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邊總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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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邊總製的大帳,駐紮在寧xia城外,大帳裏,擺放著一張寬大的桌案,上頭有一副大大的河套輿圖。

    桌案兩旁,是兩個兵器架,地上鋪著江南製造局做的綢緞子。

    帳裏溫度,全靠中央一盆熊熊燃燒的火,上麵擱置著燒水的銅爐。

    嚴恪鬆剛到邊塞,就來了將軍的大帳,此時還沒見到王越。

    大帳外頭,一個身著戎裝的威武老者健步如飛走來,門口的護衛把帳門掀開,他徑直走入賬中。

    嚴恪鬆知道,他就是在邊塞抗擊虜寇的大將,大明軍神王越了。

    與凶悍的武將不同,臉上有幾分儒雅氣息,並非全是殺伐之氣,卻也威武不凡。

    嚴恪鬆站起來行大禮:“見過總憲大人!”

    王越不語,走到桌案後,脫了鎧甲坐下,始終未曾看他一眼,拿下鐵板上的銅壺,才道:“敵虜擾邊,陛下何意?”

    “主動出擊,舉兵抗虜!”嚴恪鬆道。

    “為何派你來?本將聽說,你是翰林編修,剛升了都察院禦史,在太子的舉薦下,才來的邊陲,本將奉勸一句,若是想效仿本將,恐怕光會討好太子,還不行。”王越道。

    嚴恪鬆身為編修,整理和編寫過前朝的史事,自然對王越非常了解。

    王越在前朝功名赫赫,但是改朝後,雖受弘治皇帝起用,卻飽受世人詬病,一切都是因為前朝的宦官汪直。

    汪直是前朝惡名昭彰的大奸臣,名聲不好,王越與其廝混,自然也敗壞了名聲,王越的赫赫戰功,多不被翰林編修們記入史中,即便記錄也隻有寥寥幾筆。

    同樣,王越對本朝的編修和言官,可謂是非常痛恨,但也無可奈何。

    嚴恪鬆道:“大人誤會了,說實話,下官也不想來,但太子非要舉薦臣,所以,厚著臉皮來聽總憲大人的差遣!”

    “今日無事,我就不留嚴大人坐了,明日若你身體還扛得住,就來軍門議事。”王越道。

    塞外異常的冷,嚴恪鬆是讀書人,身子骨弱,未必扛得住。

    很多從京師來寧xia邊陲的監守太監,第二日就病倒了,王越並不看好他,打仗更純屬扯淡。

    嚴恪鬆仍然恭敬地行了一禮,回到被安排好的賬中。

    天寒地凍,帳裏很冷,幸虧有裘衣和大麾在身,被子是羊毛拚湊縫起來的襖子,房管事在一旁整理行李,鋪床。

    嚴恪鬆捂了捂大麾,靴子裏濕了,脫了鞋,腳靠著炭爐,身子才暖和了許多。

    身體暖洋洋的時候,他不由掛念起了乖巧懂事的兒子。

    “我兒說過,想他便打開包裹,不知是什麽竟如此輕盈……”

    嚴恪鬆路上都沒來得及看,打開了發現,這些包裹裏,是用衣服包裹起來的信函,有很多封。

    紙上寫著一行小字:以下信函,視情況親啟。

    還有選擇?

    信函甲:王越熱臉相迎,則親啟此信

    信函乙:王越冷麵相迎,則親啟此信

    嚴恪鬆想了想,今日王越對自己的態度不好,總是冷著臉,不喜他到來。

    便打開了冷麵相迎的信,隻見信中寫到:爹可安心留在軍中,勿要多問,隨軍出征時,可繼續打開剩餘信封。

    信下角還有兩個小字:看過即焚,勿留。

    剛才打開的是信函甲,信函乙還沒開呢,燒了豈不是可惜。

    嚴恪鬆好奇地打開信封乙,隻見信中寫到:性命危矣!速速離開!

    嚴恪鬆徹底懵了。

    為何冷麵是安全,熱臉反而危險?

    他實在想不明白,難不成王越還敢殺了他不成?

    嚴恪鬆來不及想,因為帳門外有人影,連忙把信丟到火爐裏,燒了。

    一個身披鎧甲的將領走進來,對著嚴恪鬆道:“末將是延綏副總兵彭清,大人從京師來,必定不習慣軍中生活,末將給嚴大人再送一些粗厚的幹柴,晚上可燒久一些,若有其他事,傳喚末將的親軍即可。”

    嚴恪鬆站起身來,躬身道:“多謝將軍好意!”

    離開嚴恪鬆的帳篷,彭清回到總帳,王越便問道:“他睡了?”

    “嗯!總製大人為何讓末將去探查嚴大人,難道,他是敵虜的間隙不成?”彭清問。

    “沒事,你去睡吧。”

    這幾日,王越暗中觀察嚴恪鬆的動向,嚴恪鬆除了在帳篷裏烤火,便是在帳外巡營,不多與人攀談,就算軍議,也隻是在一旁聽著。

    他這才放下心來。

    …………

    嚴府,

    嚴成錦估計老爹已經打開錦囊了,其實此行凶險,反倒不是虜寇,而是王越。

    正所謂,狗改不了吃屎。

    王越在前朝時,賄露了大太監汪直和梁芳,和成化朝權盛一時的太監們稱兄道弟,尤其是汪直,王越還帶他打過勝仗,威寧伯就是那時候封的。

    到了弘治朝,王越還是改不了和宦官稱兄道弟的壞毛病,又賄露了司禮監大太監李廣。

    李廣是藏匿在弘治朝的大tan,東窗事發後,牽扯出王越,王越擔驚受怕,竟然憂患死在了歸京的路上。

    王越領兵打仗,常常出謀劃策,所以猜疑心很重,頗有司馬老賊之風。

    這次朝廷派老爹去,老爹是什麽官職,都察院禦史,都察院都禦史是幹什麽的?專查貪官汙吏!

    陛下竟然派一個沒有打仗經驗的禦史去前線,王越能不做賊心虛?

    要知道史上李廣的事東窗事發時,他可是被自己活活嚇死了呀。

    因為疑心太重,陛下的聖旨還沒到呢,王越各種腦補,越想就越害怕,最後自己把自己給揚了。

    像王越這等狂傲之人,被別人阿諛諂媚慣了,正常情況下,自然不會給別人好臉色看。

    冷臉是常態,熱臉反而有問題。

    在邊界隨便找個理由,把老爹坑死了,最後再給老爹請個英烈,天高皇帝遠,誰又知道。

    風險越大機遇就越大,這話是有道理的。

    俗話說得好,搏一搏……

    嚴成錦在賭,老爹去邊陲雖然有立功的機會,但也有被王越坑死的可能。

    既是機會,也是考驗!

    當然,王越和司禮監李廣的勾當,還隻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