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大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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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章

    “臣馮征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佑王殿下,殿下萬安。”

    楚珺仔細打量一番三人表情,“起來吧。”

    馮征道:“臣有罪,不敢起身,請陛下發落。”

    楚珺也不管他,衝那個小男孩兒道:“你過來。”

    小男孩看了馮征一眼,馮征點頭,提他起來,讓他過去。

    楚珺看了看小男孩臉上的傷,聲音溫和道:“你什麽東西掉到菡心池了?撈上來了嗎?”

    小孩子的畏懼之心沒有大人那樣重,見楚珺和藹,大著膽子答了話:“回這位娘娘,是我的金仙鶴掉進去了,我的金仙鶴可漂亮了,翅膀還會動,眼睛還會轉,別人家裏都沒有!”

    馮征聽了小男孩兒的回答,差點沒當場嚇暈過去,那隻金仙鶴恐陛下知道,這也就罷了,可他怎麽能稱陛下“娘娘”?完了完了……

    翅膀眼睛都會動的金仙鶴……不會是去年除夕賞給禎太妃的那隻吧……這馮家上下確實寵孫子。那金仙鶴就兩隻,是越州府尹金榭送進宮的。一隻以示安撫賞給了禎太妃,另一隻還在她兒子宮裏放著呢。

    而且這孩子也忒沒心眼了,張口便稱自己“娘娘”……楚珺笑笑,正要說話,一旁還拉著衛珩手的元彥昭開口道:“你怎麽能稱母皇‘娘娘’?母皇不是宮裏的娘娘,是皇帝!”

    小男孩看到說話的是剛才打了他的人,想張口辯解,卻又不敢,有些無措。身後馮征忙低聲提醒,“桓兒,要稱‘陛下’!”

    小男孩有些迷茫地眨眨眼,“陛下?”

    楚珺笑笑,“你叫桓兒?”

    小男孩的底氣回來一兩分,“我叫馮桓!爺爺、爹爹、娘親,還有姑奶奶叫我桓兒!”

    楚珺點點頭,“桓兒,你的金仙鶴撈上來了嗎?”

    “嗯……”馮桓有些委屈地癟癟嘴,“還沒呢……”他抬頭看楚珺,“陛下,我的金仙鶴在水裏泡壞了怎麽辦……”

    楚珺掃了元彥昭一眼。

    元彥昭心道:唉,母皇還是不高興自己打人了,要罰走自己那隻金仙鶴。正要開口,他突然想到來之前楚珺對他說過的話,便道:“我也有一隻跟你一樣的金仙鶴,一會兒叫人撈上來,若是你的壞了,我就把我的送你。”

    楚珺心中暗笑,這小子還真會活學活用。

    馮桓剛才被元彥昭揍了一頓,現在聽元彥昭這樣說,有些不信,“真的嗎?你……你要把你的送我?”

    馮征在後低聲喝道:“快謝過太子殿下!”

    馮桓從來聽爺爺的話,隻好有模有樣地朝元彥昭行了禮,“謝太子殿下。”或許是還不明白,剛才還能與自己打在一起的小孩怎麽就變成了自己需要行禮的對象,聲音有些委屈。

    楚珺心道:孩子倒是個聽話孩子,就是被教得性子有些魯直,沒什麽心眼。方才估計也就是著急自己的寶貝,壓根沒想著池子裏有淤泥,或者宮女會不會水、能不能撈到的問題,隻是一心要把金仙鶴撈上來。這孩子的性子,要不是在家是嫡孫,全家都寵著,恐怕在世家生存都難了點。不過,若是善加培養,日後或許是個猛將……

    馮桓還不知自己未來的命運就這樣被定下了,隻是見楚珺吩咐了人去撈自己的寶貝,便將被揍了一頓的事拋在腦後,高興起來,對楚珺就沒那麽畏懼,一時打開了話匣子,“陛下,太子殿下真的有一隻和我一樣的金仙鶴嗎?我那隻金仙鶴,程家少爺都沒有呢!”

    程家?吳緘接任馮征的梁州都督一職後,馮征則被自己調到了華州當折衝都尉。這華州刺史便姓程。看來,馮家跟刺史府走得挺近……

    楚珺心中想著這些,麵上卻笑著道:“當然了。你的那隻金仙鶴是姑奶奶送給你的吧?”

    馮桓睜大眼睛,“陛下怎麽知道?是姑奶奶送我的,去年的新年禮物呢!”

    楚珺笑笑,“因為這金仙鶴本來是朕的啊,朕有兩隻,一隻送給了你姑奶奶,一隻送了太子。”

    馮桓眨眨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原來是陛下的啊,桓兒謝謝陛下!”

    楚珺搖搖頭,“你的那隻是姑奶奶送你的,你謝過她就行了。”

    這時,菡心池那邊傳來了動靜,蘇成方捧著侍衛撈上來的金仙鶴快步走過來,“陛下,撈上來了。”

    那隻金仙鶴已經被擦幹淨,依舊光光亮亮的。楚珺掂起來遞給馮桓,“你看看,壞了沒有?”

    馮桓接過去,動動翅膀,動動眼睛,興高采烈地道:“沒壞沒壞,好著呢!謝陛下!”

    楚珺心中讚許。這孩子品性還單純,沒有故意說壞了,來套取昭兒的那隻。看來,那時叫宮女跳下去,也不是存了什麽壞心思,隻是考慮問題不周全、不體恤下人罷了。

    直到此時,楚珺才對馮征和禎太妃道:“你們也起來吧。”

    這時候叫起,意味著楚珺並不追究這件事了。馮征與禎太妃忙謝了恩,然後起身。

    楚珺摸了摸馮桓的眼角,“趕緊去上點藥吧。”她看了元彥昭一眼。

    元彥昭剛剛保住了自己的金仙鶴,現在看著馮桓被自己打成這樣,心裏也有些過不去,鬆開衛珩的手,過來拱拱手道:“我不該動手打人,對不住了。”

    馮桓看著比自己矮一大截的元彥昭賠禮道歉,心裏很是不好意思,也學著拱手道:“不是太子殿下的錯。”

    這件事就這麽解決了。不過以後幾天,馮桓一直纏著元彥昭,要跟他學武功,把元彥昭搞的不勝其煩,天天躲去延英殿找周縉讀書——因為馮桓最討厭定定坐在一處念書。

    回來後,楚珺支開元彥昭,屏退宮人,關上殿門。殿中隻剩下她和衛珩兩個。

    衛珩知道自己今天不說清是不行了,舉手投降道:“我承認,都承認,是我教的。”

    楚珺瞪大眼睛,“男孩子學點功夫是必須的,但你是怎麽教的?昭兒才三歲,怎麽把高他一大截的馮桓打成那樣?”

    衛珩一句一句地跟她交待:“學功夫要從基本功練起,從小要練紮實了。光學些招式不過花拳繡腿,實際一點用都沒有。玥玥,這些你該知道啊?”

    楚珺當然知道,但她習武晚,從十歲才開始,那時候練基本功也是叫苦不迭,“昭兒才三歲,你都怎麽練他了!”

    衛珩苦笑,“玥玥,昭兒也是我兒子,我能怎麽練他?你平日見他,可有傷著摔著?可有疲憊不堪?可有跟你訴過苦?”

    楚珺訥訥。她倒也知道,衛珩雖然嘴上不說,對昭兒可比她還寵,當然不會練得多狠了。“那今天馮桓臉上是怎麽回事?”

    衛珩無奈道:“昭兒雖然現在沒練成什麽,但畢竟有些我教過的方法,力氣也比同齡孩子大多了,要是對手是個沒怎麽練過的孩子,肯定隻有他打別人的份。況且旁邊的宮人定是護著他的,就算馮桓能還手,八成也是沒打到他身上。就連他額頭上那一塊,我估計也是自己碰的。不信,你私下裏問問。”

    楚珺掩麵,“昭兒才三歲就如此,以後可怎麽管教啊……”

    衛珩笑著扳下她的手,“好了吧,昭兒聽話著呢,哪裏會不好管教了?”

    楚珺板起臉,“我不管!你把兒子教的這麽剽悍,以後要是不聽話,你來管!”

    衛珩心想,我固然是把昭兒練得皮實了點,但玥玥你把他教得那麽多心眼,以後更不好管吧……當然,他是不會把這話說出來的,隻連連應是,“我管,我管……”

    見楚珺還板著臉,衛珩道:“今晚咱們出宮去玩?”

    楚珺挑眉,“別想用這個收買我!”

    衛珩道:“玥玥,今天可是乞巧節,還是你下令開宵禁的。晚上可好玩了,還有乞巧市,你確定不出去?”

    楚珺開始動搖,“就咱倆?”

    衛珩斬釘截鐵,“就咱倆!”

    楚珺瞬間繳械投降,“就這麽定了!”

    “陛下!陛下!”是悅琴的聲音。“陛下,公主醒了,吵著要找您,奴婢們沒辦法……”

    悅琴說的是剛滿一歲的泰安公主。

    “昕兒醒了?”楚珺當即起身,快步衝出去。

    衛珩無奈笑笑,跟著出去。

    乞巧節的夜晚,是不同於上元節的另一種熱鬧。自楚珺即位後下旨開了乞巧節這天的宵禁,這個節日也漸漸變得隆重熱鬧,而專賣乞巧飾品的乞巧市更是摩肩接踵、人聲鼎沸,好像全平都的少女都聚到一起了一樣。

    楚珺當然不缺首飾,但既然出來玩,總要湊熱鬧。楚珺見一個小攤前圍了一群人,也拉著衛珩一頭紮進去。

    攤後的少女手指翻飛,像跳著華麗複雜的舞蹈,飛快地編著一條絡子。楚珺看了看人家的手藝,又朝衛珩腰間看了一眼,頓覺慚愧,正要退出來,便聽得一個少女央求的聲音:“於姐姐,你就給我們看看你的絕技嘛,好不好?”

    打絡子的少女笑著搖一搖頭。

    接著響起了更多少女央求的聲音。

    於姓少女被纏得沒辦法,收起絡子,打開一旁的針線盒。

    少女們傳來一陣歡呼。

    楚珺被勾起了十成的好奇心,站在原處沒有動。

    於姓少女從針線盒中摸出五根銅針,又剪了五色絲線捏在手上。她將五色絲線一一撚過,每根之間留出一點距離,捏在右手拇指食指間。然後左手捏起五根銅針,拇指食指一撚,每根銅針間也分開一段距離。

    少女右手持線,左手持針,彼此靠近。周圍的人都屏息凝視,靜靜地注視著越來越靠近的針線。

    少女兩手穩當,一點抖動都沒有,針線靠近後,稍一對準,便將五色絲線同時穿過五根銅針。

    少女們爆發出比剛才熱烈幾倍的歡呼喝彩。

    晚上光線這麽差,楚珺光是盯著看都覺得費勁。她對著衛珩由衷讚歎道:“真是巧手。這家的女兒一定不愁嫁。”

    這時,圍在攤前的女孩子們都搶著買於姓少女編的絡子和一些小首飾,以求沾幾分靈氣,能跟少女一樣手巧。

    衛珩看了一眼那些小玩意,對楚珺道:“想不想要?”

    楚珺是想要的,但還要故意找茬,“怎麽,嫌我手不夠巧?”

    “哪裏是這麽回事?”衛珩笑道:“我隻是覺得最好的才配得上你罷了。”

    這話說得楚珺極是熨帖,露出笑容,朝衛珩點點頭。

    衛珩便去看那攤上的小玩意。可看了半天,也拿不定選哪件。

    一隻柔軟纖細的手伸過來,“公子不若看看這件?”見衛珩的目光中有幾分戒備,於姓少女道:“公子勿怪,隻是周圍這一群人,隻有公子一位男子,我便注意到了。”她將手上的東西又往前遞了遞,“公子看看這個可配姑娘?”

    楚珺今天出來玩,不想頂著一堆發飾,便沒盤發,是以少女以為她還未嫁。

    衛珩接過少女遞來的東西,是一條發帶。用深藍、淺藍、水藍和白色的絲線編織出雲水紋,發帶末端還墜著幾個小小的銀鈴,很是精巧漂亮。

    自己都是當娘的人了,怎麽好帶這種給小姑娘戴的東西?楚珺有些想推拒,可衛珩握著發帶,笑著看她。

    她怎麽能在這樣的目光下說出拒絕的話呢?楚珺轉過身去,任由衛珩幫她係上發帶。

    “很好看。”楚珺轉過來,聽到衛珩這樣說。她伸手摸了摸頭發上的發帶,晃晃腦袋,垂下的發帶上墜著的鈴鐺就發出好聽的聲響。

    “多少錢?”衛珩要付錢。

    少女看著兩人的模樣,笑著擺擺手。“就當是我送給公子和姑娘的禮物吧。隻瞧公子的樣子,就知道定是待姑娘極好。今天是乞巧節,我想沾沾姑娘的福氣,能遇見一位像公子待姑娘這樣待我的良人。”

    楚珺伸過手去,少女下意識地握住。楚珺看著她的眼睛道:“你一定會遇見一個真心待你、不離不棄的良人。不論什麽時候、不論什麽地方,總會遇見。”

    不知怎麽的,少女覺得眼前女子說出來的話那麽篤定,有種莫名的力量。“謝謝!”

    與那姑娘道別後,楚珺晃悠著腦袋,聽著發帶上鈴鐺的聲音,跟衛珩在街上閑逛。忽然看見原處有兩個人,似乎有些眼熟。

    楚珺拽拽衛珩,“你看那兩個人,是不是石航,和那年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姑娘?”

    衛珩仔細看了看,發現正是奉德二十一年上元節那天遇見的兩人。不過這次那個姑娘梳著已婚的發式。“是他們倆。看樣子,兩人已經成親了。”

    楚珺笑笑,“有"qing ren"終成眷屬,真好啊。”

    衛珩注視著她。她的眼睛倒映著長街的燈火,璀璨如遠天繁星。

    “哎呀,石航好像看見我了,快走快走!”楚珺拽著衛珩調頭就跑,頗有落荒而逃的架勢。

    衛珩被她扯著,不由也跟著跑。像她這樣性情的皇帝,天下僅此一個吧。衛珩抓緊她的手,將她拽得一停。

    “幹嘛?再不跑,被發現了,今天可沒得玩了……”楚珺的話說到一半,見衛珩轉身對她,微微彎下腰,表情轉為一喜,一咕嚕就爬到衛珩背上去了。

    衛珩背著她,很快消失在人群裏。

    “咦?我明明看到……”石航轉著把把周圍看了一圈,沒發現兩人的蹤跡。

    “你看錯了吧?陛下和佑王怎麽可能在街上呢?”拉著他手的女子疑惑地打量著周圍。

    “可剛才我確實看到了……那兩個人,想認錯可不容易。”

    女子點頭。她見過兩人,倒也知道,那兩個人單是風姿氣度就無人可及。可眼前隻有熱鬧的街市和來往的人群,並沒有兩人的蹤跡。

    “算了,陛下如果和佑王出來了,定然是不希望別人打攪,剛才是我魯莽了。咱們走吧。”

    女子點點頭,被石航牽著,向另一端的燈火通明走去。

    題外話

    到這兒為止,整個故事就完結了。雖然發文隻有半年,但此文從有最初的靈感到醞釀,再到查資料做大綱做人設,然後前期試寫修正,最後到攢搞到決心發出來,前後曆經三年。這是我真正意義上完成的第一部小說,此時回想,感慨良多。不能說是瑕不掩瑜,隻能說是瑜不掩瑕了,此中缺憾,數不勝數。幸有許多讀者作者朋友不吝讚揚鼓勵,如同久旱逢甘霖。

    此文讀者不多,也沒有上架,因著我一份執念,一意孤行地完成。我也明白怎麽寫能吸引更多讀者,可靜靜思之,仍有自己不能放下之原則,所以這部文還是以現在這樣的麵貌呈現出來。

    不過此中缺點我亦自知,相信今後的作品會比第一部更好。

    下一部講一位熱血衷腸的將軍與跳脫不羈的公主的故事。脫離了權謀文的束縛,和這一部得到的經驗,相信故事會更加輕鬆明快。不過開一部文確實需要很大勇氣,更文的壓力也不必說。又及開文前要做的準備,包括查資料做人設寫大綱等等,所以不會馬上進入新文,大概會等一段時間。

    網文世界更迭得如此之快,不知你們會不會有這樣的耐心。但我會在這裏,靜靜書寫故事,等你們歸來。

    今當暫離,臨表涕零,不知所雲。

    應攸寧

    2017.10.2雨夜於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