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冉飛奔下樓，撲到俞芳身邊，見俞芳嘔出的血，全是漆黑如墨，慌了神，“媽，你撐住，我馬上打電話給天磊，讓天磊救你。”

    “別打。”

    顧小冉哪裏肯聽，慌慌張張在掏手機，“天磊醫術那麽好，一定能救你的。”

    “小冉，你明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幹嘛就不恨我？”

    “媽，我的命都你給的，你救了我，對我一直那麽好，我幹嘛要恨你？”

    “我對你和天磊好，隻不過是想讓顧擎初欠我的人情。”

    “你和我爸的恩怨，我管不著。”

    俞芳笑了，在那種地方長大的孩子，竟還保持著這份良善。

    回頭重看向顧擎初，慢慢閉上眼睛，嘴角勾出一絲甜美笑意。

    明知道這個男人是她的心魔，她卻願意為了他墜入十八層地獄，哪怕永不得超生。

    她為了這個男人爭了一輩子。

    無論這輩子是得到了，還是失去了，她都從來不後悔。

    如果時光倒流，讓她重新來過，她會是同樣的選擇。

    門外傳來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

    顧擎初閉上眼睛，強壓下心頭痛楚，然後深吸了口氣，抱起俞芳的屍體，放上醫護人員推來的單架車。

    顧小冉目送俞芳的屍體被推走，轉身看向苗君蘭，正想上前，見父親在母親麵前蹲下，停了下來。

    腰上一暖，一條結實的手臂攬住她的腰。

    她轉頭，對上墨卿半責怪半心疼的眼神，深吸了口氣，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臉貼上他的胸口。

    墨卿收緊手臂，把她抱緊。

    什麽也不用說，靜靜的擁抱就是最好的安慰。

    匆匆從樓上下來的小翩，跑向上前，手腕一緊，被人拉住。

    小翩回頭，韓郎衝她搖了搖頭。

    小翩看了韓郎一會兒，再看向麵色慘白的母親，和蹲她麵前的父親，停了下來。

    韓郎站到小翩身邊，放開抓著纖細手腕，滑下，將小翩小手握住。

    小翩輕輕掙了一下，韓郎不放，反而握得更緊，小翩心髒不由地怦怦跳開，卻也不再掙紮，任他握著自己的手。

    苗君蘭坐在地上，感覺到麵前有人蹲下，懵懂地抬頭，對顧擎初深邃的眼眸。

    歲月流逝，沒讓他變老，卻在他身上留下無數的滄桑，沉澱出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穩。

    她恨了他二十年，靠著恨活下來。

    可在知道真相的瞬間，所有的恨變成一種比恨更難承受的無所適從。

    淚凝上眼眶，順著蒼白的臉頰滑下。

    顧擎初深吸了口氣，粗礪的手掌扶住她巴掌大的臉，輕輕拭去她眼裏不斷湧出的淚。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但還是想說聲對不起。”

    十九年的幽禁，不論原因，都是他欠她的。

    苗君蘭心裏一堵，說不出話，想搖頭，但看著他眼裏的痛，卻一動也不能動。

    “我答應過你，等我的事辦完了，任你千刀萬剮，你現在可以動手了。”顧擎初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一把軍用短刀。

    他調轉短刀，拿著刀刃，把刀柄遞給苗君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