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帝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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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剌侵入大同,太上皇弘治卻在寢殿沐休,毫無預兆。

    李東陽覺得有些異常,“戶部錢糧的賬目,請太上皇過目。”

    眼下除了大同兵事,他更擔憂太上皇弘治鬆懈。

    莫名有些不安,像是失去主心骨般。

    片刻後,寢殿中,一道聲音不急不緩飄出,“拿去給厚照看吧。”

    ……

    東暖閣,

    “朕賠你五塊金牌。”

    朱厚照從床底拖出一個木箱子,打開滿滿的免死金牌,足有十幾塊。

    臥槽……

    嚴成錦睜大了一些眼睛,雖然是朱厚照私鑄,但這廝已經是皇帝了啊。

    效用與宮中藏的免死金牌,也沒有什麽不同。

    “黃金?”

    朱厚照喜滋滋的道:“朕用的都是真材實料。”

    嚴成錦拿過一塊敲了幾聲,入手壓得險些握不住,金的就是不一樣。

    不過,他很快就放了回去。

    即便朱厚照已經是皇帝,這些免死金牌沒有得到朝廷承認,就等於是普通的金子。

    也就是說,朝廷要先有使用先例。

    讓手裏拿著丹青鐵卷的人,全部換成這種新的免死金牌,就像更換貨幣,舊的全都換成新的。

    而且,要先對犯了死罪的人免死,開創成功案例。

    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新的免死金牌才能被承認。

    “新皇還臣舊的吧。”

    嚴成錦估計,要等太上皇弘治死後,朱厚照全部更換一遍才能起效。

    現在就是普通的黃金。

    “私鑄的金牌不起作用,所以朕把舊的和黃金融了,這就是舊的啊。”

    “……”嚴成錦。

    記得宮裏有十一塊,這裏也是十一塊,該不會……

    你特馬不是說真材實料嗎!

    這時,穀大用跑來敲了敲殿門,通報李東陽前來求見,

    走進大殿後,李東陽收回心神,略微躬身:“戶部已經籌備軍糧,隻剩新皇下旨兵部,調動京營。”

    京營離開,需要皇帝的調令。

    籌集軍糧花費兩日,王福勝和王保率領的叛軍,已經占據了大同,大同指揮劉清源率衙役,拖延了幾日。

    朱厚照詫異抬頭,李公今日怎麽來找他稟報,認真的問:“楊一清何時到大同?”

    “邊軍已和瓦剌人交戰,新皇不如先廷議?”

    要調動各方資源,需以廷議解決。

    據李東陽對朱厚照的了解,這家夥是不喜歡開會的,一開會就會昏睡過去。

    但眼下需召內閣和六部廷議。

    “命英國公出征吧,瓦剌人想搶大同糧倉,不會深入大明。”朱厚照沒有想要廷議的意思。

    盡快派人去打瓦剌人才是正事。

    等廷議結束,說不定已經晚了。

    這時,小太監走進來稟報,兵部尚書嚴恪鬆求見。

    嚴恪鬆去奉天殿見太上皇,卻被告知太上皇罷工了,讓他來找朱厚照。

    “新皇,大同叛軍要如何處置?”

    按舊例,要全部斬殺,但十萬人士卒有些可惜。

    朱厚照有條不紊的下了一封聖旨。

    全部流放去唐宋!

    “……這。”嚴恪鬆看傻了。

    李東陽和嚴恪鬆相視一眼,太上皇為何不理政了?

    ………

    京城,成賢大街。

    太上皇弘治背負著手,身穿一身青白儒裳,後邊隻跟著蕭敬。

    他對自己的帝王之道產生了懷疑。

    海外疆域占領又有何用?高皇帝說征無用之國,隻會徒增靡費。

    但真能憑借唐宋,折騰出更繁盛的大明?

    看不透,也想不明白。

    嚴成錦這家夥說話總是藏著一半,有時覺得此子膽小,有時覺得膽子大得驚人。

    此子有沒有其他念頭?

    這才是縈繞在他心頭的困惑,若是毀了唐宋,萬一盛世也毀於一旦怎麽辦?

    可若不叫停,萬一嚴成錦這就家夥有其他念頭,又該怎麽辦?

    千頭萬緒湧上心頭,太上皇弘治的眉頭,又皺得更深了些。

    讓他稍感安心的是,大明和唐宋隔著安南,如今唐宋還不會給朝廷帶來損失。

    “先生可懂棋藝,要不要下一盤?”

    老翁手裏拿著白棋,抬眸笑著看向路過的太上皇弘治,他對麵的一張石凳空著,周圍站著一圈中年儒士,卻無人敢落座。

    顯然是此人棋藝了得,無人敢對弈。

    太上皇弘治扭頭左右看了一眼,這是河邊,身後就是養濟院,劉公和王越等人就住在這裏。

    隻是,不見人影。

    “那就下一盤吧。”

    蕭敬想上前擦幹淨石凳,太上皇弘治卻先一步坐下,手拿黑子。

    金角銀邊草肚皮。

    太上皇弘治開始布局。

    在宮中少與人下棋,一個時辰後,第一局眼看就要輸了,蕭敬猛地給老者使眼色,幹咳幾聲,別不識抬舉。

    贏了是要掉腦袋的。

    可老者置若罔聞,太上皇弘治還是輸了。

    “看你下棋,頗有謀略,怎麽不去考取功名當官?”太上皇弘治對自己的智商很自信,所以,覺得能贏他的人都很厲害。

    “在下生於正統年間,成化時參加科舉,可惜世道昏暗,不是以才取士,還以為弘治年間會好一些,可也相差無幾,後來就不考了。”那執棋的儒生道。

    “你是說弘治年間昏暗?”

    儒生似乎是個直腸子,不吐不快,“是,也不是,弘治初年,天下多地以人為食,民生凋敝。

    可到了弘治十三年,朝政有了改善,如今更是一片清明,京城有兩座國子監。

    在下隻恨生不逢時。”

    蕭敬快要嚇死了,瞪著眼前的老儒生。

    太上皇弘治靜靜的繃著臉,聽到後頭,又鬆緩了些。

    弘治十三年正是嚴成錦為官的一年,他還記得偷偷上門要嚴恪鬆的書稿。

    周圍的儒生和士紳唏噓幾聲,若是晚生幾年,說不定也能入國子監,考個舉人當當。

    可惜,天下到了晚年,才有些河清海晏的影子。

    ……

    都察院,值房。

    嚴成錦等了兩天,不見太上皇弘治下旨召王守仁回京,這是默許他和朱厚照建唐宋了?

    朱厚照派人到東廠,把王簡撈出來,蕭敬並未阻攔。

    王簡頗為擔憂,身死不足惜,隻怕壞了恩師大事,連累恩師家人被斬首。

    這兩日,在牢獄中思過。

    回想起恩師的話,入獄也無需慌張,自會有人來營救。

    可朝中除了新皇,還有誰?

    “你回唐宋吧。”

    “……可以走了?”

    穀大用左右看看,小聲對著王簡道:“新皇說,下次朝貢,讓呆子換個機靈的人來。”

    “……”王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