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字如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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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人把文房四寶放進書箱時,餘生他們才走到跟前。

    “多謝先生出手相助。”餘生說。

    “舉手之勞而已。”路人把書箱背起來,“前麵大道是去往揚州城的嗎?”

    “對,先生要到揚州?”

    得到肯定答複後,餘生又道:“現在天色已晚,若錯過宿頭後隻能住在荒野。”

    他指了指客棧,“先生不嫌棄的話,何不屈身到客棧暫住一宿?”

    姑蘇一路走來,路人已經有些疲憊,聞言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那有勞小兄弟了。”

    經受山大人襲擊,眾人再無勞作的心思,而且耕種的也差不多了,餘下的當給草生存空間了。

    餘生一揮手,眾人收拾東西回去。

    他讓葉子高幫路人背上書箱,自己領著路人向石橋走去。

    石橋上的清姨已經不在了,隻留小白狐坐在橋上曬太陽。

    “先生來自何處?”餘生問。

    他被路人方才露出的那一手所驚豔,自己也是練字的,想旁敲側擊出些東西來。

    “叫我洛文書就好了。”路人客氣說,“我來自中原洛城,因尋舊人遺跡而遊曆至此。”

    他們踏上石橋,路人抬頭看見劍囊,明白這是到了揚州最西麵的劍囊鎮。

    “小兄弟,打聽一下,附近有沒有倉姓人家?”洛文書問餘生。

    “姓倉?”餘生搖了搖頭,“沒有。”

    “那別的姓,諸如姓洛、文之類。”洛文書又問。

    餘生很肯定的說沒有。

    鎮子不大,姓也固定,除了餘生一脈之外,鎮上的鄉親大多沾親帶故。

    用裏正的話說,餘家是唯一與鎮子格格不入的,餘家單傳,娶的媳婦從來不是當地人。

    得到餘生答複後,洛文書也不失望,dá àn在意料之中。

    “或許後人改姓了。”他歎息。

    隻是這樣一來,尋到的機會就更渺茫了,而且尋到又如何?聖人後裔一樣泯然於眾人。

    洛城荒涼,聖人遺跡被毀,百姓任人欺侮,在夾縫中苟延殘喘。神聖之戰,把所有希望都毀了。

    但是洛文書不甘心。這世上曾有人超越天神,讓他迷離,讓他追隨,讓他看到希望。

    “客棧到了。”在洛文書沉思時,餘生指著客棧牌匾說。

    “有妖氣客棧?”洛文書抬頭念,上台階的腳步停下來。

    “這字…誰寫的?”洛文書端詳,這五個大字寫的好,工整之中藏著一股跳脫的氣息。

    這可把餘生難住了,“我爺爺,或者老爺子他爺爺?不是很清楚。”

    “好字,小兄弟原來是客棧的小掌櫃。”洛文書讚一句後抬腳走進客棧。

    洛文書走南闖北見過的好字不少,這字排不到前列,隻是在鄉下見到略有些驚奇。

    他們剛踏進客棧,一串刺耳歌聲迎麵撲來,讓餘生下意識捂住耳朵。

    “誰,誰在鋸木頭。”餘生說。

    歌聲止住了,行歌坐在木梯上尷尬的看著餘生。

    坐在他旁邊,手托腮的禪兒道:“快唱啊,怎麽停了?”

    餘生放下耳朵,奇怪她怎麽聽的下去,“這歌聲擾的我的心都快犯病了。”

    禪兒不解,“知道了,掌櫃言下之意是被歌聲打動,心都震顫了。”

    “我……”餘生剛要說話,後麵葉子高推他一把。

    他悄聲道:“掌櫃的,莫忘了禪兒什麽來曆,她或許真覺著歌好聽。”

    餘生一怔,細思之後明白了,蟬鳴同這歌聲一般刺耳。雖成了妖,但禪兒聽到類似歌聲時,依舊覺著美妙動人。

    “出去唱把,在斜陽之下放歌,更令人難忘。”餘生換一種說法。

    “知道了。”禪兒一拍手,“有道理,走,我們去外麵。”

    這幾天在棪木酒和青菜調養下,禪兒身子恢複的差不多了,她站起來拉著行歌衣角,讓他去外麵。

    盛情難卻,行歌略微猶豫後扶著禪兒出去了。

    葉子高見這小子居然比他還受歡迎,一下子心裏不平衡。

    他在餘生耳旁嘀咕:“我懷疑這小子被妖怪纏上,就是因為他邀人上馬時心懷鬼胎。”

    “就他那木訥的樣子會調戲人?”餘生不信,這行歌簡直比老實人還老實。

    葉子高看著行歌背影,“有些老實人比情聖更可怕,他們有耐心,是最好的獵人。”

    不待餘生回答,葉子高轉身向外麵走去,“不行,我得看住這小子,揪住他的狐狸尾巴。”

    隨餘生回來的小白狐聞言蹲下把尾巴藏起來,這人有毛病,揪狐狸尾巴作甚?

    餘生懶得理他,回頭招待洛文書時,見他站在菜牌下仔細端詳上麵的字。

    “這幾個字是誰寫的?”洛文書指著菜牌。

    餘生走過去,“我寫的。”

    老餘寫的菜牌早全被撤下來了,因為上麵的菜餘生不會做。

    至於“不燒魚肴”是餘生被客人問煩了後,自己掛上去的。

    這牌子效果顯著,自從掛上去後,很少有人開口讓餘生燒魚了。

    “好字,比牌匾上的字更好。”洛文書點頭稱讚,“不過前麵的字過於工整,後麵有了變化的靈性。”

    那些有變化的字,是餘生練字後掛上去的,洛文書的稱讚證明餘生的努力還是有回報的。

    字有靈性是步入了書法家的大門,但距離筆下傳神尚有些距離,入道更是遠之又遠。

    但洛文書還是打聽一句,“小掌櫃,你姓?”

    餘生道:“姓餘,叫餘生。”

    “餘生,姓餘?”洛文書斟酌一番後搖頭,隻是一在書法上有天資的少年罷了。

    不過洛文書已經失望太多次了,倒不多這一次。

    他勉勵道:“小兄弟,這字的變化還顯得有些刻意,還得多加練習,做到隨心所欲,隨心而變才好。”

    餘生點頭,他臨摹字帖時學了不少種變化,隻是尚未融會貫通。

    在寫菜牌上“揚州獅子頭”時,為追求變化刻意套臨摹字帖裏的了。

    洛文書一眼就看出來,不愧是能以書法製敵的人。

    餘生鬥膽問,“您是字仙?”

    洛文書笑了,他擺了擺手,“不敢妄自成仙,我還沒到那一步,依舊走在悟道的路上。”

    餘生把見過的畫仙施法經過說了,在他看來二者一畫一為字,應當都踏上了仙途才是。

    洛文書坐下,“字和畫是不同的。”

    餘生取來一壇棪木酒,“為什麽不同?”

    在他斟酒時,葉子高捂著耳朵逃進來,在行歌歌聲覆蓋範圍內,他是揪不住行歌狐狸尾巴了。

    洛文書飲一口酒,讚一句後道:“同樣以筆求道,畫仙筆下景物是仙力構建的。”

    “這也是畫仙畫上東西能出現在麵前,為他所用的道理。”

    “字則不同,方才那三個字,用的是原本存在於世間的,基本和純粹的法則、力量、咒語或者說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