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番外.虛與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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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硝煙散盡,魔都死寂一片。原本我以為的劫數並沒有到來,我們這一仗兩敗俱傷,卻令我感覺身邊不再危機四伏,起伏的風雲像是散去了。

    我特意派人去查了秦漠飛的消息,但並沒有得到他的死訊,這說明他還活著。老A和塔納確確實實死去了,那邊的人放出了風聲,模棱兩可地說有大人物落網了。

    事已至此,我也沒再在意這些東西,較量了,也知道彼此底細了,我和那邊的人這輩子注定勢不兩立。

    興許是經曆了這一次生死較量,看到了血流成河的畫麵,我心被觸動了,那都是活生生的命呢。人非草木,我本身就不是一個窮凶極惡之人,會對那些枉死的性命感到愧疚。

    若風雲再來,我不會再讓他們有出手的機會,可能自己就找路退了。這一世造的孽太多,我不期待上蒼放過我,但求自己給自己找個劇中的地方。

    這些天我一直在慕氏醫院呆著,哪裏都沒去。程婉卿打電話跟我說,魔都的狀況比以前要好一些,公司裏麵也沒什麽太大的事情,一切都好,讓我放心。

    其實公司情況好不好我都沒精力去處理,我擔心歡顏。她的腦裏有血腫,已經在慢慢愈合中,但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慕少卿說這是心理原因所致,她可能以為秦漠飛死了,悲傷過度所以不願意醒來。

    我一直在她床前守著,看著她毫無生息的模樣難受不已。不管我們之間有多少恩怨,她終究是我最愛的女人,看到她這樣躺著就特別自責,因為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在想,她醒來如果知道秦漠飛杳無音信了會怎樣,會不會恨死我。我無法去想那畫麵,根本就接受不了。所以我想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抹去她腦中不好的記憶。

    這世上有很多醫學無法解釋的東西,催眠便是其中之一。

    我朋友盧克思是個中翹楚,他曾經用催眠的方式幫警方破了好幾起案子,當初商穎沉迷SM性虐中時,我就打算讓他幫忙催眠的,但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就擱淺了。

    這一次,我又想把這方法用在歡顏身上,想要抹去她腦中關於秦漠飛的所有記憶,想要她一輩子陪在我的身邊。

    這想法很可怕,我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但我沒有打消這念頭,仍然積極地在聯係盧克思。我相信他能夠給我一個全新的歡顏,就算她不喜歡我,也不至於跟我水火不容。

    盧克思在美國那邊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他預定的時間禮拜五,還有四五天。我總在想,被催眠過後的歡顏會不會連我都記不得,那種陌生感……我想起來就不寒而栗。

    我忽視了聶小菲對歡顏的恨,她和小青的姐姐裴文娟一起來慕氏醫院暗殺歡顏,就這一刻她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但已經記不得我是誰,她失憶了。

    慕少卿給歡顏做過檢查,找不到她失憶的原因。一開始我以為她真的失憶了,但透過一些她刻意為之的細節和眼神,我確定她是在裝失憶。

    我沒有戳穿她,在她傷勢無大礙過後,我就帶著她回了魔都那棟曾為她建造的別墅。不管是什麽方式把她弄過來的,她終究成了這裏的女主人。

    魔都比我想象中安靜得多,但這種安靜很不正常,我仿佛看到了一場蓄謀已久的暴風驟雨。

    所以我很小心,黑三角那邊的事情暫時沒有搭理。但卻給那些仍舊活躍在地下圈子的大佬們給了個訊號,告訴他們我活得很好,很自在。

    之所以這樣,是擔心老A喬裝的白鯊死去的消息被那邊的人有意傳播,造成黑三角那邊的局麵無法控製。這些年雖然我一直在明麵上活動,但白鯊還是存在的,他一死,這風聲就不對了。

    大佬們現在也危機四伏,所以看到我訊號也都積極地回應了我,這令我很驚訝。說明那邊的人壓根就沒有找到突破點,他們抓的興許就是大佬們的小嘍囉。

    怪不得,他們一而再地步步緊逼我,可能是想從我這裏找到缺口。我忽然無言以對,若非他們下手太狠,我一定不會挑起那場戰鬥的。死傷那麽多人,也非我想看到的。

    小五從黑三角回來的時候跟我說,那邊的情況有些不太對勁,村民們對他們都有些躲避。我猜可能是風聲傳了過去,他們開始忌憚我們了。

    也罷,終究我是要脫離那個地方,不為自己,為歡顏。

    歡顏假裝失憶騙過了很多人,有時候我甚至都以為這是真的,因為她笑得那樣天,眼底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愫。甚至我假裝強行要占有她時,她都沒有太反抗。若非她眼底深處透出的絕望和恐懼,我可能不會放過她。

    我一直想,歡顏是為了給秦漠飛報仇在對我虛與委蛇,每天展露著笑顏來迎合我。我本打算等她裝到一定時候就一點點戳穿她,然後才用自己的方式打動她。

    但一次偶然的偷窺,我開始反思了。

    這是回來魔都半個月後的一天,小五來告訴我,歡顏偷偷問他人的心髒離表皮層大概有多少厘米。

    我覺得蹊蹺,夜裏見她房間的燈一直亮著,就調了她陽台外的監控。這監控是直對著她房間的,我把監控拉近的時候,瞧見她坐在梳妝台邊畫什麽東西。

    歡顏畫畫的時候特別專注,也沒聽到監控轉動的聲音。我很好奇,但看不清楚她畫的東西,所以就靜靜等著。她熟睡過後就睡得很沉,屆時才過去。

    她大概畫到十二點多才打了個哈欠,轉身爬上了床,那張畫就放在了梳妝台上,用一個發箍壓著。我試了幾次也看不清,所以等她熟睡過後就過去了。

    房間裏就亮了個小燈,很暗。依稀能看到歡顏穿著一套絲質睡裙趴在床邊睡,睡得很沉。我躡手躡腳走到梳妝台邊拿起了畫,湊近一看,心猛地顫了一下。

    這是一張透視的人體側麵結構圖,圖很簡單,人體,心髒,以及一把插在人體上但離心髒還有一公分遠的刀。人體表皮到心髒的距離正好五公分,而那把刀的刀刃卻隻有四公分。

    她這是什麽意思?

    我拿著圖紙看了許久,也猜不透歡顏是要做什麽。正轉身離開之際,忽然聽到她夢囈了一句,“三哥,我真的不想你死,從來沒想過。”

    就這一瞬間,我明白了那張圖的意思:人體到心髒的距離大約五公分,而她畫的那把刀卻隻有四公分,意思不言而喻。

    我在昏暗中癡癡盯著歡顏那張精致如玉的臉,特別想去吻吻,去輕撫一下。隻是不敢,她哼唧了兩聲又呢喃了一句,“漠飛,你在哪裏?為什麽我們沒有感應?”

    這話很小聲,很悲戚,可吐詞清晰,我盡收耳底。心裏頭忽然間很酸楚,把自己最愛的女人逼到這份上實在太不應該了。

    我走過去坐在了她床邊,才瞧見她眼角滑落的淚痕都把枕頭打濕了。我伸出手想拂去她眼角的淚花,可手伸到她臉上又頓住了,我怕她醒過來嚇到她。

    歡顏,歡顏我應該如何對你呢?

    我心頭難過極了,起身悄然離開了她的臥室。回到書房過後,我又拿出了秦漠飛的那支錄音筆,翻來覆去地聽他講的話。他和歡顏的心思一樣,從來沒想我死,然而死不死,並非他們說了算。

    我被感動了,心頭那股一心想要逆天的想法動搖了。如果回頭,我想我有辦法保全自己,但九泉之下的媽媽會同意嗎?我自己的內心會同意嗎?

    我在書房裏坐了一晚上,回憶如放電影似得接踵而至。我無法抉擇,我覺得心頭的良知抵不過秦家和那些人帶給我的傷痛,我不允許自己那樣憋屈。

    天微明的時候,我忽然接到了一個訊息,是洛小七發過來的。“秦先生,我們家桃子熟了哦,有空來我老家吃桃子嗎?”她還發了一張手捧桃子的自拍圖片,那一臉璀璨的笑容像是把我一整夜的抑鬱都掃光了。

    我回了她一個信息,說最近工作忙沒時間去玩。她立馬又回了一個,“我給你寄過去,寄最大最好的。”

    我沒再理會她了,起身走出了書房,剛打開門就看到歡顏也起床了,正若有所思地站在樓梯邊,聽到我開門聲她霍然回頭,直接嚇得一個哆嗦就往樓底下栽了。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了她的腰肢,把她拉了回來,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頓令我熱血沸騰。

    三哥,謝謝你。”她一臉緋紅,忙不迭地從我懷裏別開了,而後想想可能不太對,她又蹭過來勾住了我臂彎,又道,“你是不是一夜沒睡?”

    想事情呢,你怎麽起這麽早?”

    我……我去晨跑嘛。”她訕訕道,眼睛都不敢直視我。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晨跑,正好鍛煉鍛煉身體。”

    呃……我忽然肚子有些不舒服,先上個衛生間。”

    她說著就轉身進了臥室,“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我隱約聽得她還反鎖了。我倒是沒離開,低頭看了眼腕表,正好六點鍾,我看看她會幾點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