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章 好色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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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裏的血腥在天明前便被完全清洗而去。

    此次殷水流占裏,多出了以吾山為首的盜首卒,人手充裕了許多,在生擒活捉的前提下,岩裏人脈國人還來不及自盡便被狼牙卒打暈在地,讓賊殘有充分的時間和足夠的人數來發揮他傳承自殷水流的法外酷刑。

    生為田奴,死前受萬般折磨,四成的岩裏人脈國人選擇苟活,人數遠比集裏的人脈國人多,亦可見法外酷刑對於人體的摧殘程度。

    吾山忙碌了整夜,在旭日出來時,抹去額頭的冷汗,臉色蒼白得一如岩裏人。

    他不懼生死之間的廝殺,卻懼這種踐踏商禮的煉獄場麵。

    “叔兄。”

    弟弟吾其在門口迎著他。

    吾山不想去回憶刑室裏的種種見聞,擺手對弟弟道:“莫問我關於裏麵的事情。”

    晨曦之光裏的岩裏已不見了昨夜裏的煉獄場麵,吾山有些恍惚,吾其在側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叔兄,你說將軍到底是什麽身份的氏族子弟?他為何行事如此……”

    吾山大驚,不等弟弟說完,忙低聲打斷道:“你說這些作甚,將軍昨夜吩咐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

    吾其見哥哥的謹慎模樣,也知出言不妥,當即回道:“叔兄放心,有將軍賜予的吳越之劍幫忙破竹,一千數目的矛竹再需十多個時辰便可完全製作完成。”

    吾山頷首道:“如此甚好。”

    遠處隸人南一行人在狼牙卒的帶領下魚貫而出,兄弟兩人腳步微頓,吾其不禁欲言又止,最後仍是低聲向哥哥說道:“將軍為何如此惡國人而重鄙隸之民?那些卑賤的鄙隸男丁,將軍一一選拔過後,竟當真給予他們精米和武道訣要,這在我們商殷而言,這是何等大逆之舉?”

    吾山瞪去弟弟一眼,示意弟弟噤聲道:“私下莫多議這些事情。”

    他的見識遠比弟弟出眾,看著隸人南一行步入賊刺旅帥授與武道法門的宅院裏,見多了將軍的肆意妄為,此時竟半點不覺得此事有絲毫稀奇之處,自忖道:“如此再造之恩,換做是我,我也會把命交予將軍,隻是沒有數十年養卒時間,將軍如何能成事?”

    進了岩裏主宅,一個婦人的激動不已的聲音從裏麵傳來,所說皆是感謝將軍之言。

    吾山辨別得出,這個婦人聲音是將軍身側寵侍衛氏女之母。

    自昨夜岩裏戰事結束後,將軍為了衛氏女,一整夜都在岩裏的這個主院裏,吾山曾進來過幾次,充分見識到將軍的可怕,直到衛氏女的生機有望,此間的慘事才宣告結束。

    有腳步聲從裏麵傳出,吾山帶著弟弟在庭院外肅然而立。

    殷水流一夜未眠,讓衛母好生照顧險險救活過來的衛子夫,有些疲憊地瞥了外麵吾山兄弟一眼,受過他們一禮後,本來舉步要走,忽地又停下。

    他輕瞥了吾山的臉色一眼,淡淡問道:“還不習慣我的行事風格是麽?”

    也不等吾山回答,他沙啞著笑道:“慢慢地你們就會習慣了。”

    吾山兩人膽顫心驚地唯唯諾諾。

    殷水流頷首道:“我視你們與我麾下的其他賊卒一般無二,你們在我麵前無需太過緊張,此戰你們皆有功勞,我會著冉大夫為你們一一登記在冊,若功勞可升入第三級號,可和眾同僚賀。”

    縱使吾山知道將軍此言隻是上位者的禦下手段,仍然不免感覺到心中一暖,連忙道:“我兄弟二人當為將軍效全力。”

    殷水流為他們兄弟兩人的態度點讚道:“岩氏淑女貌美者眾,你二人若有看中的岩氏女,去知會冉大夫一聲便可以。”

    吾山尷尬地回道:“回將軍,我兄弟二人不好此道。”

    殷水流有些詫異,旋即欣慰道:“我雖好色,卻不讚同我麾下賊卒也如我一同的品性,你們兩人這一點甚合我意,需知耽於女色者,武損不及補,天資再高也是枉然。”

    吾山有些訕訕,不知如何回答,殷水流也不在意,揮揮手往前去了,吩咐道:“著冉大夫為我尋幾個姿色出眾的岩氏淑女送入我室中來。”

    吾山忙應是,待殷水流步入室中後,連忙帶著弟弟一同去尋冉赴。

    三人在岩裏國人俘虜裏弄得一陣雞飛狗跳,押著三名姿色最出眾者,急急送入將軍房裏。

    “不要……”

    還不等三人走遠,室內有衣衫撕裂聲,接著是聲聲哀求。

    ◇

    夜幕降臨,彎月高懸。

    遠在岩裏數十裏地外的望氏,鄉宰望川在燭火的照耀下,愜意地坐在上席,神情當中既有不屑,也有身為望鄉之首的倨傲。

    美酒佳肴滿席,一片歡聲笑語裏,望氏當中的權貴,諸如鄉司馬望奇,鄉司徒望路之流皆在。

    喝罷一口氏女斟滿的美酒。

    望川斜眼望著廳中被捆脈繩綁著手腳的匪首,冷漠地聲音在廳內響起道:“不堪一擊之輩,可笑還有如此骨氣,既然抵死不從,那便推出去斬殺了。”

    當下有人應是,在那匪首的不屈裏,將他連打帶推,不多時便在外麵一劍殺了。

    鄉司馬望奇在旁嗤笑道:“這些鼠輩目光短淺,實在是愚不可及,我望氏雖在北鄙偏遠之地,卻也不是區區一點人脈賊卒便可索取精米的氏族。”

    入夜前,望氏剛結束一場戰事。

    一群陌生匪流上門索糧。

    這群匪流不是滿奎賊,也非吾山賊,更不是壺口之外的其他勢大匪流,顯然是新近竄入壺口之地的北鄙潰匪。

    望氏不是集氏、岩氏,掌控望鄉四裏國田,雖然每年都會向北鄙匪流提供一定數額的精米,卻絕非是隻會交糧避戰的弱小氏族。若是有匪流小看他們望氏,定然要付出血的代價,便如被望氏卒輕易一舉擊潰,連賊首也被擒獲的這群匪流。

    “伯兄!”

    外間淡淡的血腥味傳來,鄉司徒望路今日連殺數十賊人,嗜血的興奮仍在,舉起酒爵來邀酒。

    望川含笑正要回應,有族人自外匆匆入內,走到他身側低聲道:“鄉宰,阿區在岩裏出事了。”

    “什麽?”

    望川生有一子五女,整個望鄉皆知他有多寵溺這個獨子。

    自岩裏回到望氏的一伍望氏族人進入廳內。

    啪地聲響。

    望川一把將手中的酒爵擲到地上,在席前長身而起,怒不可待地道:“膽大蟊賊,敢以吾兒要挾望氏二十石糧,他以為他是衡紐丕、羊穀直之流的北鄙大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