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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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總是容易發生令人驚悚的事,比如此時此刻。

    薄濟川離開醫院並沒有急著回去,他將車停在隱蔽的地方等方小舒出來,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她麵前,兩個人一起回家,畢竟這麽晚的深夜一個女孩子自己在外麵實在太危險。

    薄濟川想的一點都沒錯,因為這就是一個讓女孩子受傷的深夜。

    方小舒出了醫院之後就朝旁邊一個小區的小路走去,那是一條近路,穿過之後可以直接到一條比較繁華的街上,比這裏要好打車一點。

    薄濟川看了看表,已經夜裏三點多了,他蹙眉盯著她的背影,她進的是那所小區的側門,入口處有鐵柵欄圍著,隻有人可以進去,開車進不去。

    萬般無奈之下,擔憂戰勝了自尊心,薄濟川下了車隻穿著單薄的襯衫疾步朝方小舒離開方向追去,深秋的夜幕裏,他高挑修長的黑色身影帶著說不出的瀟灑味道。

    方小舒並沒想到薄濟川會等她,在她看來他應該並沒有看重她到那個地步,所以她走得很快,拉緊大衣領子快步穿梭在沒有亮路燈的小區,稍稍有些疑惑為什麽這裏沒亮燈,不過她也沒多想,心裏隻想盼著快點回去,畢竟已經很晚了,她到底還是個女人,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然而,老天爺似乎是故意要讓她的夜晚過得精彩一點似的,在她即將踏出小區的那一刻,在她轉彎的胡同裏看見地上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女人。

    方小舒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幅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的舊畫麵,很多很多年之前的某一天,她的母親也像那個女人那樣呆滯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失去了一切生的跡象。

    莫名的,大腦控製著她的雙腿不由自主朝那個女人走去,等方小舒站到那個女人麵前,才算是看清了她的全部模樣。

    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張開著,月光灑在她美麗蒼白的身體上,淩亂的黑發狼狽地掃在她臉上,依稀可以看見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她顯然死不瞑目,眼睛裏依舊帶著失去生命之前的不甘。

    方小舒屏住呼吸順著她漂亮的臉朝下望去,她渾身赤著,雙腿和嘴唇一樣微微張開,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破破爛爛丟在一邊,即便此刻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了溫度,可還是很美。

    方小舒顫抖著後退幾步,使勁揮趕著腦子裏那恐怖血腥的回憶,可就是沒辦法將那些東西趕出去,她狼狽地按住腦袋不停地甩頭,精神壓抑到了極點,於是她本能地大叫出聲,尖銳的叫聲響徹整個小區,也為正愁找不到她的薄濟川指引了道路。

    薄濟川很快就趕到了這條胡同,然後就看見方小舒抱著頭蹲在胡同半路,在她前方不遠處倒著一個明顯是被奸/殺了的女性。

    薄濟川疾步走到方小舒麵前,直接將她抱進懷裏,在她下意識反抗掙紮的時候低聲安撫道:“是我。”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裏帶著奇異的令人安心的魔力,“是我,我是薄濟川,別怕。”他摸摸她的頭,撐開兩人的距離彎腰看著她的臉,她並沒有哭,隻是臉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

    薄濟川用襯衫袖口擦掉她額頭的汗珠,溫柔地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別怕,有我在。

    很久很久以前,方小舒是多麽期待和渴望有這樣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對自己說這句話。

    爸爸媽媽忽然去世,死得那麽不明不白,舅舅給他們辦完葬禮後又一聲不響地離開,好像一下子全世界都拋棄了她,這麽多年來她最習慣的事不是絕望不是貧窮,而是被拋棄。

    方小舒紅著眼睛緊緊抱住了薄濟川,力道大得他甚至有些不能呼吸,可是他沒有一絲抗拒,依舊不停地安撫著她,自責道:“我不會哄人,是我不好。”

    方小舒微垂著眼抬頭吻住他的唇,輕輕貼著他冰涼柔軟的唇瓣喃喃道:“就一會兒,別推開我。”她用牙齒咬著他的唇瓣,帶著依賴與愛戀的味道,令人著迷。

    薄濟川微微愣了一下,眼睛盯著難得表現出脆弱一麵的她,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沒有立刻理智地趕緊報警,而是回應了她的吻。

    薄濟川輕輕按住方小舒的背將她壓向自己的胸膛,生澀地回吻著她,他學著她的樣子力道些微地咬了咬她,甜甜的軟軟的,好像可口的小蛋糕,他隻覺有什麽東西在他心裏燃燒了起來,渾身上下都仿佛與外界隔絕了,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最先回過神來的竟然還是方小舒,方小舒微紅著臉靠在他懷裏,耳邊彌漫著薄濟川沉重的呼吸聲,她啞著嗓子道:“快點報警。”

    薄濟川倏地回過神來,尷尬地放開她,掏出手機撥了110。方小舒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條理清晰地報警的薄濟川,對方掛了電話後很不自在地朝她望了過來。

    就在這時,方小舒忽然望向了他身後,他跟著望過去,隻見一幫小混混從不遠處的小酒館裏走了出來,這是小區內的酒館,夜裏很晚才關,那群小混混明顯是喝多了,滿嘴髒話很不著調,他們敏感地發現了盯著他們看的方小舒和薄濟川,於是也朝這邊兒望了過來。

    “呦,那邊那兩位是打算跟咱們哥幾個談談嗎?”為首的小混混抬高眼睛掃了一眼躺在薄濟川和方小舒麵前的死者,嗤笑一聲道,“這倆垃圾肯定是報警了,真是放著好日子不過找死啊。”他啐了一口,“來兄弟們,讓他們知道知道三清會的事到底是不是他們該攙和的。”

    三清會的名字一出,方小舒整個人都淩厲了起來,她目光敏銳地盯著慢慢靠近的小****,別看她是個充滿負能量的爛人,但麵對自己仇人的小弟,她仍然會放下成見替他好好教訓一下。

    薄濟川將方小舒護在身後,方小舒詫異地揚眉望著他單薄的背影,忍不住問:“你能行嗎?”

    薄濟川僵了一下,回頭對她認真地說:“不知道,也許。”

    “……那就是不行了。”方小舒苦惱地皺起眉,但很快她就不用愁了,因為薄濟川出手了。

    方小舒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鬱書卷氣和**氣質的男人居然身手這麽好,他那樣一個溫柔的人,打起架來卻非常幹淨利落,體力極好,動作敏捷。

    他使得並不是什麽國外的跆拳道、柔道,而是最正統的中國散打,動作穩準狠,極為標準高端,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將大部分小****打倒在地之後,其他幾個人就不敢上了。

    也就在這時,警車鳴笛聲漸漸由遠及近,那幾個小****互相一看,立刻拉起他們的頭兒落荒而逃了,不過依照慣例,他們還是很牛逼地說了他們一定會來報複的,算是找回點場子。

    薄濟川並沒和那群人魚死網破,畢竟對方有七八個人他卻隻有一個,僵持下去肯定吃虧,方小舒還在這,他不能讓她置身於危險之中。

    不過,為了安撫她,他還是對她說:“你不用擔心,我在這。”

    這話聽得方小舒眼睛發酸,她脫掉大衣蓋在慘死的女孩身上,合十雙手低聲道了句“阿彌陀佛”才看向薄濟川,柔聲道:“我一點都不擔心,我也不害怕,因為就算他們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他們。”

    薄濟川看了一眼停下的警車,快速問道:“你說什麽?”

    方小舒用解釋的語氣說:“我一定會去找三清會報仇的,雖然我已經二十五歲了,但我永遠都不會放棄這個念頭。即便有一天我三十歲,五十歲,甚至七十歲,隻要我沒死我就絕不會放棄。我不會讓我的父母白白死在他們本該最美好的歲月裏。”

    薄濟川一點點皺起眉,低聲問:“你父母的事是三清會的人幹的?”

    方小舒點頭道:“是三清會的老大高亦偉,當年他還不是老大,不過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認識。”

    “這是警察該做的事。”薄濟川不讚同道,“你不要以身犯險,這太不理智了。”

    方小舒淡淡地笑了一聲,後退幾步朝走來的警察鞠了一躬,小聲對薄濟川說:“抱歉,在這件事上我理智不起來,我本來就不是個好人,對欺負我的普通人都不能容忍,更別提這種殺父弑母的仇人了。這輩子我非把他送進監獄不可,殺他也不為過。”

    方小舒不是沒想過像薄濟川說的那樣依靠警察,但那速度太慢了,而且牽扯麵太大。她父親本身就是涉黑人員,更別提他和母親也都是死在黑幫手下了,這一整條線都很不幹淨,不然也不會十幾年來毫無進展。政府打黑計劃更不會為了一個人打草驚蛇,她隻能靠自己。

    否則依靠別人,估計比她的“七十年計劃”來得更久。

    對於方小舒如此極端的宣言,薄濟川一方麵感覺她敢說出這種話來是把他當做了自己人,但另一方麵卻更因此而感到很為難和擔憂。

    她的話讓他知道她從沒放棄過幫父母討個公道,這很容易讓她在不久的將來走上彎路。

    兩人各懷心事地跟警察做了交代,回到局裏做了一下筆錄。

    在寫下薄濟川名字時,做筆錄的警官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麵無表情,警察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不管是態度還是速度都比之前要快了很多。

    薄濟川和方小舒一起從局子裏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雖然說已經報了案,但什麽時候抓住那群小混混還是未知數,所以最近一段時間薄濟川都不打算讓方小舒獨自出門。

    “以後你如果沒什麽特別的事盡量呆在家裏,暫時不要出門。”他上車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頭一次用上了命令的語氣,不容置噱。

    方小舒斜眼睨著他,淡淡地“嗯”了一聲,沒什麽情緒地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薄濟川一直惦記著她那偉大的複仇決心,忍了半天還是把自己的問題說出了口:“你要怎麽樣才肯不去做那麽危險的事?”

    方小舒輕飄飄地丟回一句話給他:“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樣我才能死心。”

    薄濟川長長地吐了口氣,沒再說話,緊皺眉頭開車往回走。

    方小舒沉默了一路,在車子停在別墅門前時才對他說:“如果你認識過去的我,也許就會理解現在的我。”她說完便下了車,進了房間沒有再出過門。

    沒有人天生就是個怪物,在她八歲的時候她也很天真,她那時也以為隻要足夠善良就不會傷害到別人和自己,可是事實告訴她這種想法簡直太蠢了。

    要坦然接受自己,要愛如此****的自己。方小舒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在心裏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