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鴻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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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料峭,冷風襲襲,夜空星辰閃亮,地麵積雪銀白。

    寶華殿一間廂房門口,一襲青影佇立,駐足不前。是他棄她在先,又有何顏麵再與她相見?天知道做下這樣的決定,幾乎要了他的性命,晝夜活在愧疚與痛苦中,生不如死。凶卦已現,不知能再苟活多久,隻願死前能再看她一眼,便已知足。

    房中燈火已滅,夜已深沉,她應當是睡了。

    “又想故技重施,準備好了特製迷煙?”房門陡然打開,一身雪白羅裙的上官驚鴻出現在門內。

    祁雲立即轉身想離去,卻被她冷冷地喝止,“站住。”

    他本能聽話地站著沒動。一陣冷風吹過,他的衣袂隨風飄揚,夜色中,清雅的身影沉靜如溫玉,恬淡安適卻又帶著一種深沉的孤寂。

    她的心裏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疼痛,那是心的悸動,因心動而毒發的痛苦,“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為何,你離我這麽近,我卻覺得是咫尺天涯。”

    他的身軀一僵,寧靜的嗓音飄散在風裏,“我不該來。”

    “可你來了。”她輕淡地說,“隻要你活著,就放不下我。”

    他沒有否認,痛苦地閉了閉眼。這點,他比她更明白。

    “在‘有間客棧’,雖然君燁熙交待掌櫃好生照料我的飲食起居,但那隻是他的一份心意。我派出的探子查到,‘有間客棧’這家黑店在我到達客棧前七天,就被你買了下來,安排了掌櫃、夥計、三十裏挑一的婢女,悉心照料,隻為我路途上住宿得舒服些。若是我經過那間客棧沒停留,你不就白準備了?為了可能性的停留,你便事先準備得如此周到。還有,一路上我與君燁熙前往血族的路上順風順水,沒遇任何埋伏。北棠傲派出了幾十批人馬在路上攔劫,卻都給你暗中擺平了,我與君燁熙還樂得清靜。”

    她麵色平靜地說著,“在血族我買下的房屋裏,你用了特製的迷煙,使我沉睡,前來看我,我以為是在做夢,卻偏偏在門外發現了你的鞋印。真的很可笑,一個鞋印而已,我隻消瞄一眼便知曉是你的。君燁熙欲強娶我,你猜到我會逃婚,安排了四大殺手、八大鐵衛,二十隱衛,悄悄潛入血族助我,這些都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萬象’的頂尖高手。而你,是‘萬象’的幕後首腦。我早就該想到,驤王侍妾蘇盈月與其父蘇景山被定罪,‘萬象’提供了他們父女二人收買‘萬象’的罪證,以致蘇景山堂堂一丞相連審都沒審,東祁國皇帝就下令斬殺了。‘萬象’會做這等反常的事,也是因為你在暗中幫我。你到底還想暗中為我做多少事?”

    祁雲沉默著不說話。

    “說話。”她有些憤怒,已經不允許他再逃避下去。

    “我隻是……”他困難地啟唇。

    “隻是什麽?”

    “我隻是想為你遮風擋雨,讓你能平安無憂。”

    “而你卻不能陪我到最後,所以為了我好,為免你死後我傷心,還我自由,是吧?”她譏諷地接話。

    他訝異地回過身,“你……知道我命不久矣?”

    “祁雲啊祁雲,你真是當局者迷,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看上的女人又豈會是個傻子?”上官驚鴻輕聲歎息,“在你父皇下旨撤消我們的婚約前十天,君燁熙就告訴我,你必然會如此。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暗中讓人調查你的事。[. 隱約知悉你身體有治不好的病,卻不知是何病。我被你拋棄了,當然死也要死個明白。經過了這麽久,終於查到,原來,你身中蠱毒。確切來說,在你十歲那年,你的母親凝妃死那晚,你曾被水族四大刑官之首莫問天捉走,後又折回看到你母妃的屍首被剔了筋,被捉去又折回的這些時間,莫問天在你身上下了——鐵線蠱。這種蠱蟄伏十年才會發作,在你二十歲時開始,至今七年多,每隔兩個月就要清除一次身上的蠱蟲。但蠱蟲清不盡,不清就會死,清了卻會繁衍得更多,此蠱無藥可解,中蠱第八年就會死。殘忍在中蠱的八年中受盡折磨依舊難逃死命。而你,還有三個月就滿二十八歲了。”時間,真的不多了。

    祁雲定定地望著她,一襲雪裳的她是那麽的美,僅是站在那裏,就像得了日月之精華,美得若仙若靈,“莫問天早及當時的另三大刑官早已被我殺了。此事除了孫長鶴神醫及夏至,並無外人知曉,你如何得知?我很確定,不是他們說的。”

    上官驚鴻並不隱瞞,“自從你為我取得雷靈珠,我恢複特異功能後,也許是因為雷靈珠在體內,加之特異功能融會貫通,我能聽懂飛鳥的言語,我悄悄訓練了兩隻鳥潛伏在撫沁櫊,鳥兒偷聽夏至與孫長鶴的談話告訴我的。”

    “鴻……你真的太讓我意外了。”祁雲表情清和,語氣裏有絲感慨,“我千妨萬妨,卻怎麽也不可能想到你能聽懂鳥語。”

    上官驚鴻也說,“是啊,連我自己都想不到。不過聽得懂鳥語,真的方便很多,比如東祁國京城十餘官家錢莊被盜案,驤王祁煜是幕後主謀,祁昭陽向皇帝稟報想將盜竊案嫁禍給我,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從鳥兒的交談知道了一大半,一小半如那些被盜官銀藏在何處,是我自己推敲出來的。君燁熙被北棠傲所偷襲受了重傷,相信你查到了吧?”

    “嗯。”祁雲點頭。

    君燁熙妖紅的身影出現在院中,突然插話,“本尊受重傷逃到山裏,是因為天上的飛鳥帶你去的。”語氣非常肯定。

    “聖尊白天在我院子裏站了會兒,不是走了麽?”上官驚鴻皺眉。祁雲一出現,就奪走了她全副心神,根本沒注意君燁熙的存在。

    祁雲清和的目光摻了絲冷凝,見到鴻太過忐忑與心急,幾乎奪去了他全部心神,亦沒留意到君燁熙。

    “安王祁雲對你若即若離,當舍不舍,你是本尊未來的夫人,本尊豈能走?”君燁熙的目光停留在上官驚鴻身上,血色妖瞳中布滿柔情。

    “你仗著我中了滅情水之毒,不能與別的男子交合,對我是放心得很。”上官驚鴻冷哼,“你要藏著找機會殺了北棠傲就直說,別推到我身上。”

    “唉,小鴻兒,本尊隻是想見見你,非蓄意偷聽。”君燁熙表情不悅,“你非要把本尊想得那麽不堪嗎?”

    上官驚鴻懶得理他,目光瞧向祁雲,祁雲未說話,氣質寧靜如玉,溫雅清澈。

    三人都不再開口,氣氛說是曖昧不曖昧,怪怪地,僵持著。

    少許過後,上官驚鴻打破沉默,“本郡主這裏地方小,就不送魔龍聖尊了。”

    “這話你應當對祁雲說。”君燁熙唇角勾起抹陰冷的笑。

    上官驚鴻目光複雜地看著祁雲,她是不想他走的。

    一陣冷風刮過,上官驚鴻冷得瑟縮了下,君燁熙與祁雲眼裏同時閃過一縷心疼。

    祁雲讓步,“都走吧,還鴻一個清靜。七日內不得來打擾她。”卦象顯示大凶之劫會在七日內應驗,與她走得太近,反而會給她帶來危險。這次,原本是想若是會死,隻想多看她一眼,想不到她似乎有不在意他身上的蠱毒之意。

    君燁熙想了想,“可以。”他已暗中派了大批人馬混進汴京,殺北棠傲不難,但要在北棠傲死後控製北齊國,需要時間費心布署。

    兩人皆深情不舍地凝視了上官驚鴻一眼,一青一紅二道身影同時離開寶華殿。

    上官驚鴻有些好奇,祁雲為什麽把不打擾她的時間定成了七日。明天再問問好了。他們不能再找她,她可沒說不去找祁雲。

    望了望東祁國的方向,探子說驤王祁煜近來動作頻頻,祁煜篡位野心昭著,東祁國內一場戰爭在所難免。

    沒有人知道,在隔壁廂房中的一張床上,一名宮婢睜著眼睛,偷聽著這一切。

    天方黎明,東祁國皇宮,一名護衛向老皇帝祁晉稟報,“啟稟皇上,驤王祁煜與八皇子祁軒已經被圍困於宣德殿附近,其叛亂軍隊被殲滅得所剩無幾,相信擒獲為首的逆黨驤王撐不了多久。”

    老皇帝病容氣得發紅,“這等孽畜,朕還沒死就造反謀逆,殺無赦!”

    “是!”護衛領命前去。

    一旁的劉公公說,“皇上能躲過此劫,多虧安王爺英明。他早就料到驤王祁煜會趁他不在造反,事先就部署好了一切。”

    “朕的雲兒果真是帝王之相,運籌帷幄無人可比。祁煜以為手握四成兵力能獨大。朕手中的兩成兵力,他以為祁雲手中僅一成兵權,而另三成是中立狀態。實則中立狀態隻不過是個假相,背後是祁雲所操控。而他更想不到,他手下的幾員大將早已歸順祁雲,他真正能控製的,也不過是一成兵力,還未集中在皇宮,遠水救不了近火。祁煜一起兵,自然隻有死路一條。朕真是痛心疾首,早知煜兒野心極重,卻想著他能顧念父子之情,叛亂之罪,罪無可恕,朕是徹底失去這個兒子了。還有祁軒,從小便一直支持祁煜,也走了條不歸之路。”

    “皇上保重,奴才知道您心裏的痛。”

    老皇帝神情痛苦,老邁的容顏似乎更加地蒼老。

    喊打喊殺聲震天,整個皇宮屍橫遍地,血肉橫飛,宣德殿外不遠的空地無數士兵早已殺紅了眼,戰亂中,八皇子祁軒身中數刀,不忘發出最後的厲喝,“二皇兄!快走!”

    祁煜眼睜睜看著祁軒倒在了血泊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八皇弟!”

    “王爺,咱們中了安王的計。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屬下助您殺出一條血路!”護衛星魂邊拚殺邊呐喊。

    祁煜黑色的錦袍幾乎被鮮浸透,殺紅了眼,“成王敗寇,本王不能苟且偷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至少您要為八皇子報仇,他死得那麽慘……”星魂苦勸,“還有驚鴻郡主,難道您不想活著再見到她嗎?”

    祁煜身軀狠狠一震,“星魂,你的忠心,本王銘記一生!”

    星魂以一擋百,拚命全力,望著祁煜突破重圍,倒下的身軀欣慰地閉上了眼。祁煜跑進了一座殿宇,從後門逃走時,身上已換了一身士兵的衣衫……

    天色大亮,冬日的寒冷依舊。

    北齊國皇宮,上官驚鴻吃過早飯就去了永福宮。庭院裏,西靖太子燕流風攔住她的去路,“驚鴻郡主真是好閑情逸致,是來找本殿下的麽?”

    上官驚鴻掃了他一眼,搖著折扇自命風流,穿著一身米黃色華服,身材高瘦,長得雖然人模人樣,卻一臉陰柔的女氣,怎麽看都是個娘娘腔,“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燕太子真會往自個臉上貼金。”

    燕流風眯起了一雙狹長的眼,“耳聞郡主向來目空一切。本殿下也不過是跟郡主打個招呼,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怎麽說本殿下也是西靖國太子,他朝重返西靖掌權……”

    “你也說了,那是他朝。”上官驚鴻冷笑,“你有沒有命回去還是個未知數。”對於這種小人,連表麵的友善都懶得裝。被她買通的甘露殿宮婢說玉琉璃下身撕爛,全身重傷,一si不掛,奄奄一息地被悄悄抬回了房。

    “你……”燕流風臉上閃過一道陰狠,卻笑著說,“郡主為免太小看本殿下了。既然郡主不是來找本殿下,那肯定是來找祁雲的,前邊不遠轉彎就是祁雲的廂房,請。”並且讓開了路。

    上官驚鴻向前走去,身影絕色出塵,比仙女更冰清玉潔。燕流風冷厲地盯著她的背影,憤憤地握緊了拳頭。本來憑她的美貌,若是肯歸順侍候他,還可多讓她活幾日,現在,隻想弄死她,讓她死得要多慘有多慘!

    出了永福宮,燕流風瞎轉悠,到一處無人的地方,從牆底角的裂縫中取出一張字條,看到上頭的字,不由得計上心頭。

    永福宮的一間廂房裏,祁雲從敞開的窗戶望著外頭,神色寧和,目光清悠而遠長,像在等待著生命中的至愛。

    見到上官驚鴻的身影,他嘴角浮起一絲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微笑,“鴻……”

    上官驚鴻推門而入,“門都沒關,是在等我麽?”

    祁雲微頷首,走到桌前為她倒了杯熱茶,“天冷,喝點熱茶暖胃。”

    上官驚鴻接過杯子,盯著他絕俊的容顏,飲了口茶,又將杯子放回桌上,然後站著繼續盯著他。

    “坐。”他雙目明淨如水,神色清和。

    她依言坐下,“然後呢?”

    他坐到她對麵,輕聲問,“要不要吃點東西?”

    “剛吃過早飯,不餓。”

    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便默著。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麽?”她起了個頭,“看你衣衫未換,容顏也有些憔悴,一宿未眠吧。我以為昨夜一聊,你已經想通了。”

    “是想通了。”他深情地注視她,“鴻,其實,我從未將你當成朋友。‘楓橋夜泊’客棧,初次見你,你便讀出了我的寂寞。那個時候,我的心中就開始有你的身影。真的很奇特,你那時臉上的妝是花的,但你的聲音,你的氣質,你的明亮清澈的雙眼,都讓我覺得好舒服。我的心就像一灘平靜的死水,終於有風吹起了漣漪。我克製不住地製造機會與你相見,客棧舉辦的詩會,展出了我親筆所繪的畫,實際上是臨時起意,因為你也要到詩會上,於是,我想讓你看看我的畫。你就像我的知音,一眼看穿所有的畫出自同一人手筆,甚至猜到我的身份是‘楓橋夜泊’的幕後老板。你賞畫、作詩,才華驚世,讓我驚奇。我沒想到,你會為了我一擲萬金。”

    她淡淡一笑,“很好,這些是我想聽的。”

    “我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卻還是想與你做朋友,做知己。甚至派了夏至去邀請你共品美酒。”

    “‘暗香疏影’,想到你親自釀、珍藏了十年的美酒,真有些懷念。”上官驚鴻嗅了嗅,瞧見桌上茶壺旁的白玉酒壺,執起桌上的酒壺,倒了杯酒品了品,“酒中有香自暗中來。酒味甘香,入口醇馥,美酒依舊。讓我懷念起以前與你共飲時的美好時光。”

    祁雲清湛的眸光裏也滿是感懷,“知道你會喜歡,所以,我特地帶了壺‘暗香疏影’,原以為沒有機會再與你共品。想不到……上天厚待。”

    “不是上天厚待。”她俏皮地眨眨眼,“是我。”

    他溫和一笑,“是鴻。”

    她認真地瞧著他,“開始真的隻想跟我做朋友,做知己,這麽單純?”

    他俊得難以用筆墨形容的麵龐蘊了隱隱的紅韻,“也不盡然。”

    “說清楚點,本郡主聽不懂。”

    “其實,我也想……”

    “想什麽?”

    “想娶你為妃。”這幾個字一出,他無暇的麵龐白裏透紅,她突然咧嘴笑起來,“哈哈!真好玩,你還會臉紅。堂堂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萬象’的首領耶。不是該殺人不眨眼,冷酷無情麽,居然害羞。”

    見她孩子氣般笑得那麽誇張,他眼中滿是寵溺,“若是別人敢這麽笑我,已經是具屍體了。”

    “我知道。”她點頭,“你想說,你雖然看起來清和寧靜,實際上狠辣無情。”

    “我不能否認。”他眸子裏滲起擔憂,“卻怕驚著你。”

    “我看起來有那麽脆弱麽?”她摸了摸頭發。

    “有的。不管你的能力有多大,在我心中,你都隻是一個我想嗬護的弱質女子。”

    “所以一直不敢告訴我,其實你就是‘萬象’的幕後首領?”

    “這隻是一方麵。我明白你對我印像很好,我不想你知道我是殺手的組織首領那麽陰暗的一麵。與‘萬象’扯上關係,相關的,隻有殘酷無情,黑白不分的暗殺。還有就是,你沒有明確問過我這個問題,要是你問了,我會說的。”

    “我想自己調查。”她聳聳肩,“‘萬象’組織太隱密,什麽也沒查到。不過,我隱隱還是猜到了。”

    “我想給你留個好印像。偏偏黑暗殘酷的‘萬象’,母妃的死,還有我所中的蠱毒,無一不訴說著我的不堪。”清俊的容顏浮上些許黯然。

    她的心微微一疼,“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要的。例如鐵線蠱隻有發作時,脈相才會異樣,平時根本診斷不出來。我診不斷你中了蠱毒,你就一直瞞著我。雖然你是為我好,卻不是我想要的。曉得了這些,隻會讓我更心疼你。”

    他俊雅的容顏多了絲感動,她又說,“認識你之初,我被你所吸引,開始我也確實隻想跟你做朋友,最普通的朋友。我對感情已經心灰意冷,永遠都不想再碰愛情。當我發現我的心不再像曾經那麽堅定,我碰了滅情水。以為借滅情水就能逼得自己不再有情。越是逃避,卻越是避不過情之一字。因為曾經的錯誤決定,導致我被滅情水之毒所困擾。”

    “鴻……”他眼裏滿是歉疚。

    她一挑眉,“你該不會想說要是你不出現,我就不會為你心動而毒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