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四麵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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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章

    匆匆趕來的太倉令看到的就是太女負手站在船艙邊、世子一臉冷峻地站在太女身後的場景。他已經聽說了發生的事,本就嚇得一頭冷汗,這會兒看見太女如此,更是三魂去了七魄,差點一個跟頭栽倒。“殿、殿下!”

    楚珺沒有回頭,“東渭橋倉還有多少能調運的糧食?”

    “回、回殿下,若沒有陛下調令,最多……最多五千石……”

    楚珺長歎一聲,“意之,開東宮倉吧。把所有儲糧都運到這兒來。”

    “是。”孟藹抬眼看了看楚珺,“可是,殿下,就算是東宮倉所有的儲糧……也還差得遠啊。”

    “本宮知道。有多少補多少吧。”楚珺回頭看了太倉令一眼,“二十萬石賑災糧出了問題,本宮是跑不了了,太倉署和戶部倉部司的所有人都等著掉腦袋吧。”

    太倉令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殿下!”

    楚珺回過頭不看他,“別叫了,本宮現在是自身難保。離開船的時間還有一天,且看看能湊來多少糧食吧。”

    太倉令戰戰兢兢道:“殿、殿下,不然……開宮城太倉吧……”

    “住口!”楚珺猛地掃向他,眼神鋒利,“開掖庭宮太倉?那本宮還折騰什麽,直接稟明父皇再要二十萬石糧食算了!”

    太倉令瑟縮地跪在地上不敢再言。

    楚珺也不管他,就任他在那跪著,轉身走到了外麵甲板上。衛珩和孟藹跟著出來。

    孟藹道:“殿下,東宮倉搬空了也隻有五六萬石糧,還差得遠啊。”

    楚珺道:“開東宮府庫,買糧,能買多少買多少。”

    這辦法根本就是杯水車薪。這一點楚珺和孟藹都心知肚明,但誰也沒說出來。“是,殿下。”

    “等等!”

    “殿下?”

    “皇商柳家在京中有糧號嗎?”

    孟藹遲疑了一下,“臣不敢確定,但應該是有的。”

    “查,看柳家糧號是哪家,先買柳家的糧。”

    “是。”

    孟藹轉身離去,楚珺身形一晃,衛珩忙伸手扶她。她攀著衛珩的胳膊才勉強站著。“要說還有誰能這麽短的時間湊夠二十萬石糧食,也隻有皇商柳家,可現在柳嬪娘娘被關在宮裏,青璿也出不來……二皇姐真是好一招連環計!我那日為何沒有把所有船隻都檢查一遍!”

    可那日楚珺匆忙回京,正是因為聽說柳嬪和青璿出事的消息啊。

    衛珩聽見楚珺聲音都有些嘶啞了,心裏難受,但他知道此時最無力的就是安慰,能想到辦法解決問題才是關鍵。他飛快閃過無數念頭,最終開口道:“雍州折衝軍府果毅都尉吳緘你是知道的。不若,我請他幫忙,開雍州鎮戍倉……”

    “不可!”楚珺一口否決,“雍州鎮戍倉是軍倉,絕不能擅動。”

    衛珩沉默了一會兒,“雖然擅自動用軍倉是死罪,但還能比二十萬石賑災糧出問題更嚴重?”

    楚珺也沉默片刻,“吳緘本與這件事無關。我不想再牽連任何人了。”楚珺看向衛珩的眼神沉寂,“阿珩,這件事要是按不住,你會是頭一個被我牽連的……”

    “說什麽呢!”衛珩握著楚珺的手猛地一用力,“跟我還說牽連?把我當外人不成?”

    楚珺笑笑,隨即笑容就變成了苦笑。“這一回……恐怕真是栽了。阿珩,要不你琢磨琢磨,父皇會怎麽收拾我,我也好有個準備……”

    衛珩眉頭微皺,“還沒有到最後一刻,怎麽就能放棄?你別說了,我這就去雍州。”衛珩擺手止住楚珺要說的話,“你放心,我會把事情處理幹淨,盡量牽扯不到吳緘身上。”

    楚珺拽住他,“你要自己背這個罪名?”

    衛珩一笑,“你也說了,就算我不背,你受罰我也是跑不了的。不如賭一把。”他拍拍楚珺的肩膀,“再說,還不一定被發現呢,說不定我們就是在自己嚇自己。隻要撐過這次,咱們有的是辦法把雍州鎮戍補上。”

    楚珺皺眉,沉默半晌。就在衛珩要再開口勸她時,楚珺忽然道:“來人!”

    站在稍遠處的衛仁身形一掠,在楚珺麵前跪下,“殿下。”

    “傳令孟藹,派東宮衛率將所有負責裝船的、接近過運糧船、接觸過賑災糧的戶部官員全都傳到這裏來!誰敢不從,直接動手把人抓來,一個也不許放過!”

    “是!”衛仁一抱拳,轉身離去。

    衛珩眉頭微舒,笑笑道:“想通了?戶部你能對付吧?”

    楚珺回以一個笑容,“你放心去雍州,戶部我能收拾。”她的笑意裏多了一分森冷,“就算是想搞垮我,我也得拽幾個墊背的!”

    東宮。

    “幹什麽的!”把守在東宮府庫方向的侍衛將茯苓攔住。

    “我是殿下的近身侍女,來庫房取件殿下要的東西。”

    侍衛將她打量一番,“今日府庫有要事,除非有殿下手令,否則一概不許出入!”

    “這樣啊……”

    “快走快走!”

    “那好吧……”茯苓沒有多停留,轉身走了。

    茯苓用餘光掃了一眼身後,腳步不停,徑直回廂房去了。過了一會兒,廂房後窗微一動,看起來沒有任何異狀,就像是被風吹動了一下似的。

    茯苓悄無聲息地來到宮牆邊,將一張紙條從宮牆底下的排水洞中遞了出去。

    一直盯著她的人不知是誰派來的,是太女發現了什麽……還是世子?不過那人身手不算極好,避開他還是可以的。幹脆裝作什麽也不知,免得打草驚蛇……

    “你在這做什麽?”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茯苓猛地抬頭,看到來者又放鬆下來。“我在什麽地方,做了什麽,沒有跟你匯報的必要吧?”

    陳易依舊麵色平靜,“我隻是不想你壞了我兄長的事。畢竟,你家主子與我兄長目前還在合作。”

    茯苓輕蔑一笑,“你兄長?你兄長現在不過是一條喪家犬!”

    一抹怒意從陳易眼中閃過,然而微不可察,看上去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的平靜謙和,“我兄長怎樣還輪不到你置喙。你主子也不會因為你得罪我兄長。你好自為之。”說完,陳易轉身離去。

    茯苓瞥了一眼陳易的背影,“哼,還當自己是陳國的貴人呢。”

    七月初七辰時,灞縣東渭橋倉。

    楚珺看著底下跪了一地的戶部官員,極力控製才將洶湧的怒氣壓製住。不過,戶部倉部司的官員也都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太女隻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他們就已經嚇得要死了。

    楚珺的目光在最前麵跪著的戶部尚書張從身上多掃了幾個來回,張從就已經隱隱發抖了。半晌,楚珺忽然笑了一聲,底下一半的人嚇得跪不住,張從就更是差點癱倒在地。

    “怕麽?張大人?”

    張從這會兒哪裏張得開口?

    楚珺冷笑一聲,“張大人,你放心,就算是上路,你也不是一個人,多得是人陪你呢。還都是你平日裏認識的熟人,多好啊。”

    楚珺這話一出,抖的就不止張從一個了。

    “殿、殿下,事情不、不是這樣的,臣、臣等有罪、臣等疏忽……”

    楚珺的聲音驟然狠厲,“你把本宮當傻子不成!”

    張從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了一句話,就被楚珺這一聲嚇得再也沒了開口的力氣。

    衛仁忽然上前,在楚珺耳邊說了一句話。

    “匿名傳信?”楚珺眉頭略沉,“我看看。”

    衛仁遞上一封信。

    楚珺迅速看完,神色驟變。衛仁有些擔憂地道:“殿下……”

    楚珺飛快邁出幾步,避開戶部眾人,低聲道:“孟藹現在在哪?”

    “回殿下,孟大人此時應在京中。”

    楚珺語氣急促,“馬上飛鴿傳書,讓他進宮,以運糧船有漏水現象為由拖住父皇,絕不能讓父皇在今天見任何人!”

    衛仁一驚,“殿下,離開船還有將近一天時間,為何現在就要告訴陛下?這不是……”

    楚珺將那封信遞給衛仁。

    “消息泄露,盛安公主知賑災糧有異?”衛仁猛地抬頭看向楚珺,“殿下,這……”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消息是真,必須馬上拖住父皇,不能讓二皇姐或者她的人見到父皇。寧可本宮自己把事情捅出來,也不能讓盛安公主在父皇麵前告狀。”

    元紫琰以棄戶部為代價,布了這麽大一個局,就是為了拉自己下馬,現在得到消息知道事成,必然會馬上進宮告狀,正好抓自己一個證據確鑿。

    這種情況,父皇就是有意偏袒都沒辦法,更何況父皇也不會偏袒自己。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件事從元紫琰口中出,入父皇的耳。不然就真的回天無力了。

    衛仁拱手,“屬下明白了。這就傳書孟大人,請他進宮。”

    楚珺點頭,“就說盛安得訊,他就知道在父皇麵前怎麽說了。”

    “是。”

    鴿子撲啦啦展翅飛上天空。楚珺抬頭望著鴿子消失在天際,長長舒了口氣。

    衛仁有些擔心,“殿下,孟大人能擋得住盛安公主見陛下麽?”

    楚珺搖頭,“不知道。隻是盡量多拖一會兒罷了。衛仁。”

    “屬下在。”

    “把戶部倉部司所有涉事官吏都看押起來,命東宮衛率嚴加看管。你隨本宮回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