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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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揚州刺史跪在地上的聲音驚醒了淮陰侯,他愣愣地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的揚州刺史,又環視了一圈周圍紛紛跪下道禮的衙役和百姓,目光最後才回到楚珺身上,“太女?”
元琅一腳就揣在他小腿上,“還不跪下!”
淮陰侯腿一彎就跪下了,“太……太女?”
楚珺收起臉上所有的表情,擺出十足的威儀,“怎麽,侯爺方才沒罵夠?”
淮陰侯像是才反應過來,“我……哦不,臣,臣不敢……”他自己都覺得這話無力,不敢?不敢剛才也罵了。
楚珺看都沒看他,先抬手示意其他人起來。
揚州刺史頗有眼色,不知從哪裏弄來三張坐榻,叫人搬到楚珺三人身邊。
楚珺瞥了他一眼,撩袍跪坐下來,衛珩元琅跟著坐了。這時,淮陰侯還在地上跪著。
淮陰侯不像湖州刺史金榭,自己本身就是個渾的,在揚州橫行慣了,又跟二皇女的夫家榮安侯府搭著親,在楚珺麵前還存著幾分底氣。在楚珺幾人落座的時間,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先入為主,把事情從他剛才辱罵太女的舉動上撇開。
待楚珺坐定,還未開口,淮陰侯便喊起冤來。“臣不知臣的兒子犯了什麽大罪,落得橫屍街上的下場,今日之事若不能善了,臣恐無法麵對列祖列宗。臣鬥膽向殿下一問,想來殿下公正,一定會給臣一個交代……”
看來這淮陰侯真是仗著榮安侯作威作福久了,現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有膽子說讓自己給他交代這種話?
元琅早就聽不下去了,“交代?淮陰侯,你知道你兒子幹了什麽好事?”他向楚珺一揖,告罪道:“請殿下先恕臣不敬之罪。”
楚珺暗笑他還真配合,麵上依舊繃著,“恕你無罪。”
元琅轉向淮陰侯,冷著臉道:“你那嫡子,在街上攔下太女殿下和世子二人,對著太女就喊‘美人’,言語輕薄,還想動手動腳,末了還叫人要直接殺了世子,拖走太女。世子哪容賊人動太女,便一劍抹了你兒子。就這麽回事,小爺給你交代清楚了,現在你能回去麵對列祖列宗了吧?”
楚珺暗道,阿琅這張嘴真是逼死人不償命。
淮陰侯被元琅頂得臉都白了,可還是強憋著一口氣,“殿下,臣子有罪,殿下可交官府處置,如何能私自處置,縱容世子殺人?”
楚珺見淮陰侯不敢對上元琅,隻一味向她發難,眼神一暗。
還真是人善被人欺,柿子撿軟的捏啊。
“官府?若官府管得了,他還能欺到本宮頭上?本宮身為儲君,自問代父皇處置一兩個亂臣賊子的權力還是有的。淮陰侯三子欺辱本宮,藐視天威,按律當斬,本宮便是處死了他,又如何?”
淮陰侯沒想到這太女一點也不怵,言語如此獨斷,不由叫道:“殿下!你如此行事,一定會遭百官彈劾,被天下詬病,身為儲君不仁不厚、獨斷殘暴,太女的位置如何坐得穩?”
還敢這樣威脅她?要是個性子綿軟些的,恐怕還真叫他給唬住了。
楚珺冷笑道:“淮陰侯還真是有心啊,這會子都自身難保了,還擔心本宮的位子坐不坐得穩?”她轉向元琅,“小王爺,剛剛他說本宮什麽來著?”
元琅擲地有聲,“他辱罵殿下‘賤婦’!”
楚珺頷首,轉向衛珩,“按大興律,當如何?”
衛珩麵無表情,“欺君犯上,藐視皇族,當斬。”
楚珺又頷首,“淮陰侯,你聽見了嗎?”
楚珺剛殺了他兒子,淮陰侯知道她可不是隻用言語嚇唬人的,大驚失色,“你敢濫用私刑?”
楚珺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濫用私刑?且不說這是不是私刑,本宮連你頭發絲兒都沒碰上一根,你就這麽大一頂帽子扣上來,本宮若不遂了你的願,還真對不起你這張嘴。”
“你……本侯是榮安侯的姐夫,你不怕盛安公主與榮安侯得知,奏報回京,定你一個目無君上嗎?”
楚珺按了按鬢角,“目無君上?說到目無君上,還要數剛才當街辱罵本宮的侯爺啊。說起來,侯爺是有爵位在身的人,就是真斬,為了顧及勳貴臉麵,也是暗中處決。可侯爺當街辱罵本宮,可曾顧及皇家臉麵?天威浩蕩,當寬則寬,當嚴必嚴,既然侯爺大庭廣眾之下罔顧天家顏麵,本宮也隻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處置了侯爺,讓百姓都知道,我大興律法如鐵,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元琅眼睛一轉就知道她要幹什麽,朝揚州刺史一指,“你,還不趕緊從府衙整一長條凳來,再叫幾個行刑手來,帶幾根府衙裏的大棍!”
揚州刺史已然見識到太女是個什麽脾性,雖然對淮陰侯有同情,但也隻是同情而已。這會兒元琅吩咐,他片刻也不敢耽誤,很快帶著人和長凳來了。
淮陰侯此時是真有點害怕了。
元琅是個祖宗,也隻是折騰而已,還不至於真整死整殘了誰,可這太女是個心黑手黑的啊!他現在倒覺得元琅有幾分可愛了。
問題是他似乎沒注意,吩咐人帶刑具來的可是元琅啊。
楚珺親自開口吩咐,衙役沒有敢不聽從的,直接將淮陰侯提起來摁在長條凳上。
楚珺對淮陰侯的求饒充耳不聞,“先打上五十棍,小懲大誡。”
淮陰侯聞言,差點沒當場暈死過去。
五十棍還是小懲大誡?而且,當街行刑,精神上的懲罰遠遠大於身體。皇帝對朝臣最嚴厲的責罰,也莫過於廷杖了。
揚州刺史抹了把頭上的冷汗,愈發慶幸有淮陰侯這個靶子衝在前麵,免了自己一場滅頂之災。對淮陰侯那點微不足道的同情也不知飛哪去了。
於是,在周圍一眾百姓的注視下,府衙的棍子接連落在淮陰侯身上。在他的慘叫聲中,楚珺接過揚州刺史捧上的茶,一邊注視著衙役行刑,一邊喝起茶來。
在鄭三聽到她提到太女,口道“太女不過是個皇女,又不是皇帝”的時候,楚珺就有拿淮陰侯府開刀的想法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些人總以為她是個親厚的,從沒把她當回事。也許是天高皇帝遠,也許是自認後台夠硬,也許還有什麽別的原因,讓他們生出這樣的想法。那她就讓這些人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麽脾性,她這個太女,跟一般皇女到底有什麽區別。
皇帝是君,太女是儲君。除此以外,天下都是臣民。
她要讓這些紛紛亂亂的勢力知道,一般皇嗣的身份,跟她這個太女的差距。太女這個稱呼,不是隻叫起來不同的。
當然,她也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把今天的事鬧大,並不隻是為了出氣。她也是想好了後招的。元紫琰能算計她,她自然也能給元紫琰下套。
五十棍子堪堪打完,淮陰侯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楚珺起身,看也沒看他一眼,對周圍一直沒散去的百姓朗聲道:“諸位百姓看到了,本宮對這種仰仗爵位就敢作威作福、欺壓百姓的勳貴深惡痛絕,一旦發現,絕不姑息。今日淮陰侯父子是撞到了本宮手上,本宮才知這揚州城也沒看起來那麽太平。按大興律,民告官要先杖二十,本宮今日就私自做主,免了這二十杖,諸位百姓有什麽冤屈,往日的近日的,都可往揚州府衙狀告。本宮今日哪兒也不去了,就在揚州府衙等諸位。”
本來有些被楚珺狠厲手段嚇到的百姓們,這下大為觸動,紛紛跪地叩首,山呼太女英明,哪裏還會覺得她手段殘忍?覺得她大公無私、一心為民還來不及。
直到楚珺離開,淮陰侯府的人才敢上前,將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淮陰侯抬回去。
不到一刻鍾,淮陰侯三子上街調戲太女,反被太女夫君殺了,淮陰侯聞訊尋釁、當街辱罵太女,被太女在街上打了五十棍的事,就傳得全揚州城都知道了。
楚珺果如所言,在揚州府衙的公堂上坐了一整天。
開始百姓們都在觀望,沒有人敢真的告狀。直到快中午,才有一個妻子早就去世、唯一的女兒又被鄭三糟蹋死的老漢大著膽子遞了狀紙。
按老漢的話說,他一個無牽無掛的老鰥夫,就是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沒想到太女竟然親自見了他,收了他的狀紙,還賞了他不少銀錢。那銀錠子底下都刻著官府的記號,讓想打這筆錢主意的人都望而卻步。
那老漢捧著銀子都快笑傻了,出來就誇太女長得好看,心地更好,像九天玄女似的,惹得街上的人都笑他傻。
有這個老漢開頭,百姓們才漸漸放開膽子,紛紛帶著狀紙來到府衙。酉時前後,府衙門口還排著長隊。
折騰了一天,楚珺有些困倦,衛珩見了,硬是把她趕回江寧侯府休息,自己則留在府衙繼續接受狀告。
早上的事百姓都看見了,知道這位是太女的夫君,也是個手段強硬不姑息權貴的,都很放心把訴狀遞給衛珩。
這頭楚珺回了江寧侯府也沒歇著,跟元墨玨仔細將事情都講了。
元墨玨也聽說了早上鬧的沸沸揚揚的事,這會兒終於聽當事人把元紫琰可能參與其中的彎彎繞繞都分析了一遍,心裏明鏡似的,“估摸朝中很快就會有動靜了。”
楚珺頷首,將元紫琰的後招進行一番猜測,把需要元墨玨幫忙的事交代了。元墨玨應道:“你放心,我這就寫信給舅父,禦史台知道該怎麽做。”
楚珺道:“等懿軒把今天百姓遞上來的狀紙帶回來,你跟信一起送到許大人手上。”
元墨玨一聽就知道她想幹嘛了,笑道:“二皇妹磨快了用來傷你的刀,讓你一個虛晃就掉轉了方向朝她去了,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楚珺晃著腦袋,“那是,今兒這件事一出,非得叫全天下都知道我是個睚眥必報的,在平都行事,自然也要符合我這性格啊!”
題外話
總算是痛快了一回。女主自此要相繼激活“權謀”“威儀”“隱忍”等諸多帝王天賦技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