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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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那隻手的主人似乎早有預料,往旁邊一避躲開楚珺紮來的簪子,反手就抓住楚珺的手腕,將她向外一拉。
楚珺抵抗不住那力道,隻好在倒出去的同時將手腕一翻,向下一壓,逼迫來者鬆手。
誰知來者似乎料到她會有此舉,在即將脫手的瞬間勾住她的手指將她向外一帶,楚珺不得不被從稻草裏拖了出來。
楚珺抬了一下眼就準備翻牆逃跑,卻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突然定在原處。
“玥玥……”來者微微張開雙手,臉上是雖是一貫的微笑,但眼裏的激動卻已經溢滿。
楚珺不過在原處定了一瞬,便一頭紮進那人的懷裏,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幾乎掛在他身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咳咳……”衛珩身後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少主,往後還有的是時間抱,眼下陳讚可快要過來了。”
楚珺這才看見廖辰星正站在衛珩身後,忙鬆開掛在衛珩身上的胳膊,但依舊攥著衛珩的手,“先走,路上慢慢說。”
衛珩點了一下頭,拉著楚珺離開了這戶人家。
陳讚站在隔壁院子裏,發現牆那頭就是楚珺常去的灶房,輕歎一聲。手下有人前來匯報:“公子,都找過了,沒有人。”
陳讚的視線停在院中一角有些淩亂的稻草堆上,“晚了,人已經走了。”
“公子,我們去追吧?”
陳讚哂笑一聲,“不必了。”
“公子,姑娘一個人走不了多遠,現在去追,一定可以……”
“她不是一個人走的,衛珩找到了她。”
“怎麽會!公子,我們……”
陳讚抬手止住了他,“走吧。即使她回去了,我們也還有事情要做。”
那人行禮後就退下了,陳讚卻依舊站在院子裏。有一人自後走上,“兄長,你應該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陳讚笑笑,“這話應該我來說才對。”他轉身麵對陳易,“現在她回去了,去過你口中說的、她應該過的好日子去了,眼下,麻煩的是我們了。你現在應該思考的是,若我的計劃全盤失敗,你會過什麽樣的日子。”
陳易無所謂地笑笑,“我最在乎的人都死了二十年了,我早就沒什麽好在乎的了。”
陳讚似笑非笑,“你倒是想得開。”
陳易笑道:“至於兄長你,我是一點也不擔心的,你總會有辦法的。”
陳讚笑出聲來,“我自己都沒把握的事,你倒是有信心。”他拍拍陳易的肩膀,“罷了,走了就走了吧,我知道留她不住。有些人錯過了,這輩子也無法挽回,我早該知道,卻要強求。”
陳易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這真不像你說的話。”
陳讚笑了幾聲,大步離去,聲音自前傳來,“那什麽話才像我說的,嗯?”
陳易看著他的背影,低聲道:“你應說,我早知如此,卻偏要強求。”
楚珺三人一路狂奔,趕到廖辰星安排好馬匹的地方,又上馬一陣疾馳,離開了湖州城。
廖辰星兩人帶到了城外一座小院。外麵看著不起眼,裏麵卻很是雅致精細,是瑤穀一貫的風格。楚珺與衛珩前後腳進門,衛珩卻在邁進門檻的時候一個踉蹌。
“怎麽了?”楚珺一把扶住衛珩。
衛珩長舒了口氣,直起身道:“沒事,不小心絆到了。”
楚珺扶著他沒有放手,一路將他扶到屋中,然後將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被門檻絆到?這種理由連傻子都哄不住吧?
衛珩見她一臉的不相信,無奈歎了口氣,“真的沒什麽。”
“我聽他這句沒什麽聽了不下五遍了。”跟著進來的廖辰星道。他不顧衛珩阻止的眼神,接著說:“聽到你墜河的消息,這小子一時內息全亂,當場就吐了血,要不是宗主見了他瞧出不妥,還想瞞著。後來又根本沒有調息修養就直奔陝州,到陝州忙了幾天,又跟我馬不停蹄地趕到湖州,當初的小毛病如今都拖成內傷了,剛才那樣沒命地跑,不氣息不穩腳步虛浮才怪。”
楚珺二話沒說,直接拉起衛珩的手腕就要摸他的脈象。衛珩欲抽回手,被楚珺死死拉住。
“沒什麽大問題,我自己的狀況我自己還不清楚麽……”
“阿珩。”楚珺聲音低沉地打斷他。
衛珩隻好認輸,“好吧好吧,是我自己沒在意,以後不會了。不過,除非你保證不再像這次這樣嚇我。”
楚珺不用想也知道,聽聞自己墜河,衛珩一定是三魂去了七魄,要不然也不至於當即吐血……“我保證。”
廖辰星走上來,為衛珩把了把脈,“唉,現在的年輕人,一點也不顧及還有老人家在場。還有,你這傷就好好養著吧,按時吃藥,一路上別再用內力了。不然……”
當著楚珺的麵,衛珩忙應道:“我一定聽廖先生安排。”
廖辰星看了兩人一眼,“現在的年輕人……唉!我去準備車馬,你倆自己看著辦吧!”
楚珺與衛珩相顧無言半晌,衛珩忍不住先笑了。
楚珺故意板著臉,“笑也沒用!你這麽不好好照顧自己,我還是會生氣的。”
衛珩依舊笑著,“說到沒照顧好自己,咱倆可是半斤八兩。”
楚珺抓抓頭發,“我那完全是個意外……哎呀,人家好不容易逃出來,你就別再提掉河裏的事了,那河水可冷了……”
衛珩想,自己對著她真是半點脾氣也沒了。夫綱這種東西,駙馬應該是沒有的吧……
湖州通往京畿的官道上,有一隊拉著各色貨物的商隊,中有幾輛很不起眼的馬車,散落在隊伍前後和中間。
楚珺和衛珩正坐在其中一輛馬車中。趕車的不是別人,正是廖辰星。他雖坐在外麵,車內衛珩和楚珺說話得聲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這邊經過就是這樣。平都情況如何?”
“平都都亂成一鍋粥了。”衛珩輕歎一聲,“盛安公主一派以太女薨為由,主張重新立儲,在朝堂上和禮部、刑部、兵部幾位尚書爭得不可開交;私底下與榮安侯還拉攏了禁軍十二統領,連同金吾衛排布在宮城內;甚至在山南道的梁州都督馮征也沒閑著,近來竟有調兵的跡象。”
楚珺挑眉,“二皇姐這是要步三皇姐的後塵啊。”
衛珩道:“她自視甚高,可一點也沒把自己跟隱太女相比。”
楚珺心想,衛珩此時稱元引珂為“隱太女”,可真是有幾分諷刺的意味啊。
“對了,還有件事,你聽了可沉住氣。”
楚珺不是個沉不住氣的人,需要衛珩這麽叮囑,恐怕事情很嚴重。“你說吧。”
“盛安公主在前朝鬧騰,禎妃在後宮也沒閑著,在陛下麵前再三諫言,說該考慮樂定公主的婚事了。”
楚珺的氣息一下子沉了下去,“我來猜猜……她是不是還提供了幾個人選,好巧不巧、又都跟寧福大長公主沾親帶故?”
衛珩輕歎一聲,“正是。”
“真有她的!”楚珺一時怒上心頭,“爭權奪利不擇手段毫無底線,這都是誰教的!父皇可沒教過我這些!”
衛珩不好說元紫琰什麽,轉而道:“你離京之前,柳嬪娘娘因為那件事被禁足,在宮裏就說不上話了。你又出了事,我們都忙著找你,旁的一概顧不上,禎妃也正是看到這個時機,才敢這樣明目張膽。不過陛下一眼就能看出禎妃的用意,也應該不會這麽快就遂了禎妃的願。”
“希望如此……”楚珺道:“對了,翡扇和韓胥呢,我不見了,他們可倒黴了吧?”
衛珩道:“你一出事,陛下就把隨行東宮屬官全召回去了,後來我們在你墜河下遊發現一具穿著你衣服的屍體,東宮衛率運送屍體回京,翡扇則一直留在陝州,多虧了她在你失蹤後及時應對,這才讓我們有找到你的線索。”
楚珺很是感慨,“那她人呢?我怎麽沒看見她?”
衛珩道:“得知你在湖州,我和廖先生趕過來,她便回京了。你別忘了,京中可還有一位呢。”
楚珺明白他說的是長寧王元引璋,點點頭沒再問。
衛珩道:“還有一件事,關於你墜河……”
衛珩隻說一半,楚珺就知道他要說什麽,“對,我是被推下去的,那時我身邊跟著的,隻有茯苓一個。”
衛珩點頭,“你離京前說的東宮的奸細,想來就是她無疑。我想,此茯苓非彼茯苓,她應該早就不是那個從武國公府跟出來的侍女了,真的茯苓,恐怕早就……隻是不知,茯苓是什麽時候被盛安公主換掉了。”
楚珺想到一件之前沒在意的事,“我接手賑災一事前,茯苓曾以回家看望重病母親為由向我告假,那是她唯一一次離開東宮。應該就是那次了。”
衛珩道:“等我趕到陝州,茯苓早就不知去向了。翡扇說,事發後她都不曾見過茯苓。”
楚珺道:“她怎麽敢還留在那兒?肯定是回去向二皇姐複命了。以二皇姐的行事手段,會不會留她活口還兩說呢。且不說這個了,現在還是趕回平都要緊,我怕時間久了,東宮眾人都要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有什麽不測。”
“說到東宮,我不在,隻有孟藹一個人主事,他還要隔三差五到永濟伯府去,若不是有韓胥從旁協助,也不知他撐不撐得住。”
楚珺聽了這話反而放鬆了,“孟意之果然是聰明人,這時候還能堅持去給永濟伯府上的謝微授課。放心吧,他抓住永濟伯府,永濟伯謝選就不敢不幫襯東宮。”
衛珩一聽,也明白過來,“說的是。我看我們幹脆就從山南道回平都,看看馮征在山南道究竟做了些什麽。總之,不論盛安公主如何在平都折騰,絕不能讓馮征的梁州府軍成了叛軍。”
楚珺道:“我突然想到一個人,能把馮征死死按在山南道。”
衛珩略一思考,“涼州都督馮銳?”
楚珺一笑,“正是馮世叔。”
衛珩也笑了,“看來褚風和衛仁又有得忙了。”他想起什麽,從襟內摸出一物遞給楚珺,“這個給你。”
“什麽?”不年不節的,自己又剛脫險,楚珺不覺得衛珩會送她什麽禮物。
“這是……”楚珺眼中露出失而複得的驚喜光芒。
三年前,楚珺與衛珩時隔多年第一次相見時,衛珩送了楚珺一隻親手雕刻的白玉小馬墜子作為及笄禮。楚珺特別喜歡那小馬討喜的樣子,一直貼身戴著,確定自己對衛珩的心意後,更是從不離身。
脖子上的東西按理說是不會丟的。可上次墜河醒過來後,身上所有的配飾都不見了,包括這隻小白馬。為此楚珺還難過了許久。
“我以為是墜河的時候丟了!怎麽會在你這兒?”
“東宮衛率在你墜河位置的下遊發現一具穿著你衣服的屍體。這是在屍體身上找到的。”
一想到有奇怪的屍體穿著自己的衣服帶著自己的首飾裝作自己的樣子,楚珺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不過……當時衛珩看到這隻白馬墜子,一定嚇死了吧……
楚珺握了握那白玉小馬,將它重新戴在脖子上。
“可別再弄丟了。”衛珩看著她將墜子放進領口。
“再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