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若為親故情可拋(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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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沒留意到院子裏詭異的氣氛,見門口的眾人沒有反應,一臉不解的進了院子。結果一進來,便瞧見自家母親正拉著個男子一臉緊張的站在門口,麵上更是一副垂然欲泣的表情。
福生平日裏瞧著極為和氣,卻是唯一點不好說話,那便是關於他娘的。許是自小沒有父親的緣故,福生從來都知道自家母親獨自一人,帶著他生活極為不易。
或許母親已漸漸忘了,但福生卻是記得。他印象中的母親,年輕時是極為貌美的,一個如花嬌俏的年輕女子,帶著他一個半大的孩子,孤兒寡母的初到這西陀村,剛住下沒幾年便被村子裏一個油頭無賴惦記上了。因著垂涎母親容貌的,曾趁著他不在家,偷偷摸進來試圖侵犯母親。
福生那時已有四歲多了,因著家裏沒有男丁,他自小就比別家孩子懂事,不過剛能拖動網繩的年紀,已開始偷摸的藏著母親幹活了。那日恰好他偏偏出去捕獵,運氣好捕到一隻沙鼠,興衝衝的拿回來給母親看,誰知剛到家門口便聽到了母親驚聲尖叫的聲音。
她們母子是外來人,在這西陀村本就沒有立足之地,村子裏好心的老人劃出這麽一塊地幫他們建了房子,也是在最偏遠的村叫。是以大白天的,他娘的驚叫聲明明那麽大,卻沒有一個人聽到趕過來的。
福生想也沒想,丟下手中的獵物隨手抓了門口靠著的木棒便衝了進去。本以為是沙蛇鼠蟻之類的東西鑽進了屋子,福生一進來便下意識的往母親身邊衝:“娘,別怕,生兒保護你!”
話音剛落,卻見屋子裏哪裏是什麽沙蛇鼠蟻,分明是一個赤裸著半身的男子正猙獰的將母親壓在身下,撕扯著母親的衣物。沙漠中的白天本就高溫,母親單薄的衣衫已被扯開大半。到底是三四歲的孩子,福生一下子被嚇得愣在了原地。
原本就反抗不停的福生娘更是劇烈的掙紮起來,一邊抗拒還一邊衝著福生吼道:“生兒,背過身去,別看,別看為娘…”
福生娘那時已經絕望了,左右已經逃不脫被侮辱的命運,總不能還叫兒子還在一旁看著,那幹脆她也不活了,反正若真被這種潑皮無賴玷汙了,她也沒打算接著苟且偷生,皆時便把生兒送回去他爹爹身邊兒,自己尋個地方,了卻殘生便是!
福生卻是沒有聽他娘的,他此時隻有一個念頭,娘正在被人欺負,娘在哭,不能讓娘被人欺負,不能讓娘哭!所以他不僅沒有閉上眼睛轉過身子,反而攥緊了手中的棒子,怒氣騰騰的衝了上去。
那覆在福生娘身上的男人,大約是太過興奮了,福生進來那麽大的動靜竟沒能叫他清醒過來,被福生拿著棒子一棒子敲在了頭上,都過了許久才有了反應。
摸著後腦被木棒敲打的地方,那人還沒來得及扭頭,便兩眼一番暈了過去。福生娘顫顫巍巍的攬了攬衣衫,抱著福生便開始哭,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那是福生從小到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他娘哭。從那以後,福生便暗暗發誓,無論發生什麽,一定要保護好母親,再不讓母親有哭泣的時候。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母子二人雖日子過的貧苦,但到底是相互依賴著活了這麽多年,他娘雖不說時時開懷的大笑,但好歹沒在哭過。可如今這不知哪裏來的男人,拉著母親不說,還惹得母親一副難過慌亂的模樣,福生哪裏還忍得了,丟下手中的東西便衝了上去。
一把推開男子,福生警惕的站在母親身前,將門攔了個嚴實:“你是誰,抓著我娘做什麽?”
男子本陷在回憶中難以自拔,如今驟然看到了衝到身前的福生,眼眶瞬間紅了,“旭久…”
“你認錯了!”福生娘突然驚叫起來:“他不是旭久,他也跟旭久沒有關係,他是我兒子,是我一個人的兒子!”
男子回過神來,深深的看了福生一眼,這才轉過頭看著福生娘道:“荀兒,隨我回去!珂喀和旭久都在等你!”
福生這才察覺自家母親與這男人之間的不同,那男人提到旭久這個名字時,他母親身上明顯的緊繃,還有他對母親那般親昵的稱呼,都在告訴福生,這人應是母親的故人。隻是,珂喀和旭久,又是誰?
福生看著母親,安靜的等著她的回答,雖不知這男人的身份,但若是母親應允,無論去哪裏,他總是要與母親一起的。
白家姐妹這時也反應過來,難得的肅著個臉上前來。清月性子直,有不明白的幹脆直接問了出來,拉了拉男子的衣袖道:“老頭子,你與荀嬸認識?”
男子沒說話,一直緊緊的盯著福生娘。福生娘僵了許久,妥協般的歎了口氣:“你回去吧,不要再來找我們了!也告訴…他,不要再掛念我了,是我們…無緣,前塵往事,該忘便忘了吧!”
“忘了?”男子突然笑了,嘴角翹起的弧度帶著深深的苦澀:“他忘不了了!早在十九年前,他就已經沒了忘記的權利了!”
福生娘倔強的低著頭,麵無表情的道:“不管他忘不忘的了,不要再來尋我們了。我早不是荀兒,也早就不記得你們了!”
說完便拉了福生進來,打算關門謝客了。男子卻是沒能叫她如願,一手撐住門板,一字一句的道。
“他確實沒辦法忘記了,因為早在十九年前,他就已經被阿卡耶帶走了!”
“不止是他…”男子的眼神突然沉重了起來:“珂喀,也去了阿卡耶身邊!”
福生娘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瞪著男子,雖沒說話,眼神中卻實實在在的寫滿了不信。
阿卡耶,是樓蘭民俗中,天神的意思。被阿卡耶帶走的意思是,兩個人已經……死了?
男子也不解釋,隻目光沉沉的看著她:“你怨恨旭久,不願見他,難道連自己的胞姐都不願見一見了嗎?”
“不會,不可能的!”福生娘搖頭,腳步止不住的踉蹌了幾下:“她們那樣的身份,怎麽可能悄無聲息的就…就…你在騙我的對不對?你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