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龍鳳混合雙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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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東宮。

    此刻,弘治皇帝正在拿著荊條,狠狠地抽著朱厚照,抽了幾十下,似乎是抽累了,便停下來歇一口氣。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東宮詹事府少詹士王鏊,在旁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勸道。

    然而,內心的獨白卻是,……

    抽!陛下狠狠地抽,累了換老臣來。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揍不成才!

    老夫教訓不了你,陛下還不能教訓你?

    陛下啊,老臣心裏苦啊!

    太子……不是東西啊!

    若出閣按百日算,太子便“病了”九十多日,僅剩的那幾日,不是在講堂上數腿毛,就是在數老夫的步數啊!

    明朝對太子有一套專門的教育製度。

    所謂太子出閣講學,就是接受正規教育的開始,擔任教育職責的講官中,不僅有詹事府的官員,還有內閣官員,所教皆大儒。

    每天必舉行講讀,上課通常是,上午先背誦私書wu經,下午再由講官講解。

    除了背誦《論語》《詩經》等書外,還要練習書法。

    朱厚照天生猴屁股,哪裏坐得住。

    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炎好睡眠,

    過得秋來冬又到,收拾書包過大年。

    教了一年,王鏊的發際線便掉光了。

    若是可以調到六部當官,他立即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陛下對他托付重望,將唯一的兒子托付到他手中,他又豈能一走了之。

    前日更是不像樣,竟然連病假也不請了,偷偷溜出宮去。

    王鏊自知再隱瞞,必將釀成大禍,便告知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又抽了十下,大口喘著粗氣,目眥欲裂地道:“身為儲君,若安天下,必須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者,上治而下亂者,你不讀書,又如何知道這些道理?將來如何治理江山!”

    咆哮聲響徹東宮,朱厚照瑟瑟發抖,身子微微抽搐一下,不敢正視弘治皇帝的眼睛,怕招來更多鞭子。

    劉瑾那狗東西,讓他請母後,竟然半天不回來。

    跑慢一步,本宮就多挨一下抽,本宮定不饒他!

    弘治皇帝見他不語,又不敢抬頭看自己,便知道是死不悔改了。

    “你說!為何!不!讀!書!”一字一鞭,弘治皇帝抽得很有節奏感。

    被抽得欲生欲死,朱厚照不服氣地叫喚道:“孩兒覺得,聖人說的道理狗屁不通,一時說男子漢大丈夫,寧折不屈,一時又說,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兒臣在想,聖人是不是抽風的時候說的,到底哪句話為對,哪句話為錯!”

    “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陛下別打了……別打了啊!”王鏊泣不成聲。

    仿佛刺激了弘治皇帝一樣,他又暴跳如雷揮起鞭子:“孽畜,那是……那是叫你看情況行事!不肖子孫啊!”

    朱厚照痛苦又不服地道:“哼,父皇說的話便是對,孩兒說的話便是錯,沒人敢罵父皇,卻都來罵兒臣,兒臣當你的兒子,兒臣才委屈呢!”

    正在這時,張皇後從坤寧宮趕來,看得出來走得很急很累。

    在太監劉瑾的攙扶下急匆匆進門:“陛下住手!厚照犯了什麽錯,竟要這樣抽打他,普通人家也下不去這麽狠的手。”

    “母後……”朱厚照努力擠了半天,才擠出一丟丟淚水。

    牟斌回宮繳旨,聽聞東宮傳出殺豬一樣的嚎叫聲,一個急衝進門,見了弘治皇帝便跪地道:“臣查清楚了,太子去了嚴府,說是抓陛下的禁臠,要將陛下的奸情……昭告天下!”

    氣氛凝滯了一下,

    張皇後發出咆哮一般的聲音:“拿鞭子來!”

    弘治皇帝身子一緊,問道:“皇後……要幹什麽?”

    張皇後:“臣妾和陛下一起打!”

    頓時,東宮又傳出很有節奏又不可描述的龍鳳合鳴。

    京城這幾日,臘肉有些供不應求,讀書人到考官家裏投門刺,總不能空著手去,拿著臘肉當禮物,行了束脩之禮,關係心中有數。

    秀才們在禮數上總是無師自通,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考官不收,也還能自己補補不是?總歸不會吃虧。

    嚴恪鬆沒悶在書房著書,與自己的名聲相比,自家兒子的功名更重要一點點。

    嚴恪鬆見他也不著急,勸道:“成錦啊,宦海沉浮,獨木難支,為父當年便是拜了謙翁門下,得以施展許多抱負,得了編修很多重要典籍的機會,王鼇是太子之師,如今擔任了考官,日後前途定然不可限量,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你難道不懂?”

    王鼇是弘治年間極為有名的重臣,弘治年間升到了吏部右侍郎,正德年間入閣,位高權重!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個明朝文臣之宗的老師丘濬,丘濬不僅位極人臣,也是明朝有名的大儒,曆經四朝,對明朝的貢獻極大,三朝皇帝都對他禮敬三分。

    道相同,則可相與謀。

    對於擁有同樣抱負的人,在仕途上總喜歡抱團。

    丘濬和王鼇都是有名的清直名臣,即便清高淡泊的讀書人,也會在科舉之前爭相拜訪一些清直的官員,與同流合汙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是出於敬仰之意。

    老爹不知道的是,自己在有意無意向他請教的過程中,得了答案,還全都背得滾瓜爛熟了。

    從半年前開始,嚴成錦就隔三差五向自己老爹的請教,而請教的問題,都是鄉試和會試的考題。

    如今同一道題目,他已經收集了三個以上的破題之法。

    八股文難,大儒也很難在在規定的時間內把題按格式做出來,普通人甚至連題目都未必能看完。

    老爹雖著文多年,有時候也要花一天的時間,才能給他答案。

    所以他早早做了準備,如今早已滾瓜爛熟。

    但他卻從未向教書先生請教,避免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中,自家老爹當然是不會泄露出去的。

    去投王鼇的門刺,考不上倒是沒什麽。

    要是考上解元,就有鬻題的嫌疑了,他可是準備三元中第的。

    “兒子這就出門,拜訪王鼇大人。”為了打消老爹的顧慮,嚴成錦讓春曉給自己換了一身幹淨的儒裳,何能提著臘肉,在自家老爹欣慰的目光下,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