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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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大人的娘子生得當真是好看,若非親眼看到王爺的血獒朝著她直吠,怎敢相信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

    “噤聲!”

    緹衣們在門口竊竊私議,為首的緹衣年歲大些,人也謹慎些,忙喝止住這種對上司夫人不敬的私議。

    遠近沒有掌燈,眼前漸暗。

    為首緹衣驟感一陣陣心寒,還不等他回首相望,黑暗當中的血色已如浪潮般蔓延而至。

    ◇

    協助輔佐長平軍大索坊裏,更肩負揪奸工作的審輔歸林聞訊趕至樂平坊。

    早有殷水流麾下的緹衣校尉在坊門處迎著。

    “殷水流在何處?”

    與詢問的歸林相互對視,鎮惡武館出身的馮西樊帶著和往前截然不同的陰毒。

    早在三日前,他便知道編號六六六六六六就是殷直捕。

    可惜連日以來,他一直沒有機會在暗中偷襲出手。

    現在機會來了。

    “不過是仗著繡衣直捕的身份暗中搶殺同類的速度快些罷了,別人懼你修為通天,我和你相處多日,還不知道你的底細?”

    回答一聲濟世堂,馮西樊眼眸裏麵滿是即將得逞的殺機。

    此次殷水流因為阿嬌陷入到懷疑危機裏,縱然有郭巨巨給予他的身份,馮西樊也有信心他的分化離間之計,可把殷水流置於死地。

    此次,殷水流逃無可逃。

    ◇

    撕去阿嬌的外裳,顯露出裏麵的褻衣,殷水流麵容平靜,再不複人型自走炮時期,他每夜無女不歡的種種模樣。

    被《向日秘典》的變化折磨多時,殷水流割傷自己半顏時,都無半分歇斯底裏在外,又何況是現在。

    “你的聲音和你的臉怎會變成這個模樣?”

    阿嬌在榻上醒來,沒去多看自己外露的傷勢,而是癡癡地伸著皓腕去摸那張日思夜想的半麵。

    殷水流沒去躲開,為她敷藥時輕歎道:“我在變,你不也在變?”

    他聲音低沉下去許多:“當日初見你時,你是連隻螞蟻也不忍心踩死的深閨大小姐,怯怯地站在那裏,便連被別人打傷,你也不懂得還手,而現在,你已經能在遊戲規則裏,從容無情的去屠戮其他同類了。”

    方才阿嬌當街撲入他懷中時,已不複初見時的清純,她學會了怎麽去提防人心險惡,包括對他這個昔日枕邊人。

    他將阿嬌製暈的指劍稍緩一線,便會給她避開。

    “因為我不想死。”

    阿嬌麵上露出許多的病態微笑,仿若忘了殷水流戳暈她的指劍。

    癡癡凝著殷水流的眼神裏,固然有著一如往日的溫柔如水,卻帶著許多已經消弭不去的狠戾:“我唯有不死,方能在曆練任務裏和你重逢。”

    殷水流把外敷藥放到一旁,眼前浮現起往昔種種,在沉默裏並不出聲。

    燭台上的火焰嗤嗤作響。

    門窗關得嚴實,卻有風來吹起殷水流遮去殘麵的垂發,阿嬌眼中湧出淚花,心痛地以手指輕柔觸摸:“誰把你傷成這樣?”

    殷水流並不瞞她:“我自己。”

    阿嬌微微一愕,看著殷水流為她遮去所有春光,失神地道:“你怎會變成這樣?”

    望去燭火當中的詭異藍焰,殷水流眼瞳微縮,他見阿嬌掙紮著起來,上前去攙扶時已被阿嬌抱住:“不知道怎地,忽然好冷。”

    確實很冷。

    不是低溫帶來的寒冷,而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血冷,每次火焰衍藍,殷水流都有這種感覺,隻是脈知完全無法捕捉暗中大能的存在。

    “殷郎!”

    顫顫中的阿嬌把臉貼近。

    室中門窗仍然紋絲不動,將室裏房外分割開來,殷水流由著阿嬌在耳旁呢喃別離後的種種相思,他的心神注意之處卻盡在門口。

    門縫細如針眼,大片的血猶若活物,從外麵流入室裏。

    殷水流眼瞳微縮。

    這段時日以來,一直處在暗中的神秘大能,不知為何在此時忽然出現在他眼前,以如此非人類的異類形狀。

    有燭火照耀,殷水流看得再是清楚不過,血足從門縫裏流入,往上哪有身軀可見,好似進來的隻有雙足,他的身軀包括頭顱還卡在外麵。

    殷水流摸到袖中劍的劍柄。

    此時距離子時刷新任務點數還有三個時辰,他最不想在這段時間內碰到任何意外,致以和回歸令擦肩而過,將性命丟在這個詭異的世界難度一。

    偏生先是遇到阿嬌,現在暗中大能又以如此形式出現。

    便在此時,濟世堂外緹騎奔來,歸林的聲音在外麵響起道:“便是此處麽?”

    馮西樊為難的聲音回道:“正是。”

    眾人剛自入內,也不知道見到了什麽,歸林滄浪拔刀,驚駭而呼道:“血輪妖人!”

    ◇

    血足在退,宛如滾滾江河直落的聲音卻傳來殷水流耳中。

    “把她殺了!”

    阿嬌口中嗬氣如蘭,還在低喚著殷水流的名字,唇瓣沾著殷水流的半麵時,袖中的短刃卻朝著殷水流的小腹上急刺而去。

    噗地聲響,鮮血在兩人依偎的身軀當中流淌。

    哐當一聲。

    大門被歸林持刀踢開,隸屬於他麾下的緹衣們旋即蜂擁而入。

    隨在其後的馮西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剛喊出一聲殷大人,見著了房中相擁相殺的殷水流夫婦,當即駭得再也吐不出半個字出來。

    歸林刀鋒指前,獰笑出聲道:“殷水流,你果然和血輪妖人相關。”

    ◇

    阿嬌沒去看眾人,殷水流也沒去看。

    阿嬌的短刃刺入殷水流小腹內寸許,殷水流的袖中劍在同時刺入阿嬌的心髒。

    “不是我要傷你。”

    阿嬌口中溢血,她仍然想拿麵頰去貼著殷水流,如此彌留之時,方才的身不由己不過是噩夢一場。

    殷水流將短劍徐徐撥出,以手掌堵著她的血口:“我知道,如果沒有意外,明日我便會回去,你獨自一人留在這種死局裏,也不知道會遭遇到什麽,如此也好,你本就不應當成為這種整日活在血腥裏的人。”

    阿嬌的麵上綻出美麗地虛弱微笑:“當日你便說過,你最是喜歡我靜靜捧卷而讀的模樣,我不知道我為何會被選中,不過見著你了也不悔了。”

    聲音漸漸轉低。

    歸林的獰笑滯在麵上,他哪料到麵前相擁相殺的夫婦還能這麽視若無人,不禁勃然大怒地厲喝道:“殷水流,你當你是什麽人物……”

    還未說完,殷水流的袖中劍臨在麵門。

    歸林眼瞳急劇瞪大,廝殺多年的經驗讓他此時采取最是妥當的反擊之法,在劍尖的寒氣迫至眉心前,他手中的刀鋒已經削往殷水流的手腕處,務必逼迫殷水流收回此劍。

    噗。

    短劍刺入咽喉。

    歸林呆呆地望著麵前的殷水流,他此時的刀鋒才剛至對方的手腕處,殷水流看也不看,隨手一點,他的佩刀便哐當落地。

    這個山上青年怎麽有這麽快的劍法,而且他的劍尖明明所取是眉心,何時轉為咽喉要處時都感受不到半分。

    “我是什麽人,本和你本不相幹,你為何要執意尋死?”

    歸林雙手掩喉,口中呃呃有聲,旋即再也無法保持站姿,慘然倒地時,心中大恨地望著身後的馮西樊。

    便是他這兒女親家的唆使,他方才會對殷水流多加刁難,致以送掉自己的性命。

    噗噗連聲。

    室中的緹衣無人能逃過殷水流的袖中劍。

    處在最後的馮西樊在歸林身死之時,自知不敵便已在急退,隻是他的援軍還未到來,人也沒有逃出濟世堂,殷水流緊隨而來的袖中劍便由他的腦後貫入。

    “你有什麽資格想要阻止我拿到爭先第一?”

    殷水流望著倒地的馮西樊,沒有興趣去揭開他的人皮麵具見到他的真容:“早在你最初易容的當日,我便知道你不是馮師兄,如若不是我太過忌憚暗中大能,你這個跳梁小醜不斷在暗中唆使旁人與我為難,更和我爭殺牢中同類,縱使日夜不離開其他緹衣,也會給我早早殺了。”