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撕心裂肺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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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陰暗,天空中烏雲又次聚籠,就猶如她此刻的心情,沉悶難解。

    兩天後,上官驚鴻坐在院子裏的石桌前品茗。

    素兒驚呼,“小姐,不燙嗎?”

    上官驚鴻回過神,這才發她一手執杯,一手倒茶,杯子裏的開水滿出來溢到手上,卻渾然未覺。食指與中指被燙紅了,她放下杯壺,掏出手絹擦拭了下手上的水漬。

    “小姐,奴婢去給您拿燙傷的藥……”素兒欲轉身,上官驚鴻喚住她,“沒事,不用了。”這點小燙傷對她而言無關痛癢。

    素兒還是匆匆離去,折回時拿了一瓷瓶藥悉心地幫她擦上,“還說沒事,小姐您金枝玉葉,都起泡了……”

    “以前多少次傷重得差點沒死掉,一點燙傷真的太小兒科。”傻驚鴻受欺負,她還是葉雪依時,也很多次差點死在執行任務的危險過程中。

    素兒眼裏閃起淚光,“小姐,奴婢知道您受苦了,是奴婢以前沒照顧好您……”

    “別這樣,你要是哭出來,我不知道怎麽哄你。如果沒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正確來說是傻驚鴻絕對會比在同驤王大婚之夜前早死,那樣的話,也許她就無法穿越了。

    “奴婢不哭泣!”素兒猛力吸吸鼻子,強行止住淚。

    她微笑著歎息,“我現在明白,為什麽好多人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原來如此。”

    “小姐您以前不是也常哭嗎?比奴婢還哭得多,我們常常一起抱頭痛哭……”

    上官驚鴻不語,記憶中的傻驚鴻確實是這樣,而她卻早已忘記了眼淚的滋味。

    “小姐,這兩天,您都未出府一步,今天天氣好不容易放晴些了,您要不要出去走走?”素兒輕聲建意著。

    “不了,我有事情要進宮一趟。”上官驚鴻站起身。據暗探匯報,祁雲的燒到現在都沒退,大雨的隔天早上就發燒了。

    素兒問道,“您是要進宮去看六皇子麽?奴婢知道這兩天您都不開心,聽說六皇子病了,也不知道怎麽樣。奴婢覺得他負心忘義在先,安王府還有個嬌妾在等著他,您根本不必理會。外麵都瘋傳安王三天前在水茉姑娘房裏呆了一整夜,水茉姑娘身上都全是安王留下的愛痕,也不知道這種閨房裏的事情是怎麽傳出來的,奴婢簡直連街都不想上了,老是有人問奴婢,您傷不傷心的……要奴婢好好勸您想開點,說什麽水茉隻是妾,您將來會是安王爺的正室,奴婢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眼見的,有時未必為實。”上官驚鴻若有所思,下一瞬,身影已然遠去。

    素兒望著自家小姐遠走的身影,兀自咕噥,“小姐好像喜歡上六皇子了……”

    皇宮撫沁櫊的一間廂房裏,離床邊十步遠,小廝夏至麵向著床的方向跪著,神醫孫長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哀聲歎氣。

    “孫大夫,怎麽辦啊,這都三天了,公子的高燒不退,又舊病複發,恐怕凶多吉少。”夏至是滿臉的焦急,“您是神醫,您倒是想想辦法啊。”

    “老夫比你還要急……咳……咳咳咳……”孫長鶴不住地咳著嗽,“老夫再神,也得能接近公子啊。接近他十步之內,就給他身上的真氣彈開了,老夫被彈開多次,受了不輕的內傷,自己這條老命也快朽了,正好,也能去向已故的凝妃請罪……”

    “連您都放棄了,公子不是死定了嗎?”夏至還想說什麽,一襲白衣的上官驚鴻走進門,“祁雲不會死的。”

    夏至仿若看到了救星,“驚鴻郡主,您來了!公子病重,我們無人能近公子的身,急得不得了。本來小的早就想去找您,公子料到我有此一著,昏迷前下過令不準我出撫沁櫊,隻要我一出撫沁櫊院門,外頭會有侍衛對小的殺無赦,櫊裏任何人要通知您,都格殺勿論。小的實在沒辦法……”

    上官驚鴻禁自走到床前,低首看著床上祁雲慘白得毫無血色的麵龐,他的膚色已經白得虛幻的晶瑩,像是隨時會化作風離去。

    一股心痛的感覺又自她心底升起,因滅情水毒發的痛,已經慢慢讓她變得熟悉。

    夏至高興得眼眶蓄淚,“驚鴻郡主能接近公子!太好了!郡主,麻煩你在公子的手腕係一條線,讓孫大夫為公子懸絲把脈!”

    孫長鶴也激動得不得了,“郡主,快些……”手執一頭金線,另一端拋給上官驚鴻,她依言係於祁雲手腕上。

    “他怎麽樣了?”上官驚鴻嗓音平靜冰冷,沒有人能看出平靜底下的緊張。

    “還剰一口氣,”孫長鶴表情凝重,“公子受了重風寒並有高燒,身體底子本就弱,而且舊疾複發,骨骼僵硬,體內氣血阻塞,隻怕是……回天乏術。事實上,公子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上官驚鴻睫毛顫了顫,泄露了些許緊張的情緒,“一定要治好他。”

    “時間拖得太久,延誤了病情,老朽也隻能盡力。”

    “我叫你治好他,不是盡力,聽清楚了嗎。”上官驚鴻向孫長鶴掃去冷厲的一眼,孫長鶴頓時身子凍得一陣哆嗦,有預感要是公子真死了,不用他自裁,她真會結果他這條老命,“老朽也隻能拚一拚了。隻是除了郡主您,沒有人能接近公子的身,具體為公子醫治,隻能老朽說,您做。老朽這就開藥方,馬上命人去煎藥……”

    “小的去幫忙……”夏至起身離開,因跪得太久,起來時趔趄了下。

    上官驚鴻伸手觸上祁雲的皺起的眉宇,在重病中,他仍然緊鎖著眉頭,似乎有化不開的心結,“你何苦這麽折磨自己?知不知道,我也跟著你難過了好幾天。”

    昏睡中的祁雲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存在,眉宇稍稍鬆懈。

    上官驚鴻卻皺起了眉頭,“我的手指摸到你的肌膚,你的肌膚好冷,就像被冰凍過的屍體,除了沒有完全僵硬,似乎已經是個死人。祁雲,你知道嗎?我的心現在滴血的痛……滅情水之毒發作了,而且毒發已幾次,都是為了你。你要負責,不能就這麽死去,起碼……你得想辦法為我把毒解了,對不對?”

    祁雲眼皮子幾不可覺地動了動,她知道他聽得見,可他沒有醒,“是醒不過來麽?你的行為,不止是懲罰你自己,也順帶地懲罰了我。”

    她撫觸著他麵龐的動作稍停,眉宇蹙得更深,“我的心好痛,痛得感覺越來越深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害得我連為自己療傷的時間都抽不出來,你要敢這麽死了,真的就太對不起我了。”

    祁雲長長的眼睫毛似乎顫了顫,原本氣若遊絲的呼吸,也似微微穩了點。

    過了好長一會兒,上官驚鴻低喝一聲,“夏至!藥呢?怎麽還不來!”

    夏至連滾帶爬地進房,“郡主,藥在煎。之前沒辦法為公子診脈,所以無法對症下藥,現在孫大夫親自在煎藥,藥還得三個時辰才煎得好……”

    那不就六個小時?上官驚鴻沉下臉,“祁雲出氣多,進氣少,等不了那麽久了。他的骨骼本來就非常容易僵硬,現在沒死,都已經僵得快成一具屍體了,加上又是風寒又是高燒又是舊疾,還延誤了這麽久……”說到延誤,她頓了下,憂傷地瞧向祁雲,“我以為,至少你應該像上次生病時,夏至他們喂你喝過藥,或者,你不是昏迷得不省人事。”

    “驚鴻郡主,小的都快急瘋了……”夏至也滿是憂鬱,“可小的別無他法,隻能眼睜睜看著公子的病情越來越重,沒辦法,隻能跪於公子床前,還不能靠他太近,不然公子身上的內力會彈開所有接近的人,每次他自動內力揮發,公子的氣息就更弱一分,小的哪敢再胡亂接近公子。有時候,小的都覺得,公子根本是撐著一口氣在等您。”

    上官驚鴻身軀一僵,“他這麽做,簡直就是白癡。”

    “郡主,您不能這麽說公子。小的了解公子,他肯定不會對您說什麽喜歡一類的話,也不擅長表達感情,但他一定是用整個生命在愛您。公子這次重病,他知道小的肯定會像上次一樣冒死去找您,昏倒前,他吩咐外頭的侍衛,在……在他死前,撫沁櫊不許有人出去。小的在想,他這麽做,不過是為了不讓您擔心,不打攪到您這麽簡單而已。”

    上官驚鴻不語,眼神卻多了幾分柔和,又次瞧向祁雲慘白清俊的容顏,感覺心中那冰峰不化的冰山似乎一角轟然倒塌。

    “郡主,小的再去催催孫大夫,看看藥能不能少煎幾個時辰……唉,也不用催了,孫大夫說,藥煎的時辰不夠,藥效很難發揮,公子本身對很多藥就有抗力……”

    “有沒有什麽特效藥丸先給祁雲保命?”

    “小的也這麽想的,孫大夫說公子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根本是吊著口氣,普通的藥丸吃了沒效果,太補的藥丸吃了,一時虛補過頭,反而會送命……”

    “照你這麽說,他現在隻能等死了,給我滾出去!”上官驚鴻冷淡的嗓音裏蓄了怒氣。

    “小的滾,小的滾……不是小的這麽說啊,是實情就是如此……若是可以,小的願意用這條賤命抵公子的命……”夏至垮著臉又準備滾出房。

    上官驚鴻以二指探上祁雲的腕間,脈搏都不跳了,方才稍穩定一點的氣息也沒了,“你不能死!”

    “公子撐不下去了嗎?”還沒出房間的夏至驚駭得大叫。

    上官驚鴻眼裏閃過從未有的慌亂,“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說,你不能就這麽死了!等不到孫大夫的藥了!一定有藥可以救你!一定有藥可以讓你多撐一會兒!”君燁熙是給過她治內傷的血丹,可那個藥很補,怕是不適用。

    忽然,她想起藥引,她的血既然能做老皇帝身上寒毒的藥引,是不是有一定的藥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長長的大拇指指甲一劃,就劃開了食指一道口子,鮮血滲出,她將食指塞進祁雲唇裏,可是他牙關緊咬,血流順著他的唇角往外溢,沒辦法吞進去。

    說實在的,她急得想翹開他的嘴,卻又不忍傷害他,一俯身,她櫻嫩的紅唇吻上他蒼白冰涼的唇瓣。

    記憶如排山倒海而來,上次他高燒昏迷,她也曾以嘴給他喂藥,這次,卻是撕心裂肺地在親吻他,情況比上次嚴重多了。

    隻願能柔和他已經僵硬的身體,隻願他能張一張嘴。

    氣息胡亂而不穩,她用力吮吻著他的唇,舌尖吃力地欲挑開他的牙關,那麽急切,那麽迫切得無助。

    奈何,就像親吻著一具已經無聲息的屍體,他的鼻息全無,給不了任何反應。她不放棄,狠狠地吻著他,一顆心像是被刀割開,分不清楚,到底是心痛,還是滅情水毒發的痛苦。

    她隻知道,不要祁雲死,他絕對不能死!她不僅還有好多話要說,還有好多事想做!什麽朋友不朋友,早就見鬼的變了味,早就滋生了其它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