”趙謨握著的那隻手,虎口上有薄薄的繭,這個位置,是持劍才會有的繭。
    趙斐道:“腿動不了,總要動動手,不然就成廢人了。”
    兄弟倆不緊不慢地出了坤寧宮,走到旁邊的甬道上。趙謨如從前一般,推著趙斐往前走著。
    “天色不早了,六哥今晚不如住在宮裏?”
    “不用了,我不想再回北苑。”
    他在北苑裏幫著皇帝煉丹,跟囚犯一般過了大半年,最後還差點死在北苑。
    趙謨笑道:“不回北苑,跟我一塊兒住乾清宮的偏殿,我們燙一壺酒,跟從前一樣。”
    冊立為監國太子之後,趙謨便搬進了乾清宮的偏殿,隻等著登基大典過後再入主正殿。
    “今日一大早就出了門,這會兒月上中天,該回去了。”
    趙謨笑道:“六哥這意思,倒像是家裏有人在等著似的。”
    “是有人在等著。”趙斐道。
    周遭的一切像是突然間凝固了一般,趙謨臉上的笑意亦瞬間停滯。
    趙斐似乎沒有察覺,輕聲道:“明兒個是你的大日子,你今晚早些歇息。”
    說罷,趙斐喊了一聲“陳錦”。
    陳錦忙走到輪椅旁,望向趙謨。
    趙謨的眼神晦暗不明,靜默了片刻,方才道:“既然有人等著六哥,我就不留了。”
    說罷,拂袖往乾清宮走去。
    陳錦低著頭,推著輪椅繼續向前。
    “是不是覺得我心狠?”趙斐問。
    陳錦不敢說話。
    趙斐像是自言自語般:“我不瞞他,便是最大的心軟了。”
    摔在地上的碗,碎了就是碎了,強行把碎瓷合在一起,隻會傷了手,得不償失。
    夜裏的皇宮冷冷清清的,趙斐和陳錦主仆二人一路往宮門走著,除了夜巡的侍衛,再沒碰上什麽人。
    馬車很快駛回了越王府,趙斐下了馬車,徑直往陸湘和段萍住的苓蘭苑去。
    進了苓蘭苑,便見段萍和陸湘坐在院子裏說笑,心中頓時一鬆。
    陸湘身上著一襲鵝黃色的衫子,像極了天上的月亮,在趙斐眼中留下一抹清輝。
    望見趙斐來了,段萍忙起身招呼:“王爺。”
    早上她才看到陸湘給趙斐吃癟,如今趙斐又來,她自然不會不識趣。
    “段姑娘,用過膳了嗎?”趙斐問。
    “用過了,王府的廚子太厲害了,我連吃了三碗飯,正要出去轉悠一下,消消食!”
    說罷,段萍站起來就開溜。
    陸湘想阻止,可一抬眼就看到趙斐。想起他昨夜的胡作非為,陸湘的氣頓時又起來了。
    趙斐不知趣地走到她跟前。
    “走開!”陸湘罵道。
    趙斐站著不動。
    “叫你走開!”陸湘愈發生氣,想再罵得狠些,卻被趙斐拉起來抱住。
    陸湘明顯感覺到他使了很大的力氣,她被緊緊抱著,臉頰壓在他的肩膀上,感覺一張臉都被他的肩膀壓扁了。
    “你幹什麽?”
    趙斐卻隻是抱著她,不說話。
    陸湘想掙脫,卻毫無辦法。
    從前他病弱的時候或許還能抗衡,如今他病好了,陸湘半分逃脫的機會都沒有。
    “湘湘,別推我。”趙斐啞著嗓子道。
    陸湘聽著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竟是委屈得狠了,心軟道:“在宮裏遇著什麽事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還耀武揚威的,這會兒回來跟鬥敗了的公雞似的,指定是在宮裏發生了什麽事。
    趙斐沒有回答,陸湘隻感覺到他的勁兒鬆了幾分,卻把自己抱得更近。
    陸湘亦是無奈。
    他不說話,她怎麽猜得出發生了什麽事?
    總不會是皇後和趙謨給他甩臉子了吧?
    他雖然心情明眼可見的不好,但陸湘明白,他這模樣就是不想聊天的樣子。
    “今兒下午小公爺過來了。”
    趙斐依舊沒答話,陸湘繼續道:“看到萍萍也過來了,他可歡喜了,說過幾日帶我們去城郊的馬場騎馬。”
    “他怎麽來了?”趙斐終於開了口。
    “說是來找你的,我想著他跟萍萍許久沒見麵了,便把他請進來了。你不知道,他們倆見麵的時候多有趣,兩個人臉紅得跟桃花兒似的,不敢說話,又忍不住去看對方。”
    趙斐終於輕笑了一聲,“那你答應去騎馬了?”
    “答應了。你是不是也不會騎馬?”陸湘問。
    “明知故問。”趙斐板著臉道。
    “你以前是沒機會學,不過你那樣聰明,指定一會兒就學會騎術了。”陸湘之前聽蕭裕說過,說趙斐雖然沒有底子,功夫卻學得很快。
    這話聽著中聽,趙斐方露出笑意:“天意找段姑娘騎馬,我們倆跟著去湊什麽熱鬧?”
    “萍萍害羞嘛,我要是不答應,她不好意思答應。等到了馬場,我們倆去學騎馬,他們倆自己玩去。”
    “她害羞,你就不害羞了?”趙斐戲謔道。
    陸湘知道他意有所指。
    昨夜她的確是氣他惱他,可鬧到後頭,她也得了趣兒,在趙斐跟前頗出了些窘相,叫趙斐好生得意。
    “你不要臉!”陸湘羞惱道。
    趙斐終於鬆開了她,抬手看她的手腕。
    還好,她的手腕皓白如初,並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湘湘,我錯了,往後我再不那樣了。”昨夜的確是存心罰她才鬧起來的,狠著心看她哀求也無動於衷,鬧到後頭他便無法自製,如今想來真是後怕,若是傷了她,如何了得?
    “真的?”
    “真的。昨晚的趙斐是畜生。”
    陸湘終於被他逗笑了:“這可是你說的。”
    趙斐點了頭。
    “等我們陪萍萍和小公爺騎了馬,我們就啟程回揚州吧。”
    京城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好,我會安排下去。”趙斐亦有此意,他的唇在陸湘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明兒我起得早,今晚你就住這邊。”
    作者有話要說:淩晨沒有更新哦,明天的更新也是在晚上,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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