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瘦西湖,十裏長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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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天道人一陣驚愕:流浪?流什麽浪?

    這可是事關生死啊,這小女孩,死急白捏的,哪知道厲害?

    哪知小女孩在握著師兄的手上暗暗加了把勁,搖晃著說道:“五師兄,好不好嘛!”

    趙小白一聲歎息。

    心裏想道:小師妹純真無邪。

    若不經曆些人生苦楚,那就相當於溫室裏的花朵,經不得猛烈的陽光。

    就算那姓方的境界比她高,手段又毒辣,但小師妹……嘿嘿,或者還不至於被她一劍殺死。

    好吧,不如讓她試試。

    她境界雖然不濟,可我給她的小手段可不少,我還從未實戰,倒不如讓她先試驗一番。

    危險性並不太大,或者…若是用好了,未必不能給這個狠辣的女人一點教訓。

    於是,眼睛看向師父,衝天道人緩緩搖頭,歎了一聲,不再言語。

    小女孩並未會意,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五師兄,今時不同往日。

    今天他居然一反常態。

    他的神情依然還是那樣的雲淡風輕,可半眯的眼睛裏暗藏淩厲,眸光深邃得如同高山大海。

    微微勾起的嘴角,透出一絲玩世不恭的意味。

    紫月吃了一驚,不由再次拉了拉他的手,喊道:“師兄!”

    師兄充耳不聞。

    卻將漫不經意的眸光看向高台。

    嘴裏聲聲念道:“據聞,古之俠者,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咱們修仙之人,若有朝一日習得絕藝,當仗三尺劍,滌蕩天下之不平事與宵小之徒是也。”

    這話說的,大言不慚。

    完全不是他平時的一貫畫風!

    小女孩幹瞪眼,師父他老人家枉凝眉。

    二人哪裏知道,剛才,趙小白生氣了。

    他前世醫者仁心,以救死扶傷、活人性命為賞心樂事。

    可剛才這方碧琦,實力遠在對手之上。

    明明可以收斂凶性,一劍橫拍,將對手掃下擂台,一點也不影響她的光輝形影。

    可她偏偏選擇了殺人。

    可惡。

    趙小白一言既罷,微微而笑,衝著小女孩輕輕頜首,臉上陽光璀璨。

    紫月小丫頭一蹦而起,幾乎要親上師兄的臉頰。

    這時,聽到2號台上的裁判高叫道:“北山派弟子紫月,請上台遭虐…...

    不不,上台比試。”

    這裁判不知是出於無心還是有意,竟然說露了嘴,惹得台下一陣哄然大笑。

    紫月有些意外,不由略微一愣,小臉兒紅了紅,大眼睛掃了師父與師兄一眼。

    淩波飄渺步發動,“嗖”的一聲,躍上高台。

    她這一下,本有意先聲奪人,順便掩飾和彌補一下,因為剛才裁判說漏嘴而帶來的尷尬。

    卻不著曾想,一身修為深淺全露,被對手妥妥地收進了眼中。

    小女孩甫一上台,就“刷”的一聲抽出短劍,寒光耀目,人也如白鶴亮翅一般,搭好了架勢。

    不怯場。

    方碧琦好看的嘴角勾了勾,站在那裏穩如磐石,臨風微笑。

    小女孩不由愕了一愕,默默想了想,心裏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她這是在裝大咧。

    倒也是,她比我大了7歲都不止,本就不是一代人。

    若是論年紀和時代,我就是喊她一聲阿姨,甚至大媽,那也不為過。

    要是她趁我剛上台立足未穩的時候,就不要臉的來搶攻,日後難免落人話柄。

    這個女人,心機深沉。

    她這是既要贏我,又要贏得漂亮,讓人看不出半點瑕疵。

    紫月心裏有了些底。

    “你要麵子,那不過是順水人情,我不妨給你,隻不過,你得憑本事拿……

    就靠剛才一劍殺人那點實力,我卻未必就怕了你。

    我境界不如你,劍法也不如你,但我有我五師兄呢,雖然那手段有些……嘿嘿。

    可你有什麽?”

    小女孩自忖已思慮穩妥,突然一劍爆起。

    越女劍法起手式:君家住何處。

    這一招投石問路,此時用來,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紫月小丫頭這一招其實顯得很有教養,很有禮數,她表達的是同門過招切磋的問候之意。

    北山中山,同氣連枝,當然算得上是同門。

    這也是兩派掌門互相之間虛與委蛇,或者幹脆就是不懷好意、相互試探之時,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兩派不少的弟子門人都是好歹聽在了耳中的。

    很多人也心知肚明:中山派想把北山派“同”到一個門裏去已經很久了。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方碧琦既然托大,二人又份屬“同門”,她無論如何,也該讓對麵的小丫頭一招半招才是。

    可是,所有人都看走眼了:她並沒有這麽做。

    紫月才堪堪出劍,方碧琦就動了。

    隻見她眼中白光一閃,手上劍光爆燃,爆燃的劍光五彩繽紛,一下就將小小女孩團團包圍。

    她這一招,很多人認識,紫月當然也認識。

    越女劍法第二招:妾住在橫塘。

    方碧琦先聲奪人,直接把紫月將要使的下一招,提前使出來了。

    衝天老道人頓時就黑了臉。

    這顯然是有預謀的。

    那麽,差別來了。

    眾人隻覺她這一劍爆燃的劍光中,似有煙波浩渺,碧水連天……

    嗯,楊柳岸,曉風殘月。

    不不,更像是斜風細雨,瘦西湖,十裏長堤。

    那道不盡的女兒柔情啊,溪邊浣紗的美麗少女啊,柳梢頭的細語呢喃啊,夢中那人的絕世容顏啊。

    就像是一卷陳舊的書冊,在淩亂的風中被人一頁頁翻開……

    廣場上許多人禁不住身陷幻境,如癡如醉,雙眼迷離。

    紫月沒有醉,但她終於明白了些什麽。

    “我就說呢,難怪,我使越女劍的時候,師兄的神色是那樣的古怪!

    原來,這一招,這麽厲害啊,所要表現的,是這樣的意境啊。”

    她本就不敵,又分了神,隻聽“嗤”的一聲,衣袖頓時被斬斷,眼前還有幾縷細細的發絲兒在風中飄舞。

    頭皮有些發涼。

    還好,隻是被斬斷了衣袖,還有數十根額前長發。

    小女孩其實剛才就已察知情形不對,她已經竭盡全力的去躲閃了,可還是差點誤了卿卿性命。

    想到剛才頭上閃過的寒光,小女孩心裏雖然有些後怕,卻又雪亮:她這不僅僅是要打敗我。

    也不僅僅是要用我北山派的劍法打敗我。

    她這是要取我性命!

    “你大爺的,就憑你長得這麽好看的份上,我認輸還不行嗎?

    何必如此狠心?”

    她還在胡思亂想呢,同時在認真地考慮是不是撒劍認輸。

    方碧琦卻不由分說,步步驚心,逼了上來。

    她這一次,使出的劍招是:或恐是同鄉。

    “不僅是同鄉,咱倆還是‘同門’呢。”

    小女孩心裏想道。

    她自然知道,這越女劍最後一招,那可實在是一招淩厲無匹的殺招。

    嘴裏當麵喊著同鄉,暗裏下狠手,這一招很陰險的。

    就算她還使不出那麽淩厲的劍意,可照對麵這位大姐姐剛才的勢頭,這一招之下,小女孩心知自己多半有死無生。

    乖乖嗝屁兒……

    可此時此刻,劍光籠罩之下,就是逃,那也晚了。

    “為今之計,我隻有……”

    看到小女孩癡了一般在那裏發怔,方碧琦猶豫了一下:就這樣把她一劍砍了,是不是痕跡也太重了?

    如果是這樣,事後怕是會有喜歡嚼舌根的討厭人類,說我殘殺“同門”,過於殘暴不仁吧。

    要不然,那就等她還手的時候,再順勢一劍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